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周志偉三人被罷官革職,發往大明慈善會效力的諭旨便被刊載在邸報上明發天下,立時就引起了朝野上下的熱議,倡言三權分立的胡萬里封印掛冠,支持三權分立的周志偉三人接着又被罷官革職,嘉靖對三權分立的態度已是不言而喻,這道諭旨一出,兩個多月來的文武之爭將以文官完勝而終結。
不過,在弄清楚大明慈善會的來龍去脈之後,卻沒人能夠高興的起來,不消說,慈善會的會長肯定是胡萬里擔任,嘉靖又刻意將周志偉三人發往慈善會,這是什麼意思?門內撒土迷外人眼?
張璁對此卻是心滿意足,不管怎麼說,嘉靖至少是明面上否定了三權分立,文武之爭至此也將落下帷幕,朝局也將趨於平穩,胡萬里、周志偉四人雖然受了不小的委屈,那也只是暫時的。
對於嘉靖將周志偉三人發往慈善會,他心裡很清楚,這是逼迫胡萬里同意新舊銅錢兌換,胡萬里就算不爲自己考慮,還的爲周志偉三人的起復考慮,而一旦統一全國的貨幣,周志偉三人的起復也就順理成章。
一圈下來,只是苦了胡萬里一個,新舊銅錢兌換不是易事,抗寒抗旱耐貧瘠農作物的推廣也不能耽擱,的給他補充些人手,從寶泉局和寶源局給他抽調一批人手,漳州農學院也的遣派人手分擔,否則他縱是三頭六臂也忙不過來。
杭州,拱墅碼頭,還不知道被嘉靖狠狠坑了一把的胡萬里快步踏上了碼頭,一羣兜生意的轎伕車伕隨即圍了上來,亂哄哄的用着官話道:“客官去哪裡,用轎子嗎?”“客官。看你們人不少,用馬車吧,保證價錢公道。”
胡萬里聽的一笑,價錢公道?碼頭上這些個轎伕車伕宰客那可是一個比一個狠,在後世這種情形他可是見的多了,薛良輔隨後跟了上來。他也知道碼頭上三教九流混雜,看了看天色,便有意大聲道:“東翁,纔是晌午,是先去署衙還是先找個酒樓?”
胡萬里、薛良輔二人都是一身書生打扮,聽的二人一開口又是東翁、又是署衙的,一衆轎伕車伕登時散去大半,官員他們可惹不起,見這情形。胡萬里不由微微一笑,道:“有知道博樂園的嗎?”
“客官說的可是御街的博樂園?準備發行彩票的那個?”一個車伕遲疑着道。
“對,就是那個博樂園。”胡萬里點頭道:“要三輛車。”薛良輔帶有一個小廝,他不僅有小廝還有四個扈從,一輛馬車是肯定不行的。
“客官,那地方可不近,這價錢。”
“放心,少不了你的。”胡萬里含笑道。
聽的直接去博樂園。薛良輔不由有些遲疑,胡萬里封印掛冠的消息肯定早已傳到杭州。他又在前幾日才加收杭州的押金,天知道杭州的這些個股東會怎麼想,貿然上門卻是有些不妥,當下,他便提醒着道:“東翁,是否先打探一下再說。”
“不用。來杭州就是給他們吃定心丸的。”胡萬里不以爲意的笑道,徐清曼必然能夠穩定那些個股東,根本無須擔心。
折騰了近一個時辰,胡萬里一行纔在博樂園門前下了馬車,守門的小廝眼尖。一眼就認出了胡萬里,趕緊一溜小跑進了後院,周大協正在後院督看整改的地方,聽的胡萬里到了,他不由微微一愣。
自聽聞胡萬里封印掛冠的消息後,他這幾天都沒睡安穩過,怎麼看,這胡萬里都象是撈一票走人的架勢,要知道這彩票並不是朝廷發行的,若是胡萬里不見蹤跡,他們連哭都找不到地兒,好在徐清曼將‘萬順合’的孫掌櫃拉來擔保,又聽聞南京的彩票仍在正常發售開獎,他心裡才稍稍安穩一些,卻沒想到胡萬里竟然又轉回杭州來了。
微微沉吟,他才吩咐道:“趕緊的去派人通知其他幾位東家,一起爲胡大人接風洗塵。”說完,他便匆匆迎了出去。
纔出二門,他便一頭撞見胡萬里緩步而來,忙快步上前,一提前袍準備下跪見禮,胡萬里笑着擺手道:“在下已經辭官,周員外無須大禮參拜。”
聽的這話,周大協仍是恭敬的跪下道:“胡大人高風亮節,爲保全綵票而封印掛冠,在下豈能失禮。”
胡萬里心裡一暖,連忙上前一把將其扶起,道:“周員外請起。”
周大協順勢起身,躬身禮讓道:”胡大人請。”說着又看了薛良輔一眼,胡萬里含笑介紹道:“這位是薛先生。”周大協忙滿臉堆笑的道:“薛先生請。”
三人進廳堂落座奉茶之後,胡萬里便含笑道:“此番前來杭州,便是爲消除諸位心頭疑慮,在下雖然辭官,但朝廷絕不會輕易放棄彩票,諸位儘管安心籌備杭州彩票發行事宜,當然,若有人擔心過甚,隨時可以退出,所交押金,胡某儘可做主,如數退還。”
見到胡萬里,周大協就已經完全放下心來,聽的這番話,更是猶如吃了一顆定心丸,爭取到杭州彩票的售賣權,他們可是很費了一番功夫,而且這段時間四處盤鋪面,招攬人手,投入的可不是小數額,哪裡敢輕易退出?
