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氣,不錯不錯。”上官若愚翹着二郎腿,特沒形象的歪在軟墊上,一邊享受着兒子替她撥葡萄,一邊曬着從車簾縫隙外,投射進來的璀璨陽光。
至於那什麼不安的直覺,通通被她拋在腦後,人生得意須盡歡啊,可不能白白浪費了這麼好的天氣。
“孃親爲嘛這麼開心?”上官玲好奇的問道,仔細想想這一路來,似乎也沒發生什麼特別的事情啊。
“開心需要理由嗎?”不讓她笑,難不成還要她哭嗎?上官若愚虎着臉,伸手揪了揪她的臉蛋,“嗯哼,手感不錯。”
“老哥,救命啊,孃親瘋啦!”莫名被調戲一把,上官玲面上緋紅一片,立馬向老哥求救。
上官白則嫌惡的伸出手,抵住她的額頭,拒絕她近身,“不許過來,男女授受不親。”
上官若愚剛想給他說說這話真正的用途不是這麼用的,誰想到,忽然間,不遠處的草叢後方,竟傳來女子焦急、慌亂的驚呼。
“救命啊——”
“救命啊——”
一聲接着一聲的呼救,帶着楚楚可憐的哽咽。
士兵當即勒緊繮繩,看向帝王,他們要去看看情況嗎?
“去看看。”若落難的是本國百姓,作爲帝王,他沒有坐視不理的理由。
“嗻。”一名士兵調轉馬頭,往草叢狂奔。
“這官道幾乎沒有人煙,怎麼會突然跑出個求救的女人?”上官若愚眸光一凝,心裡升起一分警覺。
“孃親,人家也想去看看。”生平最是沒辦法安靜下來的小傢伙,這會兒正坐立難安,恨不得立馬衝出去,看熱鬧。
“你丫給我好好待着。”啥事一旦牽扯上她,絕壁會變成天大的麻煩。
上官若愚伸手用力壓住她的肩膀,不許她胡亂動作。
草叢裡,幾個提着褲腰帶匆忙向四周逃散的男子,一溜煙,就沒了蹤影。
神色慌忙,衣衫不整,就憑這兩點,足以讓人腦補出一出深山野林中,野戰的戲碼。
“重口味啊。”沙興國的人,行事都是如此大膽嗎?
沙千宸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在他的國土之上,竟會發生這等骯髒污穢之事。
“此處是何人管轄?傳朕旨意,扣其俸祿半年,閉門思過。”溫和的聲線多了幾分冷漠,在政事上,他絕非表面上這般溫柔,帝王該有的狠厲手段,他通通擁有。
“是。”士兵立即將此事記下,待到回宮後,便將下旨。
談話間,那名前去救人的士兵騎馬返回,馬背上,多了一正在捂臉哭泣的妙齡女子。
哭聲窸窣,她身上不算名貴的衣袍,顯得十分凌亂,髮髻蓬鬆,一看便知,發生過何事。
“你是何人?爲何在此處遇難?”沙千宸柔聲問道,但眼底卻暗藏一分戒備。
“小女子……小女子……”女人痛苦得說不出話,豆大的淚珠,不斷順着她的臉龐落下。
見問不出什麼,沙千宸微微側目,想吩咐護衛,護送她回家。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他怎能置百姓於不顧?
但就是這一刻,那名雙手捂臉,低聲啜泣的女子,手臂忽地一抖,袖中好似抖落了什麼東西。
“砰!”一聲似爆炸般刺耳的聲響,讓隊列中的將士紛紛吃了一驚。
濃濃的白煙模糊了所有人的視線,他們拔刀出鞘,翻身下馬靠着直覺,牢牢護在帝王四周。
“這是什麼東西?”
“快!抓住方纔那女子,不要讓她靠近皇上!”
“護駕——”
……
場面一片混亂,沒人注意到,那女子悄無聲息的從馬背上消失,施展輕功直撲馬車。
與此同時,周遭忽地有十數道黑色身影從樹上、草堆裡跳出,鋒利的刀劍,筆直朝外圍的將士劈來。
“呼。”一陣寒風從車簾外刮入。
上官若愚雖說看不太清楚,但她敏銳的察覺到,有人正在靠近自己!
那股讓她毛骨悚然的寒意,近在咫尺。
媽蛋!果然有埋伏!她的直覺是對的。
女子無聲無息接近她,本想着將她穴道點住,打包帶走。
誰想到,就在她剛出手,打算點穴之際,上官若愚利落的往地上一滾,咕嚕嚕從馬車內滾出。
“嗷嗷嗷,救命啊,有壞蛋!帥哥哥救命啊。”上官玲趁機放聲高呼,而上官白則純靠野獸般的直覺,猛撲向濃霧中看不清容貌,只能勉強見到一個黑色輪廓的敵人。
利齒張開,嗚嗷一聲咬了下去。
“嘶。”劇烈的疼痛從胳膊傳來,疼得女人連連冷嘶。
她有無數種方法可以脫身,可以制服上官白,可偏偏,出發時,首領的警告還在耳邊,令她根本沒辦法下手,更不敢傷到上官白分毫。
上官若愚整個從甲板上跌落,還以爲這次絕對會形象全無,她甚至閉上眼睛,做好了迎接疼痛的準備。
“呼。”一抹碧綠色的身影從濃霧中疾速飛來,腰部被人牢牢握住,順勢一帶,掉入一個溫暖可靠的懷抱之中。
“媽蛋,好險啊。”終於得救,她趕緊拍了拍胸口,平復情緒。
尼瑪,好在她反應夠迅速,不然,絕對會被敵人得逞的!
