——做了一個醒不來的夢,夢見一抹被軟禁的紅。
——醒來時僅剩皮膚之痛,卻還在想着他的面容。
燕萌只覺得自己身處在夢魘之中,她就站在原地,看着四周鋪滿了紅色的綢緞,她想要逃離,卻被綢緞綁在勒原地,她一個晃神間便跌落在地,摔得體無完膚。
燕萌舉目四望,卻沒有看到任何一個人,耳畔響着一些音樂……調子時陳奕迅的紅玫瑰,但歌詞卻略有不同。
她在做夢,燕萌如此堅信着,只不過這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夢境,它又象徵着怎樣的未來?燕萌不清楚,她暫時也搞不清楚。
不過有一個概念已經在這個時候清晰地植入了燕萌的腦海之中:魂主歸位。
恍惚中,燕萌看見了空中出現了一抹白衣的人影,看起來像是紀景之?
雖然燕萌並沒有真正的去確定這個人到底是誰,但是冥冥之中就有個聲音在告訴燕萌:那就是紀景之,那個白衣的背影,就是那個五皇子紀景之。
——落空的夢被紅色燒灼的體無完膚。
——是不是美好的夢都是最空洞的沉重。
——終於我們的結局是有始無終。
——果真是最期待的夢,最易落空。
調子落地,紅綢退卻,但隨後迎來的卻是詭異的綠色光芒籠罩了燕萌的周身——雖然說很詭異,但是燕萌被這麼一晃,心思並不在那個所謂的‘白衣男人’或是什麼‘另一個自己’的身上,而是……
“這紅配綠,真是賽狗屁。”
話音落地,燕萌就甦醒了過來,她睜開了雙眼就看見一旁等着的封渡,神奇的是竟然已經習以爲常的點了點頭,並起身洗了一把臉。
因爲他們旅途上發生了一些問題,所以昨夜燕萌並沒有換衣服睡覺,而是和衣而睡,簡單、快捷又方便。
從另一個角度來講,燕萌也的確是太累了。
畢竟他們前些日子剛剛離開了北境,也離開了長城要塞,封渡與燕萌還有不知道在哪裡的唐山嶽,這三位同行者中,只有一個人是不路癡的:根本找不到人的-唐山嶽。
所以很順利的,封渡——壓根沒來過昇陽國與燕萌——壓根沒打算出門自助遊,這兩大曠世路癡,就在這種機緣巧合之內,完成了歷史性的會晤。
所以毫無疑問的是,他們在兜兜轉轉了幾天之後,就徹徹底底的迷了路了,沒有任何可挽回的餘地——他們想要找唐山嶽問一下路,也壓根不知道怎麼找,似乎這就是一個擺設,還是看不見的那種。
所以這一日,燕萌從噩夢中新來之後就一直鬱鬱寡歡的,一反常態,連封渡刻意給她講的笑話都不聽了:雖然封渡這個優秀鐵匠並不怎麼會講笑話。
一路上,他們經過的不是廢棄的山村就是連綿的山脈,得虧是剛出發三日,前兩天燕萌還充滿幹勁地向前行軍,可到了後來,乾脆就走不動了,由此速度降下來了不止一個檔次:她現在感覺回家的陸遙遙無期。
——這不對啊,紀景之帶我來到北境的時候明明只用了不久的時間啊?這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們走的真是正確的路嗎?
燕萌內心瘋狂OS着,她看着山重水複,心內想着的是疑無路,每次的前行都要死勁眨眼睛,期盼着柳暗花明又一村——理想是豐滿的,現實是骨感的。
她們並沒有遇見任何‘活人’生活的山村或是什麼獵人的林間小屋,甚至說遇見一個淡水內陸湖就已經謝天謝地:這還得多虧了封渡臨行前給燕萌帶的小螃蟹,不然這會兒,燕萌和封渡早就餓死了。
也虧了封渡帶的小螃蟹,讓封渡這個一直以來的‘穹隆’老住戶意識到了這玩意的好吃程度超乎想象,要不是歸鄉之路遙遙無期,他甚至都有點想回去在抓一籃子回來的衝動了。
不過……迷路這件事雖然在平時看起來並不怎麼重要,但是一旦有了目的地的話……的確應該慎重對待啊。
封渡摸了摸鼻子,掰着手指頭算了算,這已經是他們出來的第三天了,找這個行情在繼續迷路下去,按照燕萌的飯量來說,他們應該活不到明天的早上。
這還真是一個令人擔憂的問題——唐山嶽呢?他到底去哪了?他是不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小金庫來儲藏糧食?可不可以申請搶劫一下?
