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陣子(7)

歸菀大約也摸得清他的性子, 說一不二,便也不再說話, 腦中閃過一個念頭, 身子發麻,深提一口氣, 把掌心中的汗,朝身上輕輕抹了兩下,這才扯住了馬繮。

“還怕麼?”晏清源看她一眼, 歸菀先是點點頭,很快,又搖搖頭,也很篤定地告訴晏清源:

“我會專心學的。”

“好,你不怕了很好, 就可以開始。”晏清源一手捉住歸菀的手, 做着示範, “上馬的時候,繮繩收短,連帶着馬鬃一齊抓緊, 馬鐙要靠前踩。”言罷推開歸菀,自己一踩馬鐙, 矯捷上馬, 行雲流水一般,歸菀看他自然是非常輕鬆,仰頭對上晏清源的目光, 忽的臉一紅:

“我沒大將軍個子高,踩不上去。”

晏清源忍不住哈哈一笑,翻身下來,眼風一掃,立即有牧人過來無聲一跪,身如平橋,敦厚穩當,歸菀不大好意思,見晏清源一個眼神會意,只得提腳踩上人背,照他所教,扯緊繮繩,正抓向那一叢鬢毛,卻又猶豫了,回眸漲紅了臉:

“會不會弄疼它?”

“不會。”晏清源果斷回了兩字,歸菀一咬牙,右手抓住馬鞍後側,小馬靴伸進馬鐙,找到前頭着力點,猛地一發力擡腿,借勢一口氣就上去了,眼前陡然一闊,再去瞧草地,一陣暈眩,竟離地面是這樣的高遠,周身風聲四起,空空曠曠,毫無依傍,歸菀又生懼意,動也不敢動,人和馬,雕像一般立着了,鼻間不知是熱是怕,一層層細密的汗,在日頭下看得清清楚楚。

晏清源見狀,一個飛身,就落到了她身後,將人困在懷中一罩,接過馬繮,策馬徐行起來,駿馬在他駕馭之下,安靜又溫順,他一面不緊不慢教導,一面引着她,重新接過那繮繩:

“放低到馬鞍的位置,重心務必朝下,馬繮切不可提的太高,對,攥緊了。”

歸菀眼睛都不眨,屏氣凝神,注意力完全在馬繮上,整個身子繃的死緊,不知不覺,本緊貼在後背的身子已經離開下馬,她沒工夫去尋他,馬兒還在按着原先的步調走,歸菀提着的那口氣不敢鬆,暗自祈禱馬兒你千萬莫要把我甩下來纔好。

日頭衝破雲霄,很快就熱起來,歸菀小臉被曬的發紅,汗珠子直淌,好在馬一早被馴服的好,只是載着歸菀走了幾圈,等她漸漸適應,晏清源卻上前把馬馭停,這一回,不張開手臂抱她,吩咐說:

“你自己下來,要領和上馬時一樣。”

話雖如此,卻還是做出個以防萬一的姿勢,等歸菀安全着地,才把胳臂一撤,攜她到樹蔭下,坐在胡牀上,見那黑睫都被汗打的溼透,笑着撫了下:

“熱不熱,來,喝口水。”

把隨身的水壺一遞,歸菀本正拿帕子輕拭着額角,一愣,分明瞧見是他剛入嘴喝過的,搖了搖頭,把目光投向也被拴到此間的馬兒,瞧見那油亮亮的馬臀,忽忍不住想去拍它兩下。

正要起身,晏清源拉她坐下:“你要幹什麼?”

歸菀有些羞赧:“我想摸摸它,也許,它能更願意同我親近些。”說着見牧人斜掛着個布囊,走到眼前來了,晏清源一接,把布囊一張,示意歸菀:

“光摸一摸遠不夠,去餵它,還有,不要站在它身後伸手,小心它尥蹶子。”

歸菀心中一凜,探進去手,抓出把東西,攤開一看,扁爛扁爛的,認不出是什麼,奇道:“馬兒不是吃草嗎?”

“這是豆餅,它也愛吃的。”晏清源嗤的一聲,笑眼裡有幾分揶揄。

歸菀沒好意思接話,立下覺得自己真是沒見識,繞到前頭,把手一伸,馬兒頭一低,溫熱的馬舌舔舐着掌心,癢得歸菀直想往後躲,另一手迅速地摸了它一下,方要撤回,晏清源按下了那隻手:

“不是想摸嗎?就好好摸一摸,讓它知道,你是主人。”

果不其然,那腦袋在手掌裡蹭了蹭,莫名就有幾分親暱的意思,歸菀抿脣淺淺一笑,膽子也就跟着大起來,把個鬃毛順了一遍又一遍,像往常愛撫小兔子一般。

“走了,明天日落之後,我再帶你過來。”晏清源口中說着,踩蹬上馬,把個歸菀一提,弄到懷中來,居高臨下吩咐牧人:

“好生照料着。”

說罷一夾馬肚,驅馬要回趕,歸菀眼睛一瞄,轉頭怯怯說道:“我學的不好麼?”

