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成說得好!”伍少陵差鼓掌了,鬱悶了半天,總算有一名武人說話對他的心思,“咱家喜歡有血性的漢子,怎麼樣,有什麼辦法奪回伏羌堡嗎?”
“謝公公信任,”李自成瞄了樑成一眼,見樑成也正在看着他,估計還沒向伍少陵打小報告,“公公,屬下願意收回伏羌堡只是……只是屬下的士兵太少,要想攻克伏羌堡,人數……”既然次伍少陵答應讓他擴軍,不如趁着這個機會,先將擴軍的指標拿下來。品-書-網
“這好辦,從伏羌堡逃回的士兵,都將編入你的軍士之,另外,這個無膽鼠輩的士兵,也歸你統一指揮,加你原來的士兵,該有七八百人了吧?咱家再升你爲千戶,允許你在軍自行任命百戶。”
伍少陵言罷,目視趙峰,趙峰忙道:“只要李百戶能拿回伏羌堡,一切都依公公所言。”
李自成這才知道,原來綁在地的乃是千戶孫志剛,因爲畏戰,才被伍少陵綁了,還吃了軍杖,現在半死不活地躺在大堂下。
與孫志剛相,李自成的待遇簡直是在天堂,伏羌堡的敗兵,加孫志剛手的士兵,這是集了西寧五個千戶三個千戶的兵力,雖然士兵總數量還不足一千,卻已經是西寧所有士兵的六成了。
“既然如此,收回伏羌堡屬下當責無旁貸,”李自成拱手向伍少陵、趙峰、樑成行禮,“公公,兩位大人,伏羌堡城牆厚實,又是石牆,破城難度極大,屬下需要公公與兩位大人的協助。”
“自成你說,只要咱家能辦到的事,絕對不會推諉。”聽說李自成肯去收復伏羌堡,伍少陵心稍定,這時候只要不是要他的腦袋,他一定會答應下來。
“公公,將軍不差餓兵,既然軍士要陣殺敵,求公公和大人們,按照士兵的實有人數,撥發足夠的糧餉。”
“這是自然,”伍少陵搶着道:“自成放心,咱家明日發放一月的糧餉。”
對西寧衛來說,並沒有增加開支,這些士兵並非新兵,本來有糧餉,衛裡也是按照實有人數發放的,只是原來的千戶百戶們照衛裡的慣例,私下剋扣了士兵的糧餉,方纔顯得不足,現在求着李自成去收回伏羌堡,自然原因做個順水人情。
“此外,爲了破城,屬下需要一千斤火藥。”
“西寧衛的火藥並不豐富,不過……一千斤火藥還是有的,明日一併發放,”伍少陵再次開了綠燈,“自成,你在咱家和幾位大人面前說句實話,多長時間可以克復伏羌堡?”
“回公公,這些敗兵恐怕被蒙古人嚇破了膽,屬下需要操練些時日,讓他們回覆精氣神,”李自成見伍少陵的臉色有些難看,忙道:“十日,屬下保證,十日內克復伏羌堡。”
“十日?”伍少陵的臉霎時像是開了花,“自成,你不是哄咱家高興吧?”
早知道如此,那多練兵幾日,李自成有些後悔,但話已出口,再難收回,“軍無戲言,公公放心,只要明日衛裡能撥出糧餉與火藥,屬下願以項人頭擔保,十日克復伏羌堡。”
“好,好,”伍少陵忙着點頭,算是在李自成的口頭軍令狀蓋了章,“咱家等着自成傳來好的訊息。”
“公公,一旦屬下克復伏羌堡,將交與何人駐守?”李自成擔心的是伏羌堡得而復失,那樣會延誤自己修築三角城的計劃。
“自成,你已經升職爲千戶,又掌管着西寧衛的大部分士兵,伏羌堡自然是由你來駐守,”伍少陵輕蔑地掃了眼躺在拐角處的孫志剛,“要是攤哪個孬種,說不定伏羌堡還會丟失。”
“是,公公,屬下明白了。”
“公公,”樑成突然站起身,“屬下願意協助李百戶,不,李千戶共同赴敵。”
“樑大人,”李自成不知道樑成演的是哪一齣,“蒙古人騎兵來去如風,箭矢又是百發百,戰場刀槍無眼,樑大人還是坐鎮西寧運籌帷幄爲好……”
樑成勃然作色,“李千戶說得的什麼話?我乃西寧衛指揮僉事,帶兵的武官,抵禦外辱實乃本份,豈能畏縮不前?”緩了緩語氣,繼續道:“李千戶放心,我只是行使參軍之職至於行軍佈陣、用兵謀劃,我絕不干涉。”
他的意思,乃是當個監軍,伍少陵、趙峰自然不會反對。
當晚,樑成沒有回府,而是擠到李自成下榻的旅店,店家熱情給他們準備了飯菜,還有一壺老酒。
樑成主動把盞,先給李自成滿,然後纔是自己,“李千戶,以這些殘兵敗將,十日克復伏羌堡,究竟有幾成把握?”