封渡跟燕萌呆久了,也開始染上燕萌這種一言不合就內心開始邪惡計劃的小毛病,雖然封渡並不知道這玩意到底是怎麼傳播的,不過事實證明,這的確很有傳染力。
想着想着,一旁的燕萌似乎有心靈感應一樣,沉沉地嘆息了一聲。“哎,封渡,俺們都已經出門三天了,我記得我和紀景之出門的時候,三天已經感覺走了很多路了啊。”
“親情提醒,是走了很多‘正確’的路。”封渡刻意咬重了‘正確’這兩個字,並且瞥了一眼燕萌,確定她已經收到了自己這種‘鄙視’的目光。
而燕萌的確收到了這種鄙視的目光,她立刻擼起了袖子,氣沉丹田,嗷的怒吼一聲就撲到了封渡的身上和他假裝打起來了:自從燕萌知道自己不能輕易動武后,他目前泄憤的行爲就變成了小貓抓癢癢。
雖然很不爽,不過要是動作大一些搞得氣喘吁吁,也能給自己一個美好的假象,如果對方在配合一些,那簡直就是和真的別無二致了。
燕萌和封渡在地上翻滾的時候,都深深的覺得自己真是一個偉大的演技家,那些朝堂上察言觀色並調整自己面部表情的官員們算個什麼,和他們這個肢體上的假裝相比,那簡直弱爆了。
而這個時候,一個人出現在了燕萌和封渡的身前,只見他淡定地出現,然後找了一個路旁巨大的石頭坐下,抱元守一狀的長嘆一聲:“我餓了,我們吃點什麼?”
燕萌和封渡聽後立刻就停下了互相假裝毆打的動作,他們齊齊地看向一旁閉目養神、假裝無事發生的唐山嶽,呆愣了半響後,突然都起來了。
“說的好,我餓了,那個啥,封渡啊,咱們吃點啥?快點弄弄。”燕萌在土路上轉悠兩圈,餘光瞥着唐山嶽,刻意拍打了幾次衣服上的灰塵。
忽然,她停下來了,一邊眼神暗示封渡配合她演戲,一邊找了一個大石頭坐下去,二話不說就撅起了嘴:“也不像某些人,藏着藏着好幾天都每個人影,這會兒知道出來了?”
唐山嶽不爲所動,彷彿聾了一般的坐在原地巍然不動,堪有成佛的架勢,而封渡一看這走向不對,立刻就努力挽回話題,說道:“你是燕萌,你擅長做飯,你是廚子,怎麼不自己去找?”
“你是個男人,是本團隊裡最堅強的頂樑柱,我現在不能動武了,你自然要送佛送到西,順帶就養了我唄。”燕萌嘿嘿一笑,絲毫沒有任何的羞恥感。
反倒是封渡,聽到這話之後臉就立刻紅了起來,他猛咳了幾聲表示無辜,又說道:“你是燕家大小姐,我是塞外的蠻子,怎說得那麼平常?不行,我不能養你,我也送不了你這尊大佛,不行。”
燕萌瞥着面前強行不合作的封渡,也不知道是他沒有收到暗示還是怎麼着,她感覺這次聯合明懟唐山嶽的計劃就要泡湯了,而燕萌想到這裡,也自然而然地放棄了懟唐山嶽的這計劃。
想着,燕萌拖着腮幫子瞅着面前這兩尊大佛,也不知道自己上輩子是修了什麼果,不僅這輩子日子在順風順水中過的有些心累之外,還要攤上了這麼一羣無法描述的人物。
不過燕萌這麼一坐下不吭聲,對面這二位也各自有心中的想法,一時間空氣竟然寂靜了下來——
燕萌等了半天,也沒等到誰先開口,也只好長嘆一聲地問道:“好的吧,現在的情況是——我不管,就沒人管吃什麼了嗎?”
“唯一的‘螃蟹’都做完了,現在我渾身上下……除了這一身人肉之外,基本沒別的了。”封渡立刻率先表達自己空無一物的身份地位,隨後他看向了一旁的唐山嶽:“那個啥,大兄弟,你說說話?”
“我除了一個不指北的司南,就剩這一身人肉了。”唐山嶽倒是立刻get到了含義,他緩緩地拿出了一個羅盤,悠然地說道:“這東西現在也吃不下去,又沒人肯收,有和沒有別無二樣的。”
“好的,我知道了。”燕萌立刻面無表情地把唐山嶽拿出來的那個羅盤奪走了,並很自然地塞進了自己的懷裡。“那一會找到人煙的地方就把司南賣了唄,好歹能換個肉包子吃,在此之前,我們想聯想一下肉包子,望梅止渴。”
唐山嶽立刻愣愣地看着手中空無一物,半響沒有說話。
而一旁的封渡則是一臉過來人的表情拍了拍唐山嶽的肩膀,說道:“哎,你還太年輕,你怎麼能把自己的不想送出去的東西給燕萌看呢?這次算是買個教訓吧,下次長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