“差強人意罷。”晏清源忽的喝停了馬,歸菀一拒,猛地攥緊了馬鬃,晏清源已經掏出塊帕子,將她臉一蒙,眼前登時變得霧裡看花,歸菀要扯下來,晏清源笑着阻了:

“別動。”

從腰間解下個匕首,把用來拴水壺的黑繩一割,水壺順手塞進褡褳裡,才把繩子給歸菀往額頭上繫了,弄出個讓人啼笑皆非的模樣來,晏清源滿意頷首:

“好了,這就曬不到臉了。”

湖裡正是開花的時候,一條碧玉帶子,下頭綠水藏的嚴密,上頭白荷花開的冰清,實在誘人,歸菀心裡存着幾分惦記,要出口的話,都被風給反貼到臉面上去了。

如是幾回,騎術見長,晏清源終於想起來帶着歸菀坐了回船,有心從荷花荷葉中擠過去,擦的船身窸窣作響,花葉不斷繃進船窗,掃到面上,晏清源隨手掐了兩朵,蓬蓬的,給歸菀往鬢間一邊別一個,倒像個小童子,他忍笑不提,只撐腮看着她。

荷花太大,根本戴不住,歸菀頭一偏,把險險要落的花一抽,拈在掌心裡低頭不語,晏清源凝視她片刻,察覺到她有心事,一點歸菀鼻尖:

“基本功,已經差不多了,我事情多,不能時時照看,找了個人再教教你,多練幾次。”

歸菀心頭一跳,難爲情道:“大將軍找了什麼人教我?是那羅延嗎?”

晏清源將手伸到窗外,撩亂湖水,驚的擺尾游魚四下逃散,對着歸菀的臉上就是兩下彈灑:“是個女人,物盡其用吧。”

聽了這話,歸菀也不甚在意,忽的鷗鷺被驚起,格格價飛,歸菀目光被吸引,朝外瞧了幾眼。行到疏闊處,櫓聲水聲變作清脆,靠着船窗的位置,綠影被日頭分的濃淡有別,照在歸菀換上的襦裙上,明明滅滅,她攥了攥,小心翼翼看着他:

“大將軍讓我學騎馬,不怕有一日,我跑了嗎?”

晏清源心領神會,眉頭一挑:“你可以跑一跑試試,看能跑出幾裡地。”

口中明顯的不屑,歸菀看看他那似笑非笑的模樣,本嬌怯的一個表情,就滯在了臉上,晏清源見狀傾過身來,手往她膝頭一擱,摩挲笑道:

“怎麼,在東柏堂裡養着你不好?天下紛亂,你一個姑娘家能跑到哪裡去?半路被人劫去,”他語調忽變得曖昧,又嚇她一嚇,“可再找不出第二個像我這麼憐香惜玉的人。”

歸菀從他眼神中聽懂其間意味,含羞地把腦袋一垂,不再多說,跟着晏清源回東柏堂,一路上,心思重重,臨近城了,忽悶雷翻滾,轉眼間,雨點子箭一般射下來,本來被日頭曬出一層耀白的官道,此刻,又變作起了一層騰騰的白霧。

兩人被一場雨澆得溼透,到了東柏堂下馬,彼此一打眼,皆有幾分狼狽,晏清源不以爲意,把歸菀送到梅塢,自己沐浴更衣,招來名侍衛問道:

“李文姜這幾日可還老實?”

“很老實,只是時不時打聽打聽世子爺的消息,倒也沒說什麼。”

晏清源頭髮還溼着,拿幹手巾又擦了幾把,眼中笑意漸深:“走,去看看。”

走過窗前,李文姜一眼看到了晏清源,精神猛地抖擻,卻依舊裹着問侍衛討來的披風懶洋洋趴在窗前繼續聽雨。

晏清源推門進來,她也不動,只是一抿頭髮,把個柔軟身段給他留個側影,晏清源則盯着那件披風,良久沒有說話,忽然折身,一腳踏出來:

“誰給她的衣裳?”

慌里慌張跑過來個身影,迎上晏清源不鹹不淡的目光,侍衛心底一陣發怵,話都結巴了:“是,是屬下,她老來求,屬下被她纏的沒法,就給了件……”

晏清源手一揮:“雨裡站着去!”

