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憶兮的視線很沉重,卻還是被四周的廝殺之聲拉回了思緒,哪裡還顧得及其他,上好箭矢,卻也朝敵軍射去。
看着那烏維,他似乎受的傷也不輕,此刻面色也有些發白,正狠狠的看着自己。
“可惡!”憶兮亦是低咒,剛開始就該解決了這王八蛋的。
“小姐,你待會乘亂離開,我們斷後!”武殷亦道。
“老孃疼死了,別說那麼多廢話,都不許死!”憶兮說着,亦朝自己的腰間摸去,手指亦是一顫,沒箭了。
看了一下這馬側,還好,這匈奴人本就擅箭,這馬上羽箭到是不少。
拉過誇在一旁的弓,彎弓搭肩,原本還算輕鬆的動作,此刻卻如異常艱難,只因她左肩處還有一支沒入體內的箭。
“小姐!”武殷亦有些擔憂。
“現在還死不了,放心。”說完,亦是開弓搭肩,她的目標,至始至終只有一個人。
烏維。
匈奴人還是殺了上來,將他們僅剩下的幾十人團團包圍住,憶兮只覺大腦一片空白,眼中最多的,也只有殺戮。
身體越來越冷,視線越來越模糊,眼前的廝殺聲也越來越遠,武殷亦是殺紅了眼,和所有伏虎營的將士一樣,只是將她護在身後。
而就在此時,遠處黑壓壓的一片不斷向這邊靠近,整齊劃一的鐵蹄之聲震撼着整個大漠。
人羣中,不知是何人喊了一句。“是將軍!”
帶着從未的喜色。
憶兮亦擡眸望去,即便她現在並看不清。
成千上萬的鐵騎從遠處洶涌而來,以排山倒海的氣勢呼嘯狂奔,他們揮舞着戰刀,身披着鎧甲,身上的血跡還未消散,似剛結束一場生死搏殺。
憶兮嘴角竟無力的勾起一抹淺笑,視線卻也穿透人羣,直直落在那爲首之人身上。
黑襟黑甲,容顏絕世,他是最高傲的將軍,那雙幽深的眸冰冷而凌厲,似可以將一切洞穿粉碎,片甲不留。
可偏生再那雙黑眸視線凝聚在一處時,原本的冷冽,卻變得錯愕,那種驚恐,卻也毫不掩飾。
那駿馬的速度似加快了不少,憶兮知道,他看到她了。
“小姐小心!”身邊驚恐的聲音傳來,卻也見那黑衣男子不知何時手上已多了長弓,彎弓搭箭,三箭齊發,直直向這邊射來。
凌厲的箭鋒帶着寒氣,從她耳畔呼嘯而過,憶兮未動分毫,只看着那越見逼近的人。
四周似傳來驚呼之聲,是她聽不懂的語言。
武殷等人亦是將眼前的女子護住,看着已直直倒在地上的烏維,他就這樣斜栽在地上,兩支利箭依穿透他的腦袋,血漿腦髓混淆,噁心至極。
繞是武殷,亦是驚愕。
三箭齊發,一箭直直劈開了烏維偷襲小姐那一箭,另外兩箭卻生生的貫穿了他的腦袋。
這樣的箭術,又有幾人能做到?
而就在這時,一匹駿馬亦衝入了隊伍之中,只見那馬上之人長臂一攬,便也將那搖搖欲墜之人引到了馬背之上。
饒是凜再冷冽,看到這副蒼白的容顏和那渾身的血跡時,擡手封住了她的穴位,可週身的蕭殺之氣卻再難掩。
“凜……你來了。”憶兮就這樣任由他摟着,嘴角卻還是勾起一抹淺笑,這眉,這眼,這脣,這是她的凜。
而看着懷中的女子,蒼白的笑顏和這一身打扮,原本的怒意和驚愕卻也煙消雲散,久久,卻也只吐出兩個字。“胡鬧!”
她竟隨他來了軍中。
“終於,等到你了……”憶兮卻還是傻笑,或許有了可靠的肩膀,再無強撐的理由,只覺眼前一暗,便也昏了過去。
攬着女子的手緩緩收緊,原本那難得的柔和卻在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一擡眼,黝黑的瞳孔冰涼空洞,似是要吞噬她全部的生命之息。
成千上萬的鐵騎亦紛紛趕至,那匈奴人似也感受到這強大的殺意,加之王已被殺,一時間亦有些誠惶。
只是他們是驕傲的民族,覺無後退的可能,只聽隊伍中有人大聲喊着什麼,所有將士便也跟着呼喊,隨即便也提刀殺來。
凜冷眸掃過前方的人,無聲的寒氣與殺意透心而來,那雙眼睛中冰雪的痕跡不曾消融半分,只聽到冷硬的三個字。“殺、無赦。”
便是身後的將士,亦因這樣的命令有些楞,將軍雖冷,可降兵卻也是要留一條性命的,不想今日會下這樣的命令。
可他們也不敢多問,直直向匈奴人殺去。
武殷亦站在原處,未再像之前那般廝殺,亦未在意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只是看着將軍懷中所抱的女子。
他們是認識的,忽想到什麼,武殷亦自嘲的笑笑,到忘了,將軍本也是從將軍府出來的,與小姐認識,又怎麼會奇怪。
而看小姐剛剛的神情,她來此的目的,應該也是爲他吧!
