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兩隻手緩緩擡起,放在她的肩上,將她的身體控制在他的懷抱裡,用他獨有的清冽語調說:“以後我不會再讓你受這種委屈。”
一陣暖意流過初夏荒蕪的心,她仰起頭,迎上他的目光。
“下次不要再見她。”
初夏點頭。
他擡手替她拭去眼淚,輕聲說:“對不起。”
她搖頭,哽咽着開口:“又不是你的錯。”
他的手枕在她腦後,半晌,她只聽得他脣間輕聲滑出一句話:“你受到的委屈,不管是誰給的,都由我來負責。”
心跳陡然缺了一拍,怎麼跳都跳不穩了,她緩緩擡頭,對上他的眼,竟覺得喉嚨口發不出來聲音。
他把手臂收得更緊,好像這樣可以強行平復掉內心的雜亂無章,初夏就站在那裡任由他緊緊抱着自己,緊得快喘不過氣。
笑了,這世上最好的止疼藥,其實是他的體溫,比任何醫生良藥都管用,如果這樣能將她和沐辰逸一直以來捅不破的窗戶紙給捅破了,那她還真得要感謝冷警花那一巴掌。
啊啊啊,我爲什麼嫁給了一個這麼優秀的男人,以後的日子怕是不會安生了,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啊。”她重新有了開玩笑的心情,沐小叫獸雖然是個高冷木頭,卻還是有許多人在覬覦他,陳小雅,冷菲,還有許多她都叫不上名字的,這日子可不好過呢,初夏忽然擡手,摟住他的頸項,抱住他,她最喜歡這樣對他撒嬌,每一次用,都是殺傷力無窮。
沐辰逸因她的怪腔怪調而瞠目,然後笑開嘴,“那以後你遇到賊就不要再裝弱博同情了,得保衛自己的主權纔是!”
嘻嘻,這就被看穿了?她使勁點頭。
“走吧。”他說,沐辰逸去付了茶錢,在車上,他一邊開車一邊狀似無意地問:“冷菲還和你說什麼了嗎?”
“她說了很多啊,反正都是挑撥離間的話,我都懶得重複。”初夏嘟着嘴看着窗外的風景。
沐辰逸皺了皺眉,抿了抿脣還是直接問了出來:“她,有沒有說我娶你的目的是什麼?”
初夏立即轉過腦袋來看他,“咦,你怎麼知道她問了這個?沐老師,你幹嘛把我們的事都跟她說啊,本來我們結婚的目的就不純,你還要宣揚得天下皆知啊?”
沐辰逸看她一眼,“她怎麼說的?”
初夏扁扁嘴,“她沒具體說,但她說你這個人很複雜,接近我是有目的的,我當然知道老師娶我的目標啊,難道除了被掃黃打非誤逮的那個,老師還有別的目的嗎?”
沐辰逸這才彎了彎脣角,伸手摸她的長髮,語氣輕鬆地開口:“怎麼會,以後她說的話你都不要信,憤怒中的人是什麼話都敢亂說的,你只需信我的話就好。”
“當然了,難道我會信她不信你嗎?沐老師我們這就回學校了嗎?好沒興趣。”初夏一頭栽在他肩上,沐辰逸聳了聳肩膀她也沒反應,便笑着說:“啊,我還說去看電影呢,既然你沒興趣……”清越的嗓音如同碎石投入水中,激起圈圈漣漪。
“有啊有啊我有興趣啊!”初夏立刻又活了過來,“去看《星際穿越》嗎,太好了太好了!”
他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你想看那部片子?就你這智商,看得懂嗎?”
初夏衝他吡牙:“切,我去聽個響不行麼?”
要問這世上什麼跑得最快,那一定是時間,初夏站在教學樓走廊裡,遠眺着法律系後樓的杏林,杏葉黃了又綠,春夏秋冬,不知不覺,她竟已結婚到了第三個年頭,距離畢業,只有不到一年的時間了,她好喜歡這個學校,希望時間能走慢一些,可是又好想能和他大大方方的在一起,又希望時間再過快一些,也許照他說的,考研究生或許是兩全其美的方法吧,可是,她看了看手裡的成績單,嘆口氣,文化課還好說,拼下也不是沒可能,可是英語,要命了,她二十六個字母都能跟拼音搞混去。
熱身結束,開始排練,六年一度的*芭蕾舞大賽即將展開,這種世界級的大賽對於在校學生來說,絕對是競爭的大熱門,芭蕾班的學生全都行動起來,只要能代表學校去參賽,無論是第幾名,那都已經是無上的光榮了,都會在學校裡奠定自己堅實的基礎,贏得出國深造的機會,甚至也是考研一塊強有力的敲門磚,更何況去參賽的還有北京舞院,英國倫敦芭蕾舞學校,莫斯科聖彼得堡芭蕾舞學院等等有名望的對手同臺競技,還能欣賞到丹麥皇家芭蕾舞團,中央芭蕾舞團,英國皇家芭蕾舞團的獻藝,這些可都是學生們可遇不可求的。
將來畢業簡歷上有這麼一列,也是種榮耀,而如果能在這種大賽的作品中成爲領舞,則更是件了不起的事。
而且評委據說都是這一領域的領軍人物,國際比賽中都獲獎無數,如果有幸被其中之一看中,前途不可估量,這次系裡的老師編排的是一出極具中國特色的芭蕾舞劇《白毛女》,首先面臨的就是女主角喜兒的選拔,班上的學生,全部繃緊了神經,無論是參加的,還是落選了的,都捏着一把汗,初夏和陳小雅也是其中之一,麗麗則因爲忙着談戀愛,連選拔都沒去,只輪到了一個跳邊舞的小角色。
初夏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她中午喝了杯牛奶後就特別犯困,結果這午覺一睡就睡了將近一下午,手機本來調好鬧鐘了的也不知爲什麼就取消還被關機了,幸好舍管阿姨來拍門才把她給叫醒,這一看,離比賽開始只剩十分鐘了,嚇出了她一身汗,好在禮堂不遠,慌慌張張換好衣服衝下樓,就聽到一聲輕輕地:“初夏!”
