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浩仰面浮在河面上,昏迷的他任憑河水將他衝向遠方。當時是寒冬時節,即使是在蜀地、即使沒下雪,但仍然寒冷非常,長時間浮在河面上雖淹不死但凍也會被凍死。如果這一帶是人煙稠密之地或有些人家也好,指不定就有人看見然後想法子搭救,但這條河一路流經的卻偏偏是峽谷深山,這時節連個猴影都看不到更別說是人影了。
如果李天浩就這麼凍死了,那東方天賜的一生就會少一個大敵,那“龍華王朝”的傳奇也就少了很多的曲折和精彩。然而既然註定了是東方天賜一生之敵,而東方天賜的人生傳奇才剛剛開始,那他李天浩又怎麼會、怎麼能就死了呢?
“老三,這條路真的能走到林固縣嗎?我覺得我們已經繞了好大一個圈了,不會越走越遠了吧?”一個身材不算高但十分強壯的三十出頭的男子背個大包袱從山林中走出,一邊走一邊說道。
“二哥,不會錯的,只要沿着這條河走就能走到林固縣。圈子是繞得大了點,可沒法子呀,山洪一來路都給衝了,就這一條小路還能走。走別的地方也沒路了,不是懸崖就是大山,只有猴子和飛鳥才能過。”話一說完就從山林中走出一男子,很是高大,滿臉粗直的短鬚,腰間左右各掛着一把柴刀,背上還揹着一位風燭殘年的老婆婆。這男子繼續說道:“再說了,我還揹着我奶奶她老人家,翻山越嶺也不方便不是?有這條山路走就不錯了。”
“是啊,也幸虧還有這麼條小路,你說這蜀地怎麼就這麼多溝溝坎坎,又是山又是崖的,彩雲國怎麼就不這樣?當然,彩雲的蚊子就比西蜀多,到冬天都還有蚊子,那蚊子就像”說到這那個二哥突然不說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前面,然後用手一指說道:“老三,你看,河裡那個大石頭上是不是躺着一個人?”
在河中有一個露出水面不高的礁石,礁石上就躺着一個人,顯然是被河水衝到石頭上的。
“是呀,沒錯,是躺着個人。”那個老二接着急忙說道:“二哥,快用繩子把他拉上岸吧,這麼冷的天泡在水裡非凍死不可。”
那個二哥將腰上纏的細長繩子解下,打了一個套馬環,然後將繩子揮舞起來。長繩如一條插翅靈蛇一樣飛向礁石上的人,套馬環準確地將李天浩雙肩套住,然後那個二哥雙手用力拉着繩子將李天浩拖扯上了岸。
“怎麼樣,還有救嗎?”老三焦急地問道。
那個二哥沒用手去探李天浩的鼻息,也沒去聽他的心跳,也沒去摸他的脈搏,而是動了動李天浩的四肢再撥開他的眼簾看了看眼睛。
“有救!身子還沒僵硬、眼中還有光,還沒死!有救!”那二哥舒了口氣然後說道。
“救他,一定要救救他。見死不救會下地獄的,救活一人比造佛塔的功德還要大呀。”老三背上的老婆婆說話了。
“奶奶,你放心吧,既然都把他拉上岸了,不能又看着他死不是?我和二哥一定會想盡辦法救他的。”那老三說道。
那個二哥取下背的包袱,從裡面取出個獸皮的酒袋子,費力撬開李天浩的嘴就往裡灌酒。“這袋子烈酒可保他一時的性命,不過必須再用火把他體內的寒氣烤出來。要不然他根本到不了林固縣治傷寒病,那就凶多吉少了。”二哥說道。
一聽這話那老三立即接道:“二哥,我知道有個小山洞,不遠,離這不到兩百步,要不我們就在那給他生火驅寒吧,我們也可以休息休息。”
天色已變暗了,冬季的夜晚是很冷的,但在這高不足兩米、深不過五米的山洞內卻熱氣濃濃,只因洞口那一堆燒得旺旺的柴火使寒冷束手無策。
洞底堆滿了木柴,在火堆與木柴中間便是那二哥、老三和他的奶奶,當然換上了乾衣服的李天浩也背靠着洞壁坐着,只不過仍在昏迷中。
“水水水”微弱的聲音響起,是李天浩在說話,他醒了。
“老天,你到底是醒了呀。”那老三欣喜地說着走到李天浩身邊,“你剛纔說什麼?”他問道。
“他說要喝水。”那二哥說着把火堆旁邊放着的一個巴掌大的小銅盆拿了起來。古時道路難行而且不是每一個地方都有人煙的,因此出遠門的人必需得帶一些乾糧、衣物上路,許多人甚至還會帶一個小銅盆。別小看這小銅盆,可以舀水裝水喝,還可以當成小鍋子煮湯、煮肉、煮粥、煮野菜,用處大着呢。
此時小銅盆裡盛滿了清水,由於放在火堆旁因此是熱的但卻不燙,給傷寒之人喝正好。李天浩喝水簡直可以說是牛飲,一小盆水剛一沾嘴就沒了。水剛一喝完就聽見他肚子裡傳來陣陣“雷聲”,餓了,兩天逃亡途中幾乎沒吃什麼東西,能不餓嗎?
