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圍城(下)

幕僚長坐在地上,腐爛的手掌上傷痕累累。明明就快到海邊了,爲什麼卻在這裡迷了路?六萬名亡靈在山脈中轉來轉去卻找不到出路。一名幕僚建議道:“大人,不如我們就在這兒隱藏起來吧,被放逐者也找不到我們,就算人類打過來了,我們也可以往海里退。”

幕僚長嘆了口氣說:“那就這樣吧,去找幾處背陽的山洞,然後將弟兄們隱藏起來,暫時度過這段危機,然後我們就尋找出海的路。”就在亡靈們散開尋找山洞的同時,圖拉揚放下了望遠鏡,他在思考要不要向這六萬多亡靈發起進攻。

“大人,他們散開了,我們要不要?”身邊的親衛做了一個下手的手勢,圖拉揚搖了搖頭說:“先不急,抓個舌頭來問問,到底怎麼回事。”身邊的親衛很快帶着一羣游擊隊員飛快地隱藏在了樹林和草地之中,多年的訓練讓他們懂得如何在叢林裡如魚得水。

不久之後,一個被堵住了嘴的亡靈士兵出現在了圖拉揚的眼前,他威脅道:“我現在鬆開你的嘴,但是如果你大叫的話,我會毫不猶豫地刺穿你腐爛的腦袋!”亡靈鼻子哼了一聲,沒有同意,也沒有反對。圖拉揚小心地鬆開了堵住他嘴的臭襪子。

亡靈狠狠地盯着他問道:“該死的!這裡怎麼會有人類!”圖拉揚笑着說:“好像你是俘虜,該我問你問題吧?”亡靈哼了一偏過頭去,圖拉揚問道:“你的姓名、部隊、職務!?”亡靈硬氣地答道:“對不起,這是軍事秘密,你無權過問!”

圖拉揚樂了起來:“一個亡靈還知道軍事秘密?真的有趣,不是聽說你們沒有思考能力麼?”他摸了摸那名亡靈身上的盔甲問道:“你曾經是帝國陸軍第二十四軍團的?”亡靈一下擡頭看着圖拉揚,圖拉揚指着自己破爛制服肩膀上的軍銜說:“我是蘭斯要塞的副指揮官圖拉揚。”亡靈張大了嘴:“不可能!你們是帝國的軍隊!?”

圖拉揚和他身後的游擊隊員都笑着點了點頭,圖拉揚繼續問道:“現在可以告訴我你的姓名、部隊、職務了嗎?”亡靈立刻說道:“湯米,亡靈北方前線百人隊指揮官。”他又低着頭補了一句:“原帝國第二十四軍團十人隊長。”

“你們怎麼會到了這個地方?”圖拉揚問出了他最想問的問題。湯米立刻將他所知道的關於亡靈覺醒、南方北伐以及鮑里斯投降的消息。圖拉揚摸着他的鬍子說:“意思就是,你們現在沒有地方可以去了?”湯米黯淡地點了點頭。

“你回去告訴你們的幕僚長,蘭斯要塞副指揮官,北方人類游擊隊總指揮圖拉揚要見他,南方的人類不接受你們,我們北方的人類接受你們,我相信,只要你們悔改了,就是好樣的!你們依然是帝國的軍人!”圖拉揚給了他希望,他的游擊隊員們也紛紛點頭同意。

北方的這支被遺忘的人類軍隊與這支天地不容的覺醒的亡靈軍隊的最高指揮官終於在沿岸的山脈中見了面。幕僚長看着圖拉揚破爛的制服,突然就行了一個帝國軍禮,然後想要上前抱住圖拉揚,卻又停住了腳步,自己腐爛的身軀怎能玷污他的血肉?圖拉揚毫不在意地抱住他說道:“歡迎回來,我的弟兄!”亡靈們和游擊隊員們一起高聲歡呼了起來。

——

在遭受了巨大損失之後,玫瑰軍團的步兵終於趕到了。他們帶着大量的攻城器械將帝都圍了起來,按照幕僚處的建議,東、西、南三面設置了重兵,唯獨留下了北面。幕僚們是這麼說的:“圍三面放一面,亡靈們會覺得自己一直有退路而不會死戰到底。”