明顯是對自己之前自作主張的警告,侍衛忙應聲衝出廊下,跑到個院子中央,淋起了暴雨。

“大將軍也會生氣呀,”李文姜格格的笑聲響起,“妾倒是想穿大將軍的衣裳,無奈沒有啊!”

說着大大方方起身,這段日子,風吹不着,雨淋不着,就是透毒的日頭,都曬不進來,吃的飽睡的飽,她那顛沛流離間丟去的好顏色,已經回來了八九分,此刻,邁着兩條結實修長的美腿,似有若無露出個開叉,把一截白膩閃出又隱的,走到了晏清源跟前。

“賀賴北邙新敗,幾十年攢下的家底折騰光了,中樞正商討怎麼處置晏慎的家眷鄉黨。”晏清源開口,眼睛在李文姜臉上瞥一眼,見是個不爲所動,毫無波瀾的表情,哼笑一聲:

“夫人,就不問問晏慎如何了?”

李文姜腦袋一搖,把個眼睛裡堆起一縷幽怨:“妾問了又如何?他能逃過一死?這件事,本就是他咎由自取,大將軍不會真以爲我幾句耳旁風,就能把他吹歪了吧?”

話一說完,晏清源的手伸過來了,捏住她下頜擡起,李文姜分毫不懼,一雙眼波流動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晏清源手上猛地用力,在她晶瑩的肌膚上留下幾點淤紅,李文姜眉頭輕蹙,紅脣嘟起,還沒說上話,晏清源就淡淡一笑說道:

“夫人才是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可堪重用,眼下,正有件事,要勞煩你。”

李文姜一愣,纖手攀上來,想要移去晏清源的手,她是真的吃痛了,偏還笑的嫵媚:“妾能效勞的,大將軍說就是,何必用粗?”說着淚花子一轉,“大將軍弄疼妾了!”

趁着他手勁一鬆,把個腦袋終於掙出來了。

“夫人擅長馬術,你去教陸歸菀騎馬,她已經有了些底子,多加訓練幾次也就差不多了。”晏清源直截了當提出,李文姜這才徹底怔住,眼波一動,捂嘴笑起來:

“大將軍就不怕我使壞,摔死了她?”

晏清源半笑不笑地輕籲口氣,搖了搖頭:“你既然知道她這麼個人,就該好好上心,一點閃失都不能有,她學會了騎馬,日後跑回江左容易,不正好給夫人騰地方?”

說着揚起手,輕薄地在她胸前蹭了蹭:“你聰明,我才考慮留你,可如果耍些自以爲是的小聰明,別怪我不客氣。”

這模樣,三分帶笑,七分陰寒,俊美的眼角眉梢隱約藏着風暴,跟外頭的天,倒有說不上的契合,李文姜盯着他那張過嫌英俊年輕的臉,心裡一陣盤算,把胸脯又往手裡送了送:

“妾都聽大將軍的。”

晏清源笑着頷首,把披風一扯,光溜溜的一個美人就毫無遮擋地立在了眼前,李文姜嬌呼一聲,卻也沒拿胳臂去擋,知道這是徒勞,索性讓晏清源看個夠。

他走近兩步,欣賞似的上上下下看了兩遍,李文姜幼時有過一段錦衣玉食的繁華日子,底子養的好,詩書騎射皆精,是趙郡李氏一支出名的厲害美人,後因捲入拓跋一案,男丁盡死於此難,家道自此敗落,李文姜也輾轉於多人之手……那雙腿,不是尋常白嫩,肌膚緊緻異常,更富有彈性,晏清源看出這是勤於騎射所得,再去看那細腰,卻又異常的纖細,他便附在她耳畔狎暱一笑:

“有些日子沒男人操你了罷?想要麼?”

李文姜媚眼一橫:“那要看大將軍給不給了。”說着把身子往他懷裡一撲,晏清源作勢抱住,兩手在她嬌嫩臀瓣上重重的掐着:

“你祖父父親,都是一時人傑,李氏門風不俗,教誨你想必花了番功夫,他們也知道你在男人跟前是這個樣子麼?”

胸口被那顆心猛然一撞,竟是久違的作痛,李文姜一怔,極快地拂去往昔記憶,在他懷裡嬌嬌笑道:

“誰叫我是個女人呢?我要是個男人,指不定能投在大將軍麾下,掙個一分半分功業,可投生錯了,也只能,”她撩起他手,直接往花徑深處送,聲音忽的打顫,“只能這樣來向大將軍討功業了。”

半掌的水,晏清源蹙眉低頭一看,笑了兩聲,忽把人往榻上狠狠一擲,欺身壓下來,把櫻脣一捏,手指送進去,命令道:

“舔乾淨,我還有話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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