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當年,他的求婚,和她的允婚,是在一個一丁點兒也不羅曼蒂克和充滿欺騙的環境下發生的,但原來其實不浪漫的婚姻,也是可以走下去的。
將最重要的決定讓他知道後,初夏掛了電話也沒時間再去尋找回憶了,要先去校禮堂熟悉下明天比賽的環境,結果一進後臺就看到了當年的老師。
楊老師一見是初夏,那張臉已經不能用眉開眼笑來形容了,拉着她的手來回的打量着,“胖了,你這丫頭啊,竟然也當上老師了呢,去年校慶你都沒回來看看,沐老師也沒回,你們這些人啊,飛黃騰達了就把母校給忘記了吧。”楊老師呵呵的笑着,慈眉善目的。
那些舊時光電影回放一樣的,再度在她腦子裡閃過,她避重就輕的聊了聊現狀,她不想告訴別人她這些年發生過什麼,或許說了也沒人信,因爲是那麼戲劇化的。
兩人聊了會,又各自忙各自的了,初夏回了校後勤賓館,擡手摁了下電梯鍵,只是當電梯門打開的時候,又再度定住了腳步,人生,果然這麼戲劇化。
“初夏。”冰冷的聲音,讓酒店大堂裡的歡聲笑語瞬間冷了幾分。
她擡頭看去,竟然是陳小雅,沒想到她也來了,不過她現在是少年宮的老師,當然也會帶學生參加比賽,其實早在拿到參賽名單的時候就看到了指導老師中有這個名字,會碰面也是意料之中,沒想到當年她們在學校裡爲主跳的位置爭得面紅耳赤,頭破血流,若干年後各自的學生又要同臺競技,當真是有意思。
初夏一看到她整個人頓時如蓄勢待發的武器般堅冷,仔細的打量了下,她似乎是清瘦了許多呢,只剩下一把骨頭了,那臉的膚色也沒有以前好看了,毫無光澤,顯得死氣沉沉的。
“許久不見了,老同學。“陳小雅倒顯得很高興,想必有信心初夏帶的那些小地方來的學生必定是爭不過她的。
“我們很熟嗎?”初夏回過神來,沒好語氣,更沒有心情跟這種人虛耗時間。
“嘿,才幾年不見,你不會不認識我了吧?”陳小雅扯扯脣角,”真的是你,我先前還以爲名單上只是同名同姓呢,喲,當民辦老師了啊?一個月多少錢啊?“說着看似無意地舉起右手上明晃晃的鴿子蛋看了看,隨即又莞爾一笑:“麗麗還好嗎?應該放出來了吧。”
初夏收回盯着她的視線,陳小雅的緊張小氣反而彰現她的從容大度,無論怎樣介意,任何情緒都不應表現在這女人面前,叫人笑話。
冷笑,“你還有臉問麗麗?有什麼好得意的,還不是撿了人家不要的東西,你不用老費力舉着個手了,你手上那破石頭我根本不稀罕看,祝你和你的姦夫白頭到老哈,閃了。”
“你嘴巴放乾淨點!”陳小雅柳眉倒豎,“誰是姦夫?”
初夏笑,“好好,是我說錯了,你的大款老男人。”
陳小雅臉色鐵青:“男人的長相年紀算什麼?只要有本事就行,長得再好,沒錢還不是一樣沒用?”
“算啦算啦。”初夏貌似大度地揮揮手,“你心裡是不是這麼想的你自己清楚就行。”
陳小雅也笑了,“你現在嘴挺厲害了嘛,這麼些年沒見,你這身材還是沒怎麼變哈,是還沒生孩子吧,是不是生不出來啊?到底有多少人搞過你啊,打胎打多了纔不能生的吧,這的紅房子醫院看這方面挺不錯的,你來看看吧。”
初夏迅速調整好表情,淡淡的笑着:“我是沒變,但你那獨一無二的尖刻語氣不也沒變,至於我能不能生孩子,我家沐老師都不操心,輪得上你擱這瞎BB麼?”
