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玉笙愰然大悟,輕蔑笑道:“原來是爲謀反籌資金來了,你們連銀子都沒有,還妄想東山再起,未免可笑。”
林雲輕也不答話,緩緩從衣袖裡掏出一隻銀釵子來,只在她面前一晃,她便驀地變了臉色。
這銀釵一看便知深受主人的喜愛,釵尖已被磨得光滑,釵尾垂了步搖,吊着一顆玉雕的小白玉蘭花,雕工精美,極爲逼真,仿若那春光裡的枝頭玉蘭,正隨着車子的震動而左右搖晃。
她下意識的便去摸自己的包袱,翻了半天,眉頭越皺越深。
“不用找了,這就是你的。”她探上身來,將那髮釵緩緩插入了葉玉笙的髮髻,仿若閒話家常一般自然,伏在她耳邊輕道:“你若乖乖同我合作也就罷了,如若不然,這被你視若珍寶的髮釵被毀,你家人性命亦難保。”
“你從哪裡拿到我這髮釵的?”葉玉笙看着林雲輕,眼神已經冷了下來。
“不過一根髮釵,我要拿,還不如囊中取物一般容易?”
遠遠的有急促的馬蹄聲傳來,由遠極近,卻是打從後邊來的,超過了她們的馬車,行不了多遠,“籲”的地一聲,停住了,堪堪難住了她們的去路。
只聽得車把式大聲道:“這位公子,不知您攔住我們的去路,所爲何事呢?”
“敢問車裡面的,可是三弟妹?”馬上的人問道。
是肖嶽軒?三人對望一眼。
“敢問車裡的,可是三弟妹?”肖嶽軒看來是沒有要放離開的打算。
葉玉笙一臉的不甘與惱怒,林雲輕朝她呶呶嘴,示意她下車。
葉玉笙有些恨恨的,將馬車簾子一掀,跳下了馬車,不料腳下剛好有一窪水,她看
也沒看到,剛好跳到那窪水裡,濺了她一身。
那馬上之人果然便是肖嶽軒,他坐在馬上,有小廝坐着另一匹馬,替他撐着傘,他問她道:“三弟妹,你這是要去哪裡?”
“肖大公子。”葉玉笙道,忙從那窪水裡站出來,“我現在已經不是你的弟妹了,你那好三弟,剛剛已經把我休了。”
“你說什麼?”肖嶽軒吃驚道。
“休書在此,你要不要看看?”葉玉笙說着便要去找那張休書。
“不必了!”肖嶽軒手一揚,“我們肖家是絕不會承認這休書的,三弟妹,你這便跟我回去吧。”
葉玉笙微微一笑,搖頭道:“我已是被休之人,又豈會那般不知羞恥,巴巴的又跟着你回去。”
“三弟妹,”肖嶽軒眉頭一皺,語氣頓時凌厲起來:“弟妹想來是還不知道這事情的嚴重,現正值多事之秋,吳提督剛破了太平天國,此時江南一帶,民心尚未穩定,你現在如此貿然離開,若是消息傳到你家鄉,難免遭人話柄,說吳提督搶了人回來,卻不善待她們。更何況,而今你這一走,你叫肖家何以向提督交差,再者,退一萬步說,你這手裡的休書,沒有父母簽字,且七出之條,無一條在例,加之你現今是肖府的兒媳婦,早已由官府登記造冊,這份休書,原本便是形同廢紙。”
“哼,”葉玉笙冷哼一聲,心下不由也有些疑慮,只得冷冷道,“白紙黑字,豈能有假不成?”
“弟妹,”肖嶽軒此時語氣卻是突然放鬆,“趁此事尚未驚動爹孃和吳提督,你還是跟我回去吧,你細細想想,你當真以爲你走得了不成?吳提督將你們帶回來,自然便不曾有打算放你們回去,想想他一生絨馬,你又豈
是他的對手?再者,你早前便已經得罪了他新納的七夫人,即便吳提督不追究你,可她又豈那麼容易放過你?”他下了馬,已經來到車前,將簾子一掀:“弟妹,上車吧。”
葉玉笙見她突然掀了車簾,心早已跳到嗓子眼,遲疑着到了車後,往裡一瞧,月茹正坐在裡頭,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卻是哪裡還有林雲輕的身影。
她站在風雨裡,雙足早已溼透,童年受傷的腿,此時似乎又有些隱隱作痛。這雨絲極細,飄飄揚揚的,被風捲着裹着,只往她眼睛撲過來,撲得她眼睛一片潮溼。
“你們爲什麼不肯放過我?”葉玉笙站在那裡,彷彿自言自語,“爲什麼?我只是想要自由而已,你們家那個三公子,她根本看不起我,他不愛我,我不愛他,我們爲什麼要成親?做什麼夫妻?”
此時月茹也下了車,見她一臉潮溼,分不出是雨水還是淚水,聞聽她言,一把摟住她,只是喃喃着:“玉姐姐,玉姐姐……”
葉玉笙因着她的這聲呼喚,豆大的淚珠便掉了下來,伏在她肩頭嚶嚶哭起來:“月茹,你說,我們的命爲何就這麼苦?”
“命苦不苦的,任由他人說道,”肖嶽軒已經翻身上了馬:“你若是認命,那便是真的苦了。三弟妹,其實這或許便是你徹底拋棄過去,重新開始新生活的機會,你昨日才成親,卻是尚未發現我那三弟的好,不如我們打個賭,你便給我三弟一年時間,到一年後,你若是仍然憎他如宿敵,我便讓我三弟尋個徹底的理由休了你,還你真正的自由,如何?”
“這可是你說的!”葉玉笙抹一把臉上的淚,仰着臉說道。
“我說的。”
“好,便跟你回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