有了步兵圍城,強攻了十幾天的騎兵們終於能夠歇一歇了。二十萬騎兵付出了八萬人的代價打亂了亡靈的防禦計劃,他們是有功的,因此後來趕到的步兵對於他們都是滿懷敬意。看着緩緩移動的攻城器械和城頭上慌慌張張的亡靈,亞特終於鬆了一口氣。

“你傻了嗎?!他們是亡靈!根本不需要什麼糧食!竟然想到圍而不攻!?”菲利普對着一個年輕的幕僚咆哮道,這個幕僚剛剛從豪爾大學軍事學院畢業,急於在戰爭中證明自己。在作戰會議上他便躍躍欲試地提出了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

雖然騎兵付出巨大的代價打亂了亡靈的防禦計劃,但是面對城高池深的帝都,菲利普等玫瑰軍團高級將領依然沒有把握能夠攻下這做城市。亞特說道:“好了,既然想不出最好的辦法,那就按照常規的辦法來吧,不就是攻城嗎?玫瑰軍團連這個能力都沒有?”

菲利普來到地圖前說:“那就按照殿下的命令來吧,現在能夠投入進攻的有八十萬人,我們圍住了帝都三面城牆,每一面城牆留下二十萬人,再加上一個騎士團的幫助應該算是保險。剩下的二十萬作爲預備隊,哪一面取得了戰果就用這二十萬來擴大突破。”

希優頓站起來說:“南方剛剛送上來一種叫做*的武器,我們在路上已經進行了訓練,威力很大,我建議每一個士兵攜帶兩枚突擊城牆。”亞特笑道:“我們的豪爾大學確實能夠給我們帶來足夠的驚喜呢,這樣,菲利普你負責南面的進攻,希優頓負責西面,傑蘭特,你去東面,每一個進攻面我再給你們配三名聖階,一個月,一個月以後我要在皇宮慶功!”

殘酷的攻城戰開始了,第一個發起攻擊的是菲利普負責的南方進攻面。這一天天空下起了雪,儘管快到夏天了,面對着冰冷的雪花,菲利普還是有一些興奮,這也許就是埋葬亞特敵人的雪花,火藥從槍膛中推射出子彈,升騰一大片煙霧。

“注意隱蔽!該死的!讓第四萬人隊撤下來!他們已經被敵人的魔法塔盯上了!”菲利普有些焦急地放下望遠鏡命令道。“大人!撤不下來了!第四萬人隊已經被釘死了!”幕僚慌慌張張地報告道。菲利普拿起望遠鏡,看到第四萬人隊的士兵伏在地上,任城牆上的魔法塔奪取他們的生命。“該死的!和他們一起進攻的第一、二、三、五萬人隊呢!?”

“第一萬人隊現在正在靠近三座城門,不過城牆上的箭雨阻止他們了!第二萬人隊和第三萬人隊在攀爬雲梯!大人,我們的士兵裝甲太弱了,亡靈的弓箭甚至可以穿透我們兩個人!”幕僚飛快地報告着現在的狀況,五個投入進攻的萬人都已經瀕臨崩潰。

“地五萬人隊呢?他們在哪裡?我怎麼看不到他們?!”菲利普舉起望遠鏡看了一眼城下的戰局,卻沒有發現第五萬人隊的蹤影。幕僚立刻拿出了軍事地圖仔細的查找着說道:“大人,第五萬人隊現在應該與第一萬人隊一起進攻三座城門!”

“哪裡有第五萬人隊的影子!?城門下全是第一萬人隊的士兵!”菲利普咆哮着命令道:“派人去找第五萬人隊!我要槍斃他們的萬人隊指揮官!”幾名斥候立刻騎上了馬朝着前方城牆戰場衝了過去。菲利普捏緊了拳頭計算着部隊的傷亡,他要決定何時撤下這第一批進攻的部隊,第二批進攻的五個萬人隊已經準備好了,就等着自己的命令了。

“弗裡希將軍!”斥候匍匐着來到了正在指揮進攻城門的第一萬人隊指揮官弗裡希將軍身邊,弗裡希朝着城門處放了一槍一名城洞中的亡靈應聲而倒,然後他將那名斥候拉倒在地,斥候原來站立的地方,一根羽箭還在發顫。弗裡希提起那名斥候的領子問道:“什麼事!?”

