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劉武莫名其妙地鬧這麼一處,只用一天時間就把整個朝堂搞的沸沸揚揚,頗有點攪屎棍精神。
皇帝得到這個消息,大吃一驚,莫不是被人陰了吧?雖然幾年來對這位親弟弟意見很大,並且天下公知,但還沒到叫他歇菜的地步。因此,劉啓很擔心。
如果只是停留在“擔心”這一層面上似乎還好解釋,關鍵是有個人在此刻說出了一句話。說話的人是竇漪房,泣曰:“帝殺吾子!”
也就是說,若樑王真就不明不白地丟了,劉啓理所當然地背了個“屠弟”的黑鍋。並且想正名還很難,因爲老孃替他定了性。
躺着也能中槍,這讓劉啓很懊惱。因此,派很多人出去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當然,最好不是屍體。
如此一來,京城至樑國這條線路徹底躁動了,只要是個房子就衝進去看看,只要是個人都要拉過來驗身,搞的雞飛狗跳,只差挖地三尺。個別不地道的,還順便發了點小財。
大家都很忙,劉啓也沒閒着,一連兩天就待在長樂宮,陪着太后等消息。至於是真心還是假意,只有當事人心裡清楚,不地道的話我不太敢講。
第三天早晨,太監輕輕地走到劉啓身邊,低聲彙報:“樑王進宮了”。
劉啓“騰”的一聲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在哪?”
“就在殿外。”
劉啓顧不上講什麼禮節,直接衝了出去。
劉武的確進宮了。就在眼前。還光着膀子跪在自備鐵板上。沒缺什麼零件,生龍活虎的。並且身邊還跪了一個人——劉嫖。
看到這一幕,劉啓暗自鬆了一口氣,上前一把拉住他就往大殿裡去,進門就喊:樑王回來了!樑王回來了!
三人相對而泣。
竇漪房高興了,樑王安全了,劉啓也沒背成黑鍋,可謂皆大歡喜。司馬遷用了三個字形容這個場面——“復如初”。
當然。這只是表面上而已,畢竟前段時間劉武搞的過火,“和好如初”只能隨便說說,絕不能當真。連司馬遷都沒能自圓其說。因爲至此以後,皇帝刻意和樑王拉開了距離,表現的很突出:不同車、不郊遊、愛理不理,甚至不怎麼見他。
樑王雖然容易衝動,但並不傻,明白皇帝心裡在想什麼,因此隨後的幾年裡他一直很規矩。
但規矩。並不見得一定就安全。時也,勢也。畢竟“皇帝”這個崗位就這麼一個,還不能分享,原來不願意做的事情,也許有一天不得不做,大家都很無奈,要怪只能怪自己定錯了位、或者投錯了胎。
六年後的樑王就深有體會。
當然,這六年裡,朝廷裡發生了很多事。按我講故事的方式,一般是按先後順序爲大家展現各個時間點上發生的事件,而對於劉武,我決定一口氣把他搞完。因爲在隨後的六年裡,他的確沒鬧出什麼花樣,根本不值得再另設篇章。
當然,隨後幾年發生的事情會在後邊的篇章中講,但未滿足背景需要,還得先行做個介紹。
在隨後幾年裡,劉啓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差,爲給兒子的順利繼位掃清障礙,可謂操碎了心、做盡了文章、下透了功夫,挖空心思收拾人,收拾不聽話的人,無論是大臣,還是宗室,只要有丁點“可能”,都需要滅掉。當然,這種事情很多帝王們都幹過,不過大家做的都比較隱晦,只有後世那位叫“雍正”的人乾的比較搶眼、比較直接,也把自己的名聲搞的不是太好。
在這嚴峻的形勢下,劉武的心情極爲複雜,一天到晚謹小慎微、膽顫心驚,唯恐那天被陰。
心情不爽,日子就過的不太舒暢,比較憋屈。在這不良的心裡因素下,活動量小,飯也吃的少,精神的壓抑最終影響了身體健康。也就是說,最近這幾年,他的身體狀況也不是太好。公元前144年冬,樑王再次入朝,並上奏,請求留住京師。
在以往,這根本不算個事,因爲他曾一口氣在京城住過大半年。所以劉武認爲,這只不過是個程序問題。然而結果卻大出所料,皇帝的答覆很乾脆:不準,即刻離京。
皇帝不答應,樑王很無奈,只好收拾行李回去。
據說劉武回去後,強打精神出去打了一次獵,打獵期間有人獻上了一頭牛。要說只是一頭牛,一個腦袋四條腿,沒什麼奇怪的。然而這頭牛有些特別之處,具體說來就是長了五條腿,其中一條長到了背上,兩個字——畸形。這讓劉武很厭惡,很噁心,心神恍惚不定,然後一病不起,幾個月後徹底解脫——死了。
上邊這一段是史料裡記載的東西,然而我一直沒敢不信,也沒敢全信。一頭牛就能把人憋屈死,真開了眼了。
五條腿的牛,應該是真的;有人給劉武送,也應該不假;可劉武是不是真的因爲這頭牛死的,卻很值得推敲。
問題的關鍵在於是誰突發奇想送這麼個東西給劉武的,是出於什麼目的。
也許有人會認爲這是“祥瑞”,漢文帝在世時就經常搞這麼一處。而我看來,五條腿的牛,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和“祥瑞”二字不沾邊。
可劉武還是收到了這麼個東西,並且他心裡很不爽卻依然忍着沒發作,按他一貫以來的表現,這種情況通常會殺人的,而這一次沒有,不但沒殺人,卻把自己憋屈的要了命。
答案也許就在送牛人的身份上。
有句古話相信大家都聽過——兄弟如手足。多長了一條腿,含外之意是什麼,似乎不太難想到。當然,這頭牛是誰送的,也不太難猜到。
不要忘了,我前邊提到過最近幾年的歷史背景——皇帝正在收拾不聽話的人。不幸的是,劉武恰好就在這些“不聽話”的範圍之內。
當然,上邊的內容只是我的猜測,因爲史料裡沒有記載。沒記載,但並不代表就沒丁點依據,因爲有一個人又說了一句話。說話的人還是太后竇漪房——“帝果殺吾子!”
沒辦法,別人不敢說,總會有敢說真話的人。司馬遷老爺子想辦法繞彎子,也真夠不容易了。
不管怎麼說,劉武還是死了,死在老哥之前,死的一了百了,死的很及時,很有歷史意義。因爲如果他要是活着,相信漢朝隨後的歷史走向會更令人難以琢磨。
樑王一死,景帝分樑國爲五國,盡立樑王五子爲王。
據說這個分封結果讓竇漪房很欣慰。但我認爲這基本上是胡扯,因爲早從漢文帝劉恆開始,是這麼對付諸侯王,沒什麼可高興的。再說竇漪房在朝廷立混了這麼多年,沒那麼好糊弄,只不過事已至此,無可奈何而已,畢竟手心手背都是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