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還是面無表情,冷菲眼中的鄙夷和憤怒越來越濃,“你從不知道他最需要的是什麼,不知道他最愛吃的是什麼,不知道他的一切一切,這樣一個失敗的你,還好意思霸佔住他的婚姻嗎?
聽着冷菲一聲比一聲高的質問,初夏低着頭,她的心底,只覺得痛,很痛,五臟六腑到四肢百骸,好像正有人用無數把尖刀一點一點的插入一樣,痛到渾身沒有一絲的力氣,眼前星光亂閃。
果然一切並不是夢,只是,那四年裡所有過的交談、歡笑和嬉鬧,比夢還要虛無。
爲什麼,明明她是整個故事裡最最無辜最最炮灰的一個,可到頭來,所有的人都可以跳出來義正嚴辭的來指責她?
冷菲的聲音,僅僅片刻之後,重又響起來:“就算他後面被你迷住了,但是,你應該也感覺出來了,現在他的心,已經完全不在你身上了。”她勝利般笑了笑,“既然這樣,你又何必強求呢?你家現在成這樣了,也沒有資格再對他死纏爛打,阿逸抹不下面子跟你說,那麼,只有我來做這個捅破窗戶紙的人了,雖然你和他的婚姻目的已經揭開,不過,到底還是有效的,所以我還是希望你,放了他,成全我們……”
她淡淡一笑,成全?第三者理直氣壯要求她這個原配成全?還是原配來求第三者成全,她和冷菲誰是原配誰纔是第三者,她已經傻傻分不清楚了,原來,沐辰逸躲了她一天,是因爲無法面對她?他居然,也終於有無法面對她的一天?呵!
重又點了支菸,猛抽了一大口,劇烈的,無以抵擋的疼痛,無休無止的漫延開來,這就是她窮盡五年,窮盡所有的一切,包括親情所換來的嗎?
冬天,即使穿了厚厚的襪子,腳底還是感受到木地板的冰冷,是徹骨的寒,她緩緩轉身,擡頭將菸圈噴到冷菲臉上,輕笑了聲:“放心,我會成全――你們的。”
說完,她低着頭,走進了房。
冷菲什麼時候走的她都不知道,無星無月,冬雪寒涼,反反覆覆,昏昏沉沉,她歪在房東留下的躺椅上,轉眼,已是年末,這種時候都是要給自己一年來的工作生活做個總結的,初夏想,如果要讓她做個自我總結,那麼這一年,她已經失去了整個人生,比如親情,比如友情,比如愛情……應該沒有比這更慘的總結了吧。
心中悲涼到了極點,卻依舊不是恨,只是絕望,是愛到盡頭絕望的發現,從始至終,所謂幸福,不過是自己的獨角戲,但是,獨角戲裡也沒有恨,愛是不會變成恨的,能變成恨的就不是愛。
沐辰逸回來的時候鐘點工已經走了,整個屋子都是黑的,一個燈都沒開,他點亮了客廳的燈,沙發上空無一人,走進房,才發現她已經歪在旁邊的躺椅上睡着了,還沒燃盡的煙還夾在指尖。
他上前輕輕取下來,放進自己嘴裡吸了兩口,被嗆得大咳了下,聲音驚醒了初夏,她瞪着空洞的大眼看着他。
他坐在牀邊忽然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盒子,勉強笑了笑:“一直在想要怎麼向你開口,在讓你對我失望這麼多的時候怎麼纔想起要送你這個,也想過設計許多盛大的奢華的場面令你感動,但還是忍住了,因爲我怕我還來不及開口你就已經不肯給我機會了,所以無論如何都想在你對我完全失望之前對你說,初夏,請讓我爲你戴上吧?”