蕭殺四起,血肉橫飛,這注定是一場只能用生死來終結的戰役。
···
永熙二十八年初春,西路大軍出其不意,以主營爲誘餌,分三路奇襲屠各、鮮支、窺頭三處要塞,大捷。
皇上大喜,加封其爲正三品驍威將軍。
屠各城內,還算富饒,大軍領兵駐守城內,直逼身前匈奴其餘部落。
凜一襲黒\衫依舊,戰場的殺意未消,凌厲的身影只站在遠處,久久未發一語。
而這時楊忠卻也從裡間走了出來,手上的托盤裡亦放了一支帶血的殘箭,還有不少帶血的紗布。
“如何?”凜低沉的聲音還算鎮定。
楊忠卻也不敢多言什麼,忙行禮道:“回將軍,斷箭已經取出,好在不是傷到致命的地方,可失血太多,還是要靜養多日。”
對於這將軍,楊忠並未真正接觸過,可現在站在他面前,卻還是不敢擡頭的。
他不是不知道這男子之前的身份,一個奴隸,竟有這樣的氣場,又有何人能斷言他之前的身份。
不過看他這副摸樣,裡間的女子身份必不會簡單的。
“下去吧!”凜的聲音很冷,可如此惜言的他卻還是沒忘多加一句。“記住,你今日未曾踏足過這裡。”
楊忠只覺背脊發寒,卻也明白他是讓自己掩下那人女子身份的事,當即抱拳道:“下官明白。”
凜不願多說,楊忠自也識趣,忙行禮退下。
舉步踏入房中,那女子只靜靜的躺在牀榻之上,面色蒼白,可即便這樣,他也能看到,她瘦了不少。
撩開衣襬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盔甲已卸,他現在也只是着了勁裝而已。
伸手擰乾一旁銅盆裡的錦帕,凜亦替她擦拭着她臉上的血跡與髒污,每一下,都彷彿在呵護着最重要的至寶般,小心翼翼。
“何苦這般傻。”
他的聲音很低,似只有自己能聽到,軍隊輾轉月餘,她定是在出徵那日起便跟着了,這一個月的時間,她 是怎麼挺過來的。
“將軍。”門外,冷蕭的聲音卻也傳來。
凜的手一頓,眼中的柔和卻也再瞬間消失,錦帕落入水中的那一瞬間,他亦霍然起身,出了房間。
冷蕭一襲鎧甲尚未退下,周身亦染了不少血跡,一眼便能看出經歷了惡戰。
“你早知道她的身份,也知道她來此了?”凜的聲音帶着嗜血的氣息,斬月不可能不知道她的行蹤,而也是故意不讓自己察覺的。
冷蕭看了一下房中,卻也明白他說所的是誰,軍中已然傳遍,將軍救了一個軍醫回來。
“尊主只是讓屬下提防她,儘量不讓他與將軍接觸,並未言明他的身份,所以屬下不知。”
他當時的確有幾分疑慮尊主爲何讓自己提防一個軍醫,不過看樣子,眼前的人是認識他了,不僅認識,還在意。
不過昨夜,那人到還有幾分氣魄,被人賞識也屬正常。
而此言一出,凜聲音卻更冷了幾分。“回去告訴兀殤,此事若再有下次,便不必來見我!”
繞是冷蕭,亦是一驚,能直喚尊主之名的,這世上沒有幾個。
不僅是不敢,更是不知道尊主的名字,而眼前的人,竟會用這樣的態度。
他到底是誰,又與尊主有着怎樣的聯繫。
不過他到也未多言,拿出一個*,卻也道:“這是他的,一個護軍託屬下送來的。”
凜看着那弩箭,精緻小巧,可卻未在軍中見過,亦是亦眉宇輕蹙。
“聽問是那軍醫研製的,屬下見過,威力的確不小,若非這弩箭,亦不會以那麼小的損失拖下烏維的大軍。”冷蕭亦道。
而話一出,凜原本的神情卻也被絲絲寒意包攬。“是她拖住了大軍?”
“算是。”
凜眸光亦緩緩收緊,握着*的手亦是咯咯作響,她竟如此胡來,當真不要命了嗎?
而想到她被大軍包圍時的模樣,若非自己趕到……她又當如何?
冷蕭看着眼前的人,只覺他與平時似乎不一樣,卻也不敢多過問什麼,行了禮,卻也徑直退下了。
凜站在遠處,握着手上冰涼的*,一陣寒風襲來,吹開了眼前的門扉,那黝黑的視線卻也直直落在那女子身上。
傻瓜,我到底要拿你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