“來,兄弟,這是山兔子肉,吃吧。”那二哥把一枝插有完整兔肉的樹枝遞給李天浩。餓虎食兔呀,餓了兩天的人在烤肉面前和餓死鬼沒多大區別,一隻大山兔沒幾下就進肚子了,李天浩吃完了還意尤未盡地看着那二哥。
“看來兄弟你是餓狠了。”那個二哥和氣地笑着從包袱裡掏出個油紙包遞給李天浩:“這裡有幾個餅,吃吧,別客氣。”
李天浩狼吞虎嚥地把餅吃完後,感到一陣舒坦,這種舒坦從未有過,是一種滿足和舒心,這種感覺就連當上皇帝時也沒體會過。
“敢問兄弟高姓大名?又怎麼會飄在河裡?”那二哥等李天浩吃完後便問道。
“小弟姓李名田好,是盤虎關外沃縣人氏,一直以打獵爲生。後後來胡兵入了關,殺人無數呀,小弟空有一身武藝卻奈何不能敵幾十萬胡兵,只換來重傷在身,又因父母早已亡故沒有牽掛,於是小弟只好逃進了深山。等傷好後,小弟偷偷地回到了沃縣,那已是一片廢墟了。”說到這李天浩痛苦地哭了起來。演技派呀,能從衆兄弟中脫穎而出得到皇位,除了機智和膽魄外,演技也很重要呀。
要讓弟兄們覺得你是個胸無大志對他們構不成威脅的人,要讓父皇覺得你是最孝順最親近的人,又同時要不被兄弟們嫉恨,沒演技行嗎?這年月如果有藝術學院的話,李天浩絕對是表演系的教授級人物。
那個老二拍了拍李天浩的肩膀,安慰道:“兄弟,事情已經這樣了,再難受也沒用了,好在胡狗已被滅了,你們鄉親父老的仇也算報了。”
“兄弟,我這三弟說的對,你也想開點吧。”那二哥接着說道:“不過你又是怎麼掉進河裡的呢?”
李天浩擦了擦眼淚,然後說道:“亂世多匪寇呀,胡兵已不在沃縣了,但沒想到我卻在那碰到了夥土匪。他們邀我入夥我不肯,結果就遭到了他們的追殺,我只好再次進入山中。沒想到屋漏偏就遇上了連夜雨,在逃亡中又遇上了一頭大虎,慌亂中我跌下了懸崖。”說到這他摸着昏沉沉的腦袋休息了好一會,然後才說道:“掉下懸崖之後我好象落在了什麼樹上,我現在渾身都疼,骨頭像散了架一樣。那時我就疼昏了過去,至於怎麼會掉在河裡?可能懸崖下有條河吧,不過我那時哪看得清。”
“你應該是先掉在樹上再掉進河裡,我給你換衣服時看到你身上大片大片的青紫。”那二哥說道。
“那就是傷筋動骨還受了內傷了呀,兄弟,你得扛住呀,我們明天晌午才能到最近的林固縣,到那才能請郎中給你治傷。扛得住嗎?”那老三問道。
“沒事,練武之人這點疼還忍不了嗎,我扛得住。”李天浩虛弱地笑了一下接着說道:“謝謝二位大善人搭救,,我李天田好這條命是二位大善人的了。你們的恩情我這輩子還不了下輩子接着還,願爲兩位恩公做牛做馬爲奴爲婢。”
“什麼話!誰能見死不救?我們要你做牛馬和奴婢幹什麼?!”那二哥急了。
“就是!我們又不圖你什麼!老天在上,見死不救會被天罰的。再說了,要救你可不光是我和二哥的主意。”那老三指了指睡得正沉的奶奶,:“也是我奶奶的主意。不過我們都不圖你什麼。”
李天浩放心了,要真讓他這個皇帝去做牛做馬、爲奴爲婢,他當然不願意,他不過是說客氣話而已。看着眼前這兩張真誠樸實的臉,想起自己大難不死的經歷,李天浩真覺得夜空中有一雙眼睛在看着自己、關注着自己的興衰安危。
“我活了下來,可活下來又該幹什麼?如果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的話,那以後的命運又會是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