小巧的紅色錦盒,啪的一聲打開,一枚精緻璀璨的鉑金鑽戒熠熠生輝,美得不可思議,指環的造型很別緻,頂端是一個半圓狀的輪廓,半圓的中間是一顆小指甲大小的鑽石,周圍鑲嵌了一些細小的碎鑽,那個半圓,其實是字母C,初字的第一個字母,真真是用心良苦的,初夏轉過眼,仍舊看着並沒有頂的吊燈。
沐辰逸將戒指取出,半跪在她的面前,將那素白的手攥在掌心裡,他炙熱的雙脣印下。
“初夏,你且記得我今天所說過的每一句話,不管你聽也好,不聽也罷,以後的日子,每一天我都會跟你一起走過,我會給你所有我能給到的幸福,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只要你願意,我什麼都能給你,哪怕我的命,你再相信我一次,最後一次,我會是你的依靠,初夏請你從這一刻開始,再次依靠我,因爲,我愛你。”
沐辰逸字字堅定,毫不猶豫的,他想過很久才終於明白,其實從五年前的那日他們相遇,從他抱她在懷裡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已經永遠地想要照顧這個女孩,讓她開心的依靠在他的羽翼之下,一直幸福快樂,今晚忙完工作後他跑遍了溪市的珠寶店才尋到這樣一枚合他心意的鑽戒。
愛她?她笑出了聲,伸出指尖*着鑽戒表面,光彩奪目的鑽戒,她曾等啊盼啊五年的這麼個小東西。
“這個鑽戒值很多錢呢,我的確是應該收下的,如果以後我混不下去了,還可以把它給當了。”
沐辰逸臉色一僵,然後扯動一下嘴角,“我給你套上,婚禮我想就定在春節,只有不到兩週的時間了,我們還要拍婚紗照的,雖然是有點趕,但也顧不得了,對了,蜜月我們去文萊好不好,我一個同事剛去回來,說那兒挺美的。”
他將戒指拿過來,套向她的無名指,手竟有些顫抖,初夏突然握拳,戒指徒然落下,沐辰逸呆愣的看着她,戒指落在木地板上,是清脆的聲音。
“你最愛的人永遠是你自己,我不過是世上最大的一根廢材!”她臉上的笑容還維持着,卻清楚地在他眼底的看到他的痛楚,她的決絕。
她,就算沒有了家沒有了這個人,也會活得很好,不會離了他就餓死街頭,難道她還想靠個仇人來施捨麼?不可以哭,不可以心軟,絕對不可以。
她拾起戒指用力砸向了他的臉,儘管此刻的她是個罪犯的女兒,卻也絕不比他低一等。
沐辰逸使勁抓住初夏的手,看着她,眼中全是冷厲和憤怒,一個字一個字的說:“初夏,你摸着自己的心,你問問自己的心,這麼污衊一個深愛你,恨不能把心掏出來給你的男人,你怎麼能這麼沒良心,是不是有人跟你說了什麼?是不是冷菲又來騷擾你?如果你真的愛我,任何事任何人都不能阻止我們在一起,就算這裡你不願意待,你不願意我再做警察,中國這麼大,我們有學歷有技術去哪裡混不到飯吃,換個地方重新開始,你願意嗎?”
沐辰逸癡癡的看着初夏,他想伸手摸摸她的臉,卻被她不動聲色的避了開去,他們之間明明只有零點幾公分的距離,卻好似隔了萬水千山的距離,他看着面無表情的女人,慢慢明白,這一回,她是真的想不要他了,突然覺得一股寒意從心底涌出,竄遍了他的全身,他再也顧不得許多,傾下身子一把抱住她,緊緊的箍在懷裡,他抱着她,眼裡有淚光滾動,像是抓着隨時會飛走的天使,雙手無比眷念的穿過她鍛子一樣的秀髮,似乎有千言萬語的思念,卻再也說不出口。
“別扔它,我再給你戴上好不好?”沐辰逸抓過初夏的手指,想要將象徵着永恆的指環硬套上,可是她卻拼命將手緊握成拳,無聲的拒絕。
她的手都被他掰紅了,卻依舊不肯鬆手,沐辰逸突然就崩潰了,“別這樣,求你別這樣!”
他的埋進了她的脖頸中,不停有水珠落在她的肌膚上,他似乎在哭,可是卻沒有聲音,這讓初夏更覺得莫名的壓抑,說不出的狂燥。
“你要想怎樣懲罰我都可以,求求你別放棄我,好不好?”他是真的想和她過完一輩子的,他知道今天他不能放開手,因爲這一放,就真的再也找不回她了,而他們的愛情歷經了生死的考驗,他不想最後只等來這個兩敗俱傷的結局。
“我永遠不會原諒你……”幽幽的空間傳來她淒涼的哀鳴,伴着她所有的絕望,她的愛情,一起隕落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