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轉眼就到了六月,南夜太初給小包子們請了個風度翩翩、長相儒雅的先生。
這回這個先生得到了小包子和千陌的一致認可,於是,千羽千潯和小影便開始跟着他上課學習起來。
如今的小包子們學習任務也挺重的,每天上午由這位先生在府裡專門闢出來的學堂裡授課,教認字,以及經、史、歷、算知識,以及琴棋書畫。
每天下午則根據三個孩子的愛好與身體特點,南夜太初另外請了先生教授他們武功、馬術、射箭等。
千潯每週必去子九弦那裡一趟,或者子九弦來逍王府,暗地裡傳授他醫術與毒術,南夜太初則一有空就親自教導千羽武功。
這樣一來,小包子們每天也相當於早出晚歸,千陌的生活一下子就安靜了許多,再也沒有熊孩子們圍着她身邊轉了。
閒下來的她不由專心研究起美食來,至於她爲什麼會突然對下廚感興趣了,這事還得歸功於蘇染。
那天小包子們上課去了,南夜太初休沐在家,一早就去了書房辦公,千陌無聊便想着去千石記轉轉。
在經過前院時,她偶爾瞥見前院的書房門前,一身紫裙的蘇染提着一個食盒正和守在門外的侍衛說着話。
隔得有些遠,千陌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反正侍衛先是搖搖頭,然後蘇染對着門內說了幾句什麼,隨後侍衛便推開門,讓她進去了。
蘇染倒也謙和,對侍衛客氣地微微彎了彎腰,便款款走了進去。
紅翡也看見了這一幕,不由撇了嘴:
“王妃,不是我在背後說這個蘇姑娘,她這麼做已經不是第一次了,至少我就碰到過一回她給王爺送吃的,墨翠姐姐說她也遇上過一回,好像那回她送的是湯。她這是什麼意思啊?向王爺投懷送抱麼?王妃,你可不能掉以輕心啊,她長得又這麼漂亮,和王爺又是舊情人關係,再……”
千陌用指戳戳她的額頭,笑道:
“你呀,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囉嗦了,跟個話癆一樣。蘇小姐關心關心太初也是應該的,她畢竟在我們府裡是寄人籬下,沒有安全感,所以想要抱緊太初這棵大樹,放心吧,我和太初的感情不是她能插足進來的。”
紅翡以前對她家小姐這種淡定從容的性子非常佩服,可這次卻有些不滿了,她急道:
“王妃,話不能這麼說,男人有幾個能經得住美色誘或的?我家夜魁說,這個蘇染幾年前的時候就……”
千陌截住她的話頭,打趣道:
“喲,這就開始稱呼他爲‘我家夜魁’了?這進展,嘖嘖,挺神速的嘛!什麼時候成親啊?你們倆要是商量好了的話,我和太初給你們辦個盛大的婚禮,保證比那些大富人家嫁女兒還要氣派熱鬧。”
“王妃你就知道取笑我,反正我不嫁人,守着你一輩子。”
紅翡被她這麼一打岔,倒將接下來要說的話給忘記了,只管紅了臉低了頭跟在她身後往外走。
千陌到千石記的時候,子九弦正在接待一個重要的客戶,她便沒去打擾他,一個人在店子裡靜靜轉着,在一旁聽着顧客對新款式的評價與她們的喜好。
突然一個嬌美的女聲在她身後響起,一個十五六歲的姑娘撲到她跟着,對着她說道:
“啊,是逍王妃,逍王妃,我能不能求你件事?請你一定一定要幫幫我!”
千陌打量着面前清麗的姑娘,依稀認得好像是哪位大臣的女兒,便禮貌地問道:
“不知道姑娘有什麼事是需要我幫忙的?”
小姑娘立即抓着她的胳膊,熱情地說道:
“逍王妃,我是兵部尚書章士凱的孫女章瑤,你和逍王殿下成親的時候,我去喝過喜酒的,對王妃你當時穿的那套白色嫁衣印象深極了!你能不能介紹這嫁衣是請誰做的?我也要做一件。”
千陌笑着道:“章小姐,那件婚紗是我自己做的,也是我自己設計的,沒人幫忙。”
章瑤有些失望,轉瞬又興致勃勃地道:
“那能不能請逍王妃將婚紗借給我?我再去找人做一件一樣的。”
千陌本想拒絕,轉念一想現在自己閒着也是閒着,何不接個婚紗的生意,如果有市場,以後再開家婚紗店也不錯。
“章小姐,如果你的時間不急的話,我倒是可以另外給你設計一件,不收你的錢,免費幫你做,你看如何?”
章瑤自然很高興,她趕緊笑呵呵地說道:
“不急不急,我是在十二月底成親,還有半年呢,不過,銀子是要給的,逍王妃出個圖就行,我找人去做,不敢勞煩王妃。”
“沒關係,我也正想試試手,如果好的話,興許再開家婚紗店也不錯,你就算是我的第一個顧客吧。”
“好啊,這事就這麼說定了,我改天去逍王府親自拜訪您去。”
千陌和章瑤約了個時間,以保證她來的時候她的設計圖已經出來,可供她參考。
等子九弦和客戶談完事情出來,看到的就是這一幕,他不由哭笑不得地說道:
“阿陌,你又不是缺錢,不說無夜山莊的銀子,就光是千石記賺的,就足夠你用好幾輩子了,你還那麼辛苦開什麼婚紗店啊,再說開婚紗店,誰幫你看店?”