原本以爲不會再見面的人,忽然在某一天裡,某個地方偶然遇到了,真的就會覺得,這個世界原來很小,她沒有不悅,但也絕對沒有任何老同學的重逢喜悅。
那個名字就是個*,一碰就會爆,且威力巨大,陳小雅果然笑不出來了,看着她,扯了扯嘴角,還是笑不出來,但說話的聲音還是不卑不亢,聽不出悲喜,聽不出感情的起伏,她是一直討厭初夏的,不過還沒有到恨之入骨的地步吧,其實更確切的說她一直是嫉妒初夏,不是因爲初夏跟她競爭過芭蕾舞大賽的主跳資格,只因爲那個男人,她這輩子最愛,卻永遠都得不到的男人。
想她陳小雅也是一帆風順長大的人,家世優越,公主樣的生活,在學校也一直是,衆人追捧的,哪個男生不對她和顏悅色,不諂媚,不獻媚?唯獨那一個,特立獨行的人,他選擇誰都好過選擇一個處處不比她強多少的初夏,這讓她怎能不嫉妒得發瘋,從來被捧在手心裡呵護的人,忽然被人忽視了,只覺得自己的尊嚴被人踐踏了,所以才一直執着,還真的就是得不到的纔是最好。
說來就是可笑,女人要是真的愛上誰,都是全身心投入,尤其是她,她就是那麼個死腦筋,也知道沐辰逸眼中從來就沒有她的存在,可她強迫自己看不見,認準了他,心中就再也容不下別人。
而如今,她只能苦笑。
初夏不禁感嘆,這女人修煉成精了,喜怒不形於色,很好,有去後宮爭寵的本事了,幸好她不知道沐辰逸離婚了的消息,不然怕是又無寧日了。
“沒事的話,我要回房間看學生了。”初夏見她一直不說話,只是看着自己發呆,就有些不耐煩。
“等等,我想跟你聊幾句。”
她回身,“有什麼好聊的?原本這麼遇上,要是一般的同學,我就聊幾句也沒事,不熟也沒關係,只是這人是你,陳小雅,你應該知道,我不待見你,尤其還是個破壞別人幸福的小三,報復不了我你就去拆散麗麗,你這個自私的女人。”
陳小雅定定地看着她,看得初夏都有種後背發涼的悚然,死寂一般的沉默過後,她忽然勾起一抹淺笑,聲音悠遠地繞脣而出,“人活着本來就是自私的……呵,好啊,那麼,初夏,你教教我,不自私的愛情是什麼樣的,行麼?”
“你什麼意思?”初夏定定地看着她,一瞬不瞬。
“你說我自私那你就是無私了,是嗎?好啊,那你就把你的男人來換給我啊。”
初夏轉身,丟下冰冷的一句話,“陳小雅,賤人自有天收。”
“也不知道被天收走的是哪家的賤人,你自己家裡混成什麼樣了還有臉來咒我,別以爲這麼些年沒聯繫過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你家的事早被同學圈裡傳遍了,一個毒販的女兒。”陳小雅的聲音從身後淡淡地傳來,夾雜一絲嘲諷入骨的譏誚。
初夏雙手攥得很緊,在掌心掐出了血痕,但她知道陳小雅指的是她家的變故,因爲那也是新聞媒體的官方消息,除了麗麗,再沒有哪個同學會知道她家變故後的事了。
“看見了沒有?你其實也和我一樣,都是自私的,我們,其實是同一類人,哦,不,算起來,你比我更自私,你自私了四年,最後卻搞得好像誰都對不起你一樣,當初如果不是我拉着你選修法律,你一輩子都不可能遇到他,隨便你怎麼說,其實,我也一直都不待見你。”
初夏無所謂的笑了笑,轉身就走,“那你就繼續別待見我吧。”
“他還好嗎?”陳小雅摁住電梯的關閉門按紐,終還是問了出來。
初夏頓了身形,擡頭看她,原來,她最愛的那個的人,一直還是他,這纔是她這次聊天的目的吧。
“他好得很,其實我們的兒子都快兩歲了,簡直是他的翻版,小雅,你死心吧,當年就算沒有我,也還是輪不到你的。”初夏昂首挺胸的看回去,頂了一句,就噎的陳小雅無話可說。
“初夏,你能讓我看一眼他現在的樣子嗎?我知道你不可能沒帶相片在身上的。”陳小雅終於卸下了那層面具。
“對不起,我心裡眼裡腦子裡已經裝滿了他的樣子,所以還真沒必要再把相片帶在身上。”她笑着撥開陳小雅的手,電梯門徐徐關上,將陳小雅一張淚臉閉在了她的世界之外。
懶得再去想那些不相關的人,初夏給學生交待了些明天參賽的注意事項就回了房間洗澡,剛躺上牀手機就響了,還以爲是沐辰逸打來的,結果卻是媽媽。
“媽,怎麼這晚還沒睡?”初夏接電話的時候看了眼時間,是十點零八分,媽媽習慣早睡,通常這時候是不會給她打電話來的。
“初初你在哪?”初母的語氣有些焦急。
“我在S大的賓館,帶學生過來比賽,呆兩天就回去的,所以沒跟你說。”
初母這才鬆了口氣,說:“那就好,那什麼,初初,如果以前曾經來過我們的那個萬叔叔找你,你千萬別去見他,聽到沒?”
“萬叔叔?媽你是不是讓他給我帶了什麼東西,讓今晚過去拿的?”窗外突然澎的一聲巨響,像槍聲,將初夏嚇得跳起來,結果卻是一大朵煙花騰空而起,但那受了驚嚇的心,卻彷彿跳得更猛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