李自成端起的酒盅,停在空,“九成!”言罷舉杯向樑成示意,率先一口乾了。
樑成也是幹了,舔了舔嘴脣,“李千戶真有點石成金之效呀,這些士兵的戰鬥力,我是知道的。”
“屬下也清楚,以這些士兵現在的戰鬥力,要想現在克復伏羌堡,無異於癡人說夢,”李自成把盞,將二人的酒盅滿,“所以屬下需要將這些士兵訓練幾日。”
“幾日時間,能讓他們脫胎換骨?”
“脫胎換骨根本不可能,”李自成沉思片刻,“屬下只是讓他們明白,只有像個真正的軍人,纔會有糧食和軍餉,纔會有戰功,纔可以保住自己的性命,再以原先的士兵爲依託,先復了伏羌堡,這場戰役,將是這些士兵新的起點。”
樑成微笑着舉杯,“我倒要看看,李千戶究竟是如何練兵的。”
李自成也是舉杯,一口乾了,將酒盅倒過來,竟是一滴不剩,“到時候希望大人不要太過憐惜士兵。”
“我知道,軍人總是要戰場的,”樑成也是幹了,“自成放心,我已經說過,絕不干涉練兵佈陣,我只是帶着一雙眼睛。”他突然眼珠一輪,“自成,現在能告訴我,戰馬究竟是怎麼回事嗎?”
李自成一時愣住了,但樑成此番跟着自己去鎮海堡,自己隱藏在附近的附近戰馬,怕是隱藏不住了,還有鎮海堡內的那些馬匹,到時候他一定會看到,隱瞞不是辦法,正想着如何解釋,卻聽得樑成又道:“自成放心,此話出自你口,聽在我耳,此外再無第三人得知,如果但心我將此事報伍公公,自成還會在此統兵嗎?”
李自成想想也是,遂不再隱瞞,“大人,戰馬的確來自蒙古人,只是我們不是購買,而是劫掠,蒙古騎兵雖然強悍,我卻將力量集於一點,攻其薄弱……”於是將夜襲蒙古牧民的事,原原本本告訴了樑成。
樑成唏噓不已,“自成,這種戰法能有效遏制蒙古人東擴,爲何要隱瞞伍公公?難道只是爲了那數千兩銀子?”
“大人有所不知,屬下若以實情相告,伍公公不知道前線辛苦,一旦擴大戰馬的需求數量,那兄弟們豈不要窮於奔命?這種事情,只能相機而動,卻不能下達具體的任務。”
“再說,要對付蒙古人,不能沒有騎兵,若是伍公公收繳了我的戰馬,我們又如何長途奔襲?”
“哎,都是這些閹貨!”樑成長嘆道。
“太監監軍,本是爲了防止各個軍鎮的武人坐大,但這些監軍不事監管職責,反而逐漸掌握了軍、政、財大權,隧至衛所更加糜爛。”既然樑成敢當着自己的面罵伍少陵,李自成也決定敞開了說。
“都是閹貨害人,朝廷真是瞎了眼。”樑成罵了一句,尚不解恨,自顧飲了一杯,目光盯在空杯,不知在想些什麼。
樑成此番借酒辱罵朝廷,實在是大逆不道,若是傳出去,至少要判個斬首示衆,但他這樣一說,反而拉近了與李自成的關係,至少李自成不用擔心他向伍少陵告發自己了。
心放鬆,嘴也開了閘,“大人,如果沒有太監監軍,衛所怕也好不到哪兒去,西寧衛五個千戶所,編制五千六百餘士兵,實際尚存多少士兵?還有多少可戰之兵?”
“哎,國事如此,我們武人又能如何?”這是樑成最爲痛心的地方,西寧五個千戶所,實際士兵不過三成,每遇蒙古人入侵,只會逃跑,然後向衛裡求援,長期下去,西寧恐怕會成爲第二個遼東,特別是現在蒙古人攻克伏羌堡,距離西寧已經不足半日路程。
李自成的出現,讓樑成看到一絲武力驅除蒙古人的希望,所以明知他在購買戰馬玩了貓膩,也沒向伍少陵告發,但李自成只是小小的千戶,除了原先的百餘士兵,不過增加了數百殘兵敗將,衛所糜爛於此,他,真的能夠挽狂瀾於既倒嗎?
“大人不用太過擔心,大明氣數未盡,些許疥癬,暫時不會動搖根本。”
“自成,到底錯在哪裡?難道太祖建立府兵,一開始錯了嗎?”樑成幾杯酒下肚,也沒有了顧忌,心積壓的疑問與鬱悶,不吐不快。
“太祖當年建立府兵,免費爲國家贍養了兩百萬可戰之兵,的確是一大創舉,所以太祖、成祖北伐蒙古,朝廷耗費不多,反而越打越強。”
“那究竟錯在什麼地方?”樑成擡起雙眼的時候,已經佈滿了血絲,也許是酒精的刺激,也許是心的憤懣似乎要噴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