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萌是非常害怕燕處的,也不是因爲燕處凶神惡煞不好相處,是因爲燕處太好相處了,其對於燕萌的關懷甚至比燕南山還要有過之而無不及。
燕南山屬於那種拿女兒沒辦法的男人,至少在日常生活中燕萌除了想要什麼東西(比較不合理的)纔去燕南山那撒撒嬌,而燕處呢……
舉個例子,如果燕萌想幹一件不怎麼合理的事,在燕萌沒撒嬌之前燕南山還能保持理智的拒絕燕萌的提議,那麼燕處就是……不僅同意燕萌幹這件事,還從頭包到尾,一條龍套裝服務保證燕萌玩的開心,浪的得勁。
正因爲燕處太寵妹妹了,某種意義上也促使了燕南山決定先把燕處送入軍營:總而言之別在家待着繼續過度寵妹妹就行。
要知道,燕處當時從軍入伍的時候是粘着燕萌足足有一天的功夫,晨練、吃飯、看書、練字,就差別同牀共枕了。
這給燕萌弄得是十分的不得勁,生平第一次被如此捧着,燕萌簡直是受寵若驚,而對方還心甘情願的忙前忙後。
當燕處從軍的那一天,燕萌覺得得到了自由。
關於這個事燕萌在事後也曾經考慮過自己爲什麼會這麼怕燕處,她明明是懟天懟地對空氣的燕城一霸,怎麼就碰上這麼一個……
哦,大概是因爲燕萌就怕這種心甘情願付出的無怨無悔的人。
並不是因爲親情或是什麼,燕萌只是單純的並不想要這種東西——關於付出,關於愧疚。
燕萌從來就沒想過自己能活的很久很久,也許是因爲死過了一次吧,她和別人並不同,她的求生欲並不強烈,甚至連正常的求生欲都欠缺。
燕萌只是會在瀕死前掙扎一下,撲騰成了就繼續活着,撲騰不成死了也不虧。
對於這個世界來說,燕萌想要保持一定的距離好讓自己走的坦然,可是也貪戀着家庭的溫暖,來讓自己仍保持一絲的人性。
上一輩子燕萌幾乎就要把人性給扔了。
這一世呢?燕萌不想像上一世那樣的活着,可也不想要與這個世界的人有太深的牽絆,她總是隱隱的與這個世界有一層隔膜隔着,雖然很薄,但是不知怎的,燕萌缺少去捅破這層薄膜的勇氣。
“萌萌?”
“……啊,啊!!”
“……萌萌你激動什麼?”
正當燕萌胡思亂想的時候,就聽見自己的親哥在一旁又呼喚了自己一聲,差點嚇得燕萌一個得瑟原地飛起來,不過就算如此,燕萌也頭皮發麻的叫了出聲。
燕處則是一臉納悶的看着好久不見的妹妹怎麼變得如此……毛躁起來,雖然以前也挺毛躁的,但是屬於那種……用燕萌的話來說叫做‘搞大事’般的不安分,也從沒見過燕萌這麼的……怪異。
想着,燕處心內潛藏了很多年妹控心態終於再一次的爆發了出來:“萌萌,是不是那個紀景之欺負你了?乖,哥哥替你報仇去,說吧,想怎麼整那個紀景之。”
“親哥,那可是皇子大人,說不定還會成爲太子大人,之後會成爲皇帝殿下的。”燕萌一臉嚴肅的對着自己這位親說道。“你就不怕……”
結果她低估了他親哥的膽子,或者說,燕萌高估了燕處爲了燕萌的辦事下線。
只見燕處,這位全國最有希望的大將冷哼一聲,將身上的披風解下來給燕萌披上後就摟着燕萌進了軍裡去,一遍說道:
“管他什麼人,我這可是北境長城,天高皇帝遠,凍死一兩個也算在預計之中的事,不見怪不見怪。”
“……你老厲害了哥你自己知道嗎?”燕萌聽完陷入沉默,她在這一瞬間,又感受到了當年被燕處的極度寵愛折磨了好幾年的恐怖。
啊,記憶猶新。
燕萌想要仰天長嘆,但是她剛擡頭,就發現他們已經來到了一個巨大無比的大帳前。
——按照一般的設定,這一定就是‘暗殺必備地標性建築物:總帥的大帳’了。
不過說真的,你搞得這麼大,方便了刺客也方便了自己領盒飯,到底是那個腦殘想出來的點子,把一個龍頭放在這麼一個……標準的‘過來殺我呀’的大帳篷裡?
就算不進去刺殺,一把火燒了也很標準啊?