斥候驚魂未定,說道:“菲利普大人…大人讓我問您,第五萬人隊在哪裡?”弗裡希吐了一口唾沫罵道:“我怎麼知道泰勒那個傢伙在哪裡?還沒到城門那傢伙就帶着部隊往東走了!”斥候一聽頓覺事情大了,泰勒竟然帶着第五萬人隊逃跑了!

當他回到菲利普身邊將這個事報告給菲利普之後,菲利普沒有預料中的暴跳如雷。身邊的一名幕僚建議道:“大人,要不我們派騎士團去追他們?”菲利普沒有答話,而是展開地圖仔細地看着,突然他大笑起來:“好你個泰勒!我就說你這個傢伙肯定不會跑!”

幕僚看着地圖,也明白了菲利普爲何大笑。南面城牆的最東邊,是整個南面城牆魔法塔的樞紐,那裡是一片墳場,無數的死亡之氣在那裡積聚着,將魔力供給給城牆上的魔法塔。泰勒的想法就是趁着五個萬人隊牽制住城牆上的亡靈的時候,帶着自己的部隊悄悄地摸到那個地方,用*突破那裡的城牆,然後摧毀那裡的死亡墳場!

泰勒將嘴裡的腐爛泥土吐了出去,罵道:“這土還真臭!”身邊的親兵開玩笑道:“那當然了,將軍您也不想想這土下面可是埋着不知道多少屍體呢!”泰勒呸了一下罵道:“混蛋,別這麼噁心!安靜下來,我們快到了!通知弟兄們,將*準備好!”

第五萬人隊的士兵按照命令,紛紛將*拿在了手中。泰勒估計了一下距離,離目標大概還有五十米,再往前可就沒有隱蔽物了。他命令道:“我數三二一,大家一起衝鋒,衝三十米,然後把手中的傢伙拋出去!提醒新兵,哪個沒有拉引信就拋手雷的,老子罰他倒一個月的馬桶!”身邊的親兵立刻下去傳達了命令。

“三!”泰勒舉起手來比劃着:“二!一!”他猛地站了起來吼道:“衝啊!弟兄們!”第五萬人隊的士兵們立刻跟隨着他們的將軍從腐地中衝了出來,這片靠近東邊的南面城牆下寬闊的平原上猛地出現了一大批握着*的人類士兵!

轟轟轟!菲利普拿起望遠鏡看着爆炸聲傳來的地方,一聲泥土的泰勒帶頭衝了上去,菲利普暗暗叫好命令道:“快!讓第二攻擊梯隊上!”第二梯隊的五個萬人隊呼嘯着衝了上去,第一萬人隊的弗裡希將軍鬆了一口氣,短短一個上午,自己就損失了上千人!

面對接替自己的部隊,他很從容地撤了回去,異變就在這個時候發生了!正在死亡墳場奮戰的泰勒看到增援自己的部隊高興地手舞足蹈,作爲萬人隊指揮官,他親自拿着上了刺刀的步槍與亡靈拼命,然而眼前的一切突然讓他和他的士兵停下了廝殺。

平民!雖然是亡靈,但是他們依然穿着平民的衣服,蹣跚着朝自己走來。這些平民是帝都驚變之後被變爲亡靈的帝都平民,他們沒有武器,只是揮舞着腐爛的雙手朝着泰勒撲了過來!“將軍小心!”一名親衛將泰勒推倒在地,自己卻被幾名亡靈平民撲倒在地啃咬。

慘叫聲在泰勒的部隊中此起彼伏,一名幕僚拉着泰勒急道:“將軍!撤退吧!第二梯隊的人已經上來了!讓他們來吧!”泰勒一咬牙吼道:“撤退!撤退!”第二梯隊的五個萬人隊顯然也抑制不住這些亡靈平民,他們是軍人,不是屠殺平民的劊子手!