千陌笑盈盈地一指紅翡,後者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家小姐:
“看店的人有紅翡啊,我身邊的幾個丫環挺能幹的,年紀也大了,終歸是要嫁人,我不想讓她們侍候我一輩子,慢慢培養她們當一個掌櫃,也好讓她們能嫁個好人家。”
子九弦無話可說了,他太瞭解千陌的性子,反正是個閒不住的主,不搗鼓點事情做,她會憋得慌的。
從千石記出來,又逛了會街,千陌這才慢悠悠回到逍王府。
在經過前院書房時,她不經意地往那兒瞟了一眼,想了想,便讓紅翡先回去,她則徑直去了書房。
結果,在書房門口,侍衛躬身對她說道:
“王妃,您是來找王爺的嗎?他現在不在書房裡。”
不在?難道出去了?
千陌微笑着道過謝,正要轉身回去,卻從書房裡走出一個人來,叫住了她:
“王妃,請借一步說話。”
千陌詫異地轉過身,看着恭敬有加的夜魅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和他進了書房。
夜魅將書房門關上,這才轉身對她說道:
“王妃,有些話原本不該由我說,可是憋在我心裡又有些難受,如果我哪裡說得不對,還請王妃不要見怪,也不要往心裡去。”
千陌盯着垂首恭立的夜魅看了一會,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輕聲道:
“夜魅,你是不是想說太初和蘇染的事?如果是勸我將王爺看緊點,不讓他與蘇染接觸,或者是將蘇染趕出王府,我想你確實是沒有必要說。”
夜魅無聲地嘆了口氣,仍舊執禮甚恭地道:
“王妃,我不說蘇染的事,我只是想勸勸王妃您,有空時多關心關心王爺,他最近這段時間特別忙,皇宮裡又出了些狀況,具體怎樣我也不便多說,總之,他很操心很累,王妃沒事的時候也可以煲煲湯煮個糖水炒個王爺愛吃的菜啥的,您若親自給王爺送來,他一定會很高興的。”
這是在兜着圈子提醒她這個王妃,不要讓蘇染將原本該由她這個正牌王妃做的事給搶着做了,以免她趁機上位,奪了南夜太初的心。
千陌不以爲意,她站起身,自信地說道:
“夜魅,我知道你是爲我好,可你畢竟是王爺的手下,你不該插手我和王爺的事情,我和他之間的感情,豈是那麼容易被蘇染給破壞的,你也太小看你家王爺和我了。好了,我先走了,這樣的話以後還是少說罷,做好你份內的事情就足夠了。”
這最後一句話雖然她說起來雲淡風輕,但夜魅聽起來卻不是那麼一回事,感情他委婉地提醒她,她反倒嫌他多事了。
夜魅被千陌的這句“做好份內的事情就足夠了”嗆得鬱悶了好半天,警告自己以後還是多做事少說話好了。
千陌從書房裡出來,順着花道回知微苑,此時天氣已經炎熱起來,她便轉身去了府裡的後花園,那兒有一片人工湖,在湖邊的涼亭裡坐坐應該會很涼快。
在經過一處九曲迴廊時,她隱約聽得似乎有人在說話,像是蘇染的聲音,不由循着聲音走過去,好奇地四處張望着,想尋找她的聲音到底是從哪裡傳出來的。
她一直順着迴廊走到一座假山上,才發現聲音是從假山下傳來的,探頭朝下望去,果然見蘇染正在下面。
她的身旁還站着一個南夜太初,兩人正面向湖水,背對假山在說話。
蘇染抓着南夜太初的胳膊,聲音悽婉地說道:
“梟,當初是我不對,我不應該丟下你跑掉的,可是我當時也是沒有辦法啊,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當時的處境……”
南夜太初一把拂開她的手,聲音冷冽地道:
“蘇染,你僅僅只是跑掉這件事嗎?你自己對我做了什麼你自己心裡有數,不要逼我說出來,有些話說破了對你並不好!”
蘇染縮回手,臉上的血色一下子退得乾乾淨淨,嘴脣也被她咬得發白,說話的聲音也有些含糊不清:
“梟,你爲什麼就不肯原諒我呢?如果換作你是當初的我,被人要脅了,說不按他們的去做,就,就要殺死你,你會如何去做?我不願意看着你在我面前死在他們的手裡,你知道當時的我有多痛苦嗎?”
南夜太初扭過頭,死死盯着她:
“所以你纔在我喝的茶裡下了醉顏,是嗎?所以你寧願看着我死在你手上,也不願意看我被他們殺死,是嗎?”
蘇染痛苦的蹲下身子,將頭抱在膝蓋上,聲音裡有着極致的哀傷:
“是,是!我不願意看着你被他們殺死,所以我纔給你下了毒,只有下了毒他們纔會放過你,只有下了毒你纔有一線生機活下來。”
說到這裡,她又擡起頭,此時滿臉都是淚水:
“畢竟,只要找到毒尊前輩,或者找到雙絕公子,醉顏就有可能解開,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