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萌說到這裡,很明顯就頓了一下,她短暫地思索片刻,便又說道:紀靈兒也比較正常,就是年幼腦子受損,有點神志不清,很早就不怎麼出門了,我也不清楚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人,九皇子紀靈兒還是個小孩子。
“你說了這麼多,都沒有提到紀景之的事情,他是怎樣的一個人呢?”九夜聽着這些,聽到最後都沒有聽到燕萌去形容紀景之,便追問道:“他是怎樣的一個皇子呢?”
紀景之?
燕萌挑了挑眉毛,仔仔細細地思索過後說道:這是一位從小熟讀四書五經,溫文爾雅,武功不凡,心智成熟的皇子,也是最有機會繼承昇陽國的男人。
“他就沒有什麼缺點?還是說……你喜歡他,看不出來他的缺點?”九夜輕輕笑了一聲,他看着面前的姑娘,又追問道:“究竟是爲什麼呢??”
——哪有那麼多爲什麼,還能是爲什麼,我編不下去了唄?
燕萌犯了一個白眼。隨後她思索了片刻,又道:“紀景之是一個……不怎麼喜歡交流的人呢,他看起來有些智障,甚至說還有些衝動與反社會,不過對他的那幾個大哥比起來,已經算得上是非常拉風的一個人了。”
“嗯,的確是很拉風的一個人,那麼他現在在哪裡嗯?”九夜尋思了一下,想象了一下腦補的場面,的確很有意思,但畢竟這是北境而不是昇陽國,想要看見這一幕,老實說還爹費點力氣。
【北境之外,長城之下,燕南山燕家大帳羣,紀景之的房間。】
離燕萌很遠很遠的北境長城下方的大帳羣裡,被反覆提到的紀景之一個人坐在帳篷中央,面對着成堆的軍務感到一個頭兩個大,還有……似乎有誰在一直掛念着自己。
正是在與九夜面前交談身患的紀景之。
而此刻呢,紀景之正拿着書躺在大帳內爲他特一定做的躺椅上,寒風習順着空隙鑽了進來,翻動着書頁發出沙沙的響聲,正值寒冬,雖然風有些寒冷,但是空氣卻是極爲清晰的。
而紀景之呢?則是看着自己手中的這幾份資料,正在發着呆,發呆發呆的,就感覺門口帶進來了一陣清冷的風,紀景之擡頭,便看見了微笑而今的燕處,他頓了頓,十分有禮貌地開口問道:
“我的大帳一向很好找,是嗎,燕處,燕小將軍。”
“你從前在皇宮的宮域很好找,日落之時,只要站在主殿之巔,俯視全宮之夜景,那一片輝煌的殿宇之中唯獨那一塊黑影,便是你五皇子紀景之的住處了。”燕處笑了笑,隨意地便走了進來,坐在了紀景之的旁邊,毫不介意地翻看他手中的這批‘要務’。“而今夜也是如此,我只要站在一個制高點俯瞰大營,在所有漆黑的或喧鬧的大帳之中,找到那個漆黑的,或是隻有一點光亮的、最爲安靜的大帳,便是你的地方了——無論這個大帳到底屬不屬於你,你都在這裡。”
紀景之嘆息了一聲,他擡頭看了看這個帳篷——的確不屬於自己,而是屬於燕處:這個新生的明日之星的,他纔沒有這麼多的東西要看,他現在只是一個從皇宮九子奪嫡中退出的皇子,僅此而已。
但是退出是爲了更好的進步,紀景之從未懷疑過自己這點的選擇:他此刻想起了昇陽皇宮,那個生己養己的金籠子,不自覺地嘆了一口氣。
準確的說,在紀靈兒死了之後,紀景之每次看着這個昇陽皇宮時,都不知道這個王朝的未來在哪裡,權利?財富?與名譽?
紀景之不在乎這些,他只是想要讓昇陽國的人民更加穩定,更加幸福,而不是身爲皇室的他幸不幸福,身爲皇室的他開不開心……或是富有。
“黃金琉璃金樽空對月,誰人知我心。”紀景之由衷地低低的嘆了一聲,便感覺天黑了,雖然天黑了很久,但是這一次,他切實地體會到了黑暗的降臨。
“我不知道你的心,但我能陪你喝酒。”燕處微微一笑,一把就把紀景之從他的小世界裡扯了出來,並遞給了他一杯好酒。“我支持你的事情,所以偶爾也來支持一下我的,來,喝酒,別想別的事情,那些都很分心的。”
紀景之看着這酒杯楞了一下,隨後便會心一笑,燕處碰杯的時候暗示着說道:“要是燕萌知道我們現在所做的事情,他不會開心的。”
“我妹妹我知道,她纔不會去了解這些,她所希望的只是我們一家團團圓圓而已,再說了,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追求,我們是一家人,我們永遠在一起。”燕處自信的笑道。
“你就不怕燕萌不同意這個決定?”紀景之看着這般自信的燕處,狐疑地問道。
而燕處呢?則是一如既往的自信。
“我的妹妹名叫燕萌,她跟我們在一起,永遠在一起——我們燕家永遠都不會分開,死亡也不能將我們徹底的分開,就是這樣,沒有任何的懸念可言。”
“這是令人羨慕的家庭。”紀景之聽到這裡,情不自禁地想起了紀靈兒的死亡——如果他們皇室能像燕家這般的和諧愉快,恐怕紀靈兒也不會死,而九子奪嫡的慘案也根本不會發生了。
可是它就是發生了,人的心都是貪婪的,那個代表了一切權利與地位還有金錢的王座與王冠,誰不想要呢?