燕萌正想着,就感到燕處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轉過頭就看見這位親哥哥一臉嚴肅又神秘地嘟噥道:“萌萌你不要怕,哥這就進去給那個混球兩個眼炮嚐嚐先,讓他見識一下,我們家萌萌也是有哥的人。”
“哥。”
燕萌十分嚴肅地一把抓住了燕處的手,深情款款地說道:“算我求你了,你歇着吧。”
燕處並沒有領會到燕萌這句話中的具體精神,但是他在燕萌誠懇的表情中看出了端倪,並點點頭,十分知趣的退下了——畢竟在燕處的人生經歷中可以得出,一旦他的妹妹漏出了那種‘酷似嫌棄’的表情之後,他就一定要離開原地,並且儘可能的短時間內不要出現在燕萌的視線之中了。
畢竟這可是血與淚的教訓啊!!
送走燕處之後,燕萌可算是舒了一口氣,她深情款款地看着燕處的背影,感到最大的威脅終於離開了——那麼剩下的,就是這個大帳之中的男人:燕南山了。
紀景之大概已經先進去了吧?
燕萌一想到剛纔在大門口的那個‘盛景’,就感覺紀景之這個人一點都不夠兄弟義氣:就這麼把自己扔在了大門口,這可是大冬天的,也不怕她一介女流之輩凍出個什麼好歹來。
……好吧好吧,雖然燕萌自己用‘女流之輩’來形容自己都有一點點詭異的感覺,但是這並不耽誤燕萌埋怨紀景之的‘疏忽大意’??
燕萌撇撇嘴,看着面前這個大帳決定深呼吸一口氣衝進去給所有人來一個‘閃亮登場’,反正在這裡她是燕萌,是燕處的妹妹,是燕南山的大閨女,誰能把他咋樣?天高皇帝遠的,也沒人說什麼頭頭尾尾。
但是這個狂野的思想還是被燕萌自己及時的打住了,她深吸了一口氣,做好了心理準備之後(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心理準備),就推開了大帳的簾,走了進去。
而在大帳之中,紀景之正在等待着燕萌的到來。
有那麼一瞬間,看着大帳裡左右將軍肅穆而立,紀景之站在正中央筆挺的副手而站,燕南山坐在大廳的盡頭,所有人都沒有說話,而是一起看向了進來的燕萌。
這一瞬間,燕萌就有種君臨天下的錯覺了。
——不對勁,我爹怎麼坐在那裡一聲不吭的??
——不對勁,紀景之這麼就在這裡站着,這是在討論什麼嚴肅的軍事活動嗎?
——不對勁,我是不是得先非禮勿視一下,要不要先出去??
燕萌眨了眨眼睛,對着燕南山吞了一口口水,有些緊張的問道:“那個啥,我是不是該出去……??”
“不用,我們沒在談論什麼要事,燕萌。”紀景之輕聲說到,同時對着燕萌揮了揮手。“你過來吧,見見燕老將軍,這不是你一直都想幹的事情嗎??”
“是,是,我偉大的皇子殿下。”燕萌翻了個白眼,同時還是聽話的走了過去,和紀景之站在了一起,她這個時候環顧了一下四周,感覺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
——哦,好吧,現在的感覺就跟剛纔截然不同了。
——如果剛纔還是君臨天下的萬衆矚目,那現在就是想大街上耍猴的猴子一樣被所有人圍觀了。
——還是特別好奇的那種寶寶圍觀。
——所以你們這些將軍到底是爲啥這麼好奇的看着我們???
燕萌內心腹誹,似乎燕南山看見了這個細節,他想了想,便對這四周的左右收到:“今天辛苦了,諸位先下去吧,我同女兒談談家長裡短,具體的作戰細節明天我會在早會上繼續討論,今晚依舊安排戒備,不要放鬆警惕,”
左右的人聽聞此便點了點頭,這才按序的離開了大帳。
一瞬間,整個大帳就剩下燕萌和紀景之,還有坐在做上面的燕南山了。
燕萌覺得有些不對勁,自己從前健康的跟頭牛一樣的老爹怎麼剛纔說的那幾句話都有氣無力的?難道是帶的兵裡有熊孩子,心累??
還是……身體……
不可能。
燕萌猛地搖了搖頭,這才重新看向了面前的燕南山,目光灼灼的彷彿能看穿燕南山此刻的心思一樣,她就這幫長久地凝視着燕南山,是極爲認真的表情,彷彿燕南山此刻若是不給燕萌一個交代,她就在這裡不走了一樣。
燕南山曾經見過燕萌這種固執的表情,突然心裡一虛。
但燕南山立刻壓了下去。
“皇子殿下。”
燕南山頓了頓,終是開了口。
只見他穩如泰山一般地坐在房屋盡頭的高椅之上,只是稍稍擡起了頭,連站都沒站起來。“老夫身體有礙,有失遠迎”
——果然?!!
燕萌內心一驚,但是看着面前一臉沉穩的父親,燕萌決定還是先沉住氣,以觀後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