菲利普嘆了一口氣,看着城牆上一一掉落的人類士兵不得不命令道:“第三梯隊上去,接應下第二梯隊和第一梯隊,相互掩護撤退!一定要把弟兄們的屍體拖回來!”撤退的號角立刻響了起來,第一天的攻城行動終於畫上了一個句號。

相比之下,南面的希優頓就要規矩地多了,他按照進攻計劃控制着損失進攻城牆,反正殿下給的時間是一個月,那麼就得把損失控制在最低。整個一天的進攻,希優頓只損失了兩千不到。比起菲利普傷亡上萬要好太多了,他也因此受到了亞特的嘉獎。

反觀東面的傑蘭特,傑蘭特是騎士出身,作戰悍不畏死英勇頑強。在這一天的進攻中,他帶着蘭帕德和拉斐爾三人一馬當先衝上了城牆,硬生生地在城牆上取得了一塊小小的突破點。要不是泰格派來了幾名聖階擊退了傑蘭特,恐怕東面的城牆今天就得手了!

通過這些戰報,亞特有喜有憂。喜的是亡靈在人類士兵壓倒的科技之下似乎並沒有曾經的那麼強大,按照目前的狀況,連續進攻一個月應該能夠攻下這座城市。擔憂的是今天在東面,泰格竟然一口氣派出了五名聖階,天知道泰格的手中有多少聖階!

*在戰鬥中的運用大大超出了亞特的預期,今天一天的進攻,玫瑰軍團損失了大概兩萬人,而擊殺的亡靈則達到了一萬五千人,按照這種戰損比,已經大大超過了歷史上的任何一次攻城戰。深夜,亞特看着巍峨的帝都,在大雪中竟然有些純潔的味道。

——

北方,被放逐者聯盟前線。通過半個月的工作,鮑里斯麾下的十萬亡靈分批投降並被看管了起來。按照約定,他們將被送往英倫三島維持被放逐者的統治。可是鮑里斯有些擔心,這麼多天了,自己和部下被分別關在十幾處軍營之中,沒有武器,他覺得很不安。

“閣下!閣下!我能不能見一見塞納留斯大人!?”鮑里斯隔着柵欄朝着一名血精靈守衛喊道。那名血精靈守衛嫌棄地看了一眼鮑里斯,然後皺着鼻頭沒有理他還遠離了他兩步。鮑里斯看着自己身上殘破的帝國軍團長鎧甲,不免有些感到傷感。

“該死的血精靈!大人,早知道我們就跟着幕僚長一起走了!何必受這種窩囊氣!”他身邊的一名親衛罵道,另一名親衛也附和着:“是啊,當初咱們還是人的時候就在與被放逐者作戰,指不定這些傢伙是多麼地恨咱們第三十八軍團呢!”

鮑里斯冷哼一聲:“好了!我相信被放逐者會給我們一個滿意的答覆的。傳令下去,不準在議論什麼東西,既然決定了投降,我們要有軍人的骨氣!”一名士兵撅着嘴小聲地嘟囔着:“都做了俘虜了,還談什麼骨氣?”鮑里斯聽到也沒有反駁,只是蕭索地面牆坐下了。

被放逐者確實沒有再去理會鮑里斯和他的亡靈,現在他們的重中之重是往南進攻。指揮部裡主戰派和主守派已經吵成了一團。一個地精將軍尖銳的聲音吼道:“從我們得到的情報和鮑里斯的供詞,可以得出,南方的人類已經進入了一個新的時代,我們已經不是他們的對手了!”一名獸人立刻反對道:“我看是你們地精貪生怕死吧!老鼠!”

地精是最忌諱有其他人叫他們老鼠,傳說中他們確實和老鼠有一定的親戚關係。那名地精將軍立刻抽出了*指着那名獸人將軍罵道:“該死的!我要和你決鬥!”那名獸人將軍也毫不示弱握着自己的戰斧咆哮道:“害怕了你這膽小的地精不成!?”

“夠了!”塞納留斯一拍桌子站起來怒道:“當年我們踏上這片大陸的時候是那麼的同心協力!現在才幾年就要分裂了!?”他掃了一眼吵吵鬧鬧地將軍們說道:“我們吵得越歡快,南方的人類就越早能把我們趕回大海!”

“帝都帕斯,這座無限榮耀的城市,這座凝聚了法蘭克十幾代帝王心血的都城,如今又是一片兵荒馬亂,已經斷絕了血脈的法蘭克鳶尾花一族怎麼也沒想到,一朵玫瑰花率領的軍隊會將這座陷入黑暗之中的城市拯救出來,這一切,已經與他們無關。”——亞儂•海斯崔•洛伊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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