就問問,誰不想要呢?
或者說,誰有甘心的把這份榮譽與權利去拱手讓給那些跟自己一同長大,曾經平起平坐的兄弟,而後貢獻出自己的膝蓋去臣服呢?
沒有人願意這麼幹,甚至包括不想參與奪嫡、只想給百姓幸福的紀景之。
他的自尊心不允許自己在這場爭奪中落敗,但是他的仁慈卻也不允許他親手去殺死這些曾經和自己一同生活的兄弟。
所以這就是他的選擇。
革新這個遊戲的規則。
【塞北,蠻夷之地】
“阿嚏——!!”
燕萌打了一個打噴嚏,她剛剛跟九夜這個特別好忽悠的管家扯完了犢子,剛剛送走這個特別好忽悠的管家後,就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巨大的噴嚏。
“你這樣的姑娘,也會生病麼?”
這個時候,燕萌就聽見一個聲音從背後傳來,她愣了愣,回頭看了一眼,就看見了一個……穿着十分開放的、滿臉‘我是個套馬的女漢子’的女人就在她後面,一臉壞笑地看着燕萌。
——實際上也不能說是一臉壞笑,燕萌只是結合了這姑娘說的話,和她臉上的笑容,推測出這姑娘大概是在壞笑而已。
但實際上是不是壞笑,燕萌還真沒看出來。
“……你是,哪位?”所以燕萌在愣神了片刻過後,就盯着這位出現在她身後的女人……或許是姑娘更爲貼切一些,她甚至臉上的稚嫩還未褪去,但是她的笑容卻異常的猖狂——就像是一個被寵壞了的公主,雖然長的有些……粗狂,簡直比東北的姑娘還陽剛,不能用英氣來形容,只能說是不符合燕萌審美的女漢子。
不過是比阿善給燕萌看的那個‘傳說中的未婚妻’要好看一些的。(在燕萌的審美中。)
“宸星-圖卡,我是圖卡家的長女,你們圍牆內的人都是怎麼形容這個的?順位繼承人?”自稱圖卡的長女的姑娘笑得一臉奸詐,甚至還帶着濃濃的不屑。“真想不明白我那個沒用的弟弟爲什麼會被你救,你爲什麼救他?”
“他當時就躺在那裡,我爲什麼不救?”燕萌理所應當地回答道,她凝視着面前的這個女人——無論如何,她都不怎麼喜歡這個姑娘,她太高傲,也太冷漠。“你想你弟弟死麼?”
“適者生存,他既然抵抗不了嚴寒他就不該回家,回家有什麼用?還是會死掉的。”這位長女聽到燕萌的言論之後只是無趣地聳聳肩膀。“你們都這麼爛好人,遲早會被我們殺乾淨的,傻姑娘。”
“這個世界上只有善會永垂不朽,你纔是那個看不清楚現狀的人。”燕萌搖了搖頭,她起身嘆了一口氣,爲了這個姑娘渾身的戾氣而感到惋惜。“歷史永遠都不屬於蠻夫,你不明白這麼簡單的道理麼?”
“我明白的很,不需要你來教導我!”宸星似乎氣急了,她傾身而上,眨眼之間便掏出了自己懷中的小刀刺向了燕萌的胸口!
可這個叫做宸星的姑娘並沒有她父親那般的威壓,加之動作也不是很迅速,對於燕萌來說也不過只是一個頗有難度的挑戰,但也不是沒有勝利的可能。
只見燕萌猛地向後一蹬便離開了原地,堪堪躲過了對方的突襲後一個矮身,便仗着腰勁將整個後退的動作停下,身形下走,硬生生是和眼前這位姑娘變換了一個體位,手掌猛地發力,便趁着她餘力未散的空擋給了對方腹部一個猛烈的衝撞,對準了胃底,並向上寸勁透過並不厚實的衣衫而直擊內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