她回身,他仍站在那個老地方,寬大的桂花樹蔭將他的臉映得昏暗不明,她突然心裡一鬆,快速跑過去:“沐老師,你專門在這等我?”
他點頭,“你手機關機了,我去過禮堂,你還沒到,知道你也沒別的地方可去,就想着過來,又沒辦法上去,只好讓你們的舍管去看看,果然你在,怎麼搞的,這麼大的事,居然弄得這麼匆忙。”
初夏嘟嘟嘴:“不小心睡過頭了啦!幸好有你。”
“我等會要陪系領導去應酬,沒辦法看你比賽,所以來和你說一聲......”沐辰逸淡淡的笑着,眼角警惕的瞄瞄了四周,見這一陣沒人經過,突然快速的擁抱了她一下,在她耳邊沉聲說:“加油!”
初夏只覺得眼前的一切都開出了一朵朵燦爛的煙花,先前所有的緊張與慌亂已在這個簡短的擁抱中盡數殆盡,立即仰着小臉衝着他笑:“我是最棒的,懷挺。”
他回她一笑,“快走吧,真來不及了。”
是來不及了,已經開始了,不過好在麗麗幫她抽的籤是排在第三號,放學後,選拔主角的禮堂裡,早已經人滿爲患,本系的,外系的都來趕來圍觀。
“小雅,你怎麼沒和初夏一起來呢?她的號在第三個,這怎麼還沒來?”眼看第一號都要跳完了,初夏還影子都不見,打電話又關機,平時練功練到胃病都犯了,這怎麼關鍵時候還掉鏈子,搞什麼去了。“麗麗急得火急火燎的,陳小雅倒是安然地坐在椅子上,她是五號,在初夏後兩位跳。
“你急什麼?還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陳小雅滿面春風的,似乎主角於她已經如探囊取物,瞥了一眼旁邊空着的座位,她脣邊有一抹不經意的笑容。
麗麗嘆了口氣,又開始打電話,小雅說出來的時候宿舍都沒人了,她也就沒想過回宿舍看看。
終於,在二號上場後,初夏才急急忙忙衝過來。
“你搞什麼?看這滿頭汗的,快趁化妝歇口氣,喘成這樣一會可怎麼跳?”麗麗小聲說。
初夏接過麗麗遞過來的純淨水猛喝了一口,搖頭,“別提了,真是越忙越亂,不知怎麼搞的鬧鐘不響手機也關機了,睡過頭了,你們也不回宿舍叫我。”
“哎呀,你怎麼還在宿舍?我是最後一個出門的,當時叫了幾聲也沒人應,我就以爲你早走了。”陳小雅急忙開口。
初夏擺手,“都說睡着了嘛。”
麗麗幫她補好妝,初夏忙去候場了。
“下面有請三號表演者:初夏”
初夏深呼吸,然後輕盈地走了進去,向着觀衆禮貌地行了個禮之後,音樂響起來,整個禮堂的燈光暗了下來,舞臺中央垂下了一條紅色的絲帶,一束追光打下來,只照了這一小部分,卻成了全場的焦點。
伴着小提琴的歡快,鋼琴的糾結,二胡的悽婉,初夏扮演的喜兒每一個舞步,每一個表情都落入了評委的眼中。
高難度的空轉,連續的旋轉,凌空的躍起,初夏將喜兒與爹爹相守時的天真,賣身的悲慼以及在山中青絲變白髮的絕望,再到被解救的感恩跳得活靈活現,說是歎爲觀止也不爲過,整場下來甚至沒有一個偏差的舞步,舞技上,也找不到絲毫的破綻,贏得了滿場的掌聲,但只有坐在第二排的許鳴皓看出來了,整個舞初夏跳得都很難受。
“是哪裡不舒服嗎?”初夏一回到後臺,他就拉着她問。
初夏示意許鳴皓走到揹人處,立馬皺起了臉,“別提了,我今兒出門真是沒看皇曆還是怎麼着,不知道爲什麼鞋裡竟然會有小細石子,跳的時候梗得腳尖都快破了。”
“天,那得有多疼,還好堅持下來了,怎麼會無緣無故睡不醒鬧鐘不響手機關機鞋裡有石子的呢?特麼,是不是有人故意要害你。”許鳴皓幫她把鞋了,果然從裡面倒出了四五粒細小堅硬的石子,而初夏的腳尖都磨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