“留活口。”沙千宸擁着她飛上馬兒背部,那雙月色般迷離醉人的眸子,此刻只剩下層層冰霜。
“任務失敗,撤!”眼見任務失手,目標被沙千宸牢牢護住,這幫黑衣人立即投下一枚藥丸,濃霧再度騰昇,模糊程度比剛纔更甚,待到濃煙散去,眼前哪裡還有這批人的影子?
只有地上狼藉的景象,以及重傷的士兵,表示着方纔所發生的一切,並不是一場夢,而是真的。
“嗚嗚嗚,孃親,老哥他吐血了,你快救救他啊。”還沒等上官若愚思考出個一二三四來,上官玲就哭得滿臉淚水將車簾挑開。
順勢望去,躺在馬車的軟墊上,動也不動的身影,不是上官白是誰?他脣邊沾染着還未乾涸的血漬,如飲血的吸血鬼,模樣看上去有些可怕,有些駭人。
上官若愚臉色驟變,立馬掙脫出沙千宸的懷中,利落的跳上馬車。
“小白?小白?”顫抖的指尖在探過兒子的鼻息後,終於恢復平靜,還有氣。
眼睛猶如雷達,從頭到腳把兒子打量一番,但奇怪的是,她愣是沒看到任何外傷。
難道他受的是內傷?
上官若愚轉過身,朝沙千宸勾了勾手指:“表哥,拜託,麻煩找大夫。”
“朕看看。”沙千宸旋身飄落在甲板之上,挑簾進來,卻在看清上官白的模樣後,面上掠過一絲狐疑。
他緩緩蹲下身,探了探上官白的脈搏,神色愈發古怪。
“怎麼樣?有沒有大礙?”上官若愚焦急的問道,兩個寶寶是她所有的支撐,但凡有任何一個出事,就和拿刀子割她的心沒有任何區別。
她甚至不敢想象,兒子出事的後果,只能一邊又一邊在心裡祈禱,祈禱兒子能平安。
“這血不是他的。”沙千宸幽幽嘆了口氣,有些哭笑不得,“他並未受傷。”
“那老哥爲毛會暈過去啊?”上官玲撅着嘴,充分發揮不恥下問的良好品德。
上官若愚眸光忽閃,一個猜測在腦海中浮現,嘴角不自覺抽了抽,“該不會是……”
“他被人點了穴道。”沙千宸的話,恰好和上官若愚心裡的猜測吻合。
無力扶額,擦,所以她剛纔的焦慮和驚慌,都是爲了什麼啊!
眼刀咻咻刮向女兒,都是這丫的錯!
上官玲莫名捱了一記眼刀,眼裡委屈極了,眼淚立刻溢滿眼眶,“嚶嚶嚶,人家不是故意的。”
“是有意的咯?”上官若愚挑眉反問。
“嗝!”突然找不到話反駁的女孩,表情也變得僵硬,莫名的滑稽。
沙千宸啞然失笑,伸手替上官白將穴道解開,還體貼的爲他擦去了脣邊的血漬。
這血,應該是偷襲之人留下的。
“唔……”嚶嚀一聲後,上官白才幽幽睜開了眼睛,“孃親,快跑,有壞人。”
他還沉浸在被點穴前的混亂中。
一聽這話,上官若愚剎那間感動到快要熱淚盈眶,沒白養這個兒子啊。
一把將寶寶摟在懷裡,用力蹭着他的臉蛋,“哎呦,小白,孃親沒喜歡錯你。”
上官白被她蹭得一張臉通紅通紅的,耳垂更是紅得快要滴血,他難爲情的不敢說話,就連平日裡的面癱,也有些龜裂。
“羞羞,老哥臉紅咯。”上官玲在一旁調笑着,逮住機會,進行反擊。
上官白被她逗得炸毛,雙目圓瞪:“誰臉紅了?你才臉紅呢!”
“切,老哥你睜着眼睛說瞎話,帥哥哥,你說是吧?”上官玲機靈的開始尋求同盟。
沙千宸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眸光甚是寵溺。
短暫的玩鬧後,爲了防止類似的事情再次發生,沙千宸與上官若愚商議後,臨時決定,拐道先去附近的城鎮落腳,稍作休息。
聲勢浩大的隊伍在抵達城門時,遭受到嚴苛的盤查,隨行的將士表明身份,城中太守聞訊趕來,親自迎接帝王駕臨,並且主動奉獻出自己的府宅,供他們落腳、歇息。
這種拉近君臣關係的機會,可不多,他當然得要好好把握住才行。
同太守寒暄後,將士們在宅子內外各處把守、站崗,將整個宅院包圍得水泄不通,堅決不讓一隻蒼蠅飛進去。
“真是的,怎麼會碰上這種事?”上官若愚渾身散發着一股濃濃怨氣,坐在廳中的木椅上,沒好氣的抓起肘邊托盤裡的蘋果,咔嚓咔嚓大力咬了幾口,像是在發泄。
“你心中可有人選?”沙千宸幽幽問道,眸光睿智,彷彿能看透一切。
牙齒深陷進果肉,還未咬下去,一聽他這話,她的動作明顯頓住。
“你也懷疑是他所爲嗎?”他再度詢問,清淺溫潤的語調,卻莫名的給上官若愚帶來一股無形的壓力。
她訕笑一聲,將口中食物嚥下去,“哪個他?我可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