當下他就含笑道:“大人不辭勞苦,親來杭州坐鎮,這下等必定盡心盡力,加緊籌備,爭取儘早發行彩票,至於退出什麼的,那是萬萬沒有那心思的。”
說着,他便接着道:“在下已着人前去通傳另幾位東家,一起爲胡大人接風洗塵,不知大人下榻之處可有安排?”
“我喜歡西湖,仍下榻‘三塔客棧’周員外無須操心。”胡萬里微微笑道,他知道杭州城大,不願意乾坐着與周大協閒侃,也沒什麼聊的,說着他便起身道:“先去看看整改的情況吧。”
一個多時辰後,杭州的幾個彩票發售商纔到齊,他最想見的徐清曼卻沒來,來的是她的表哥張喬松,看來她是準備將杭州的事宜交給她姑姑家打理了。
胡萬里不太喜歡應酬,特別是與不太熟悉的人,不過爲了穩定人心,他還是耐着性子聽曲吃飯,換了地方繼續喝酒賞曲,一場應酬下來,待他回到‘三塔客棧’已近三更。
次日,日上三竿,胡萬里才睜眼醒來,起牀洗漱畢,剛坐下來喝粥,李風烈便匆匆進來稟報道:“老爺,徐小姐來了。”說着還眨了眨眼。
胡萬里早知她回來,當即頭也不擡的道:“恩,讓她進來。”
“長青辭了官,這架子卻是越發的大了。”隨着話聲一身書生打扮的徐清曼緩步跨進廳堂,微微歪着頭,微笑着望着他。
“這話從何說起?”胡萬里微覺詫異的道。
“讓人家苦等一晚,也不露面,這還不是架子大?”徐清曼說着往後揮了揮手屏退了跟隨的丫鬟,這纔在桌旁坐了下來,淺笑吟吟的望着他。
“那的怨你表哥,一個勁的灌酒。”胡萬里輕笑着道,說着便打趣她道:“清曼以前不愛笑的,如今怎的一天到晚皆是言笑晏晏?”
聽的這話,徐清曼旋即收斂了笑容,道:“不笑就談正事,前日,南京傳來消息,錦衣衛正四處查探長青的蹤跡。”
什麼?胡萬里不由一愣,嘉靖竟然動用錦衣衛查探他的蹤跡?默算了下時間,他才道:“我上疏請辭的摺子應該這兩日纔會到京師,清曼不是唬我罷。”
看了他一眼,徐清曼才道:“錦衣衛和南京守備太監皆有飛鴿傳書,再說了,長青的摺子是三百里急遞,人家可未必也是三百里急遞,長青封印掛冠,應天府府尹週期雍總要上報吧?”
胡萬里微微點了點頭,看來,他封印掛冠,倒是讓嘉靖虛驚了一場,竟然下令錦衣衛查探他的蹤跡,微微沉吟,他才道:“僅僅只是查探蹤跡?”
徐清曼白了他一眼,道:“怎的?還想下詔獄?”
“乖,先親一個。”胡萬里笑着指了指臉頰,道:“真要下了了詔獄可就不方便了。”
“沒正形,虧你還是四品官員。”徐清曼輕笑道。
“別哪壺不開提哪壺,已經辭官了,而且還是封印掛冠。”胡萬里說着輕嘆了一聲,道:“這一趟回南京,可真是身心俱疲,傷痕累累,特意來杭州尋求慰藉,清曼可的好好安慰安慰我。”
“放心。”徐清曼眉開眼笑的道:“本姑娘請你吃遍杭州。”
胡萬里瞪了她一眼,忿忿的道:“不想清曼竟然是個吃貨。”
每日裡有徐清曼陪着遊山玩水,時間過的特別快,一晃便是七日,刊載有周志偉三人被罷官革職,發往大明慈善會效力諭旨的邸報也以傳到了杭州。
這一日,胡萬里一回客棧,師爺薛良輔便帶着抄來的邸報匆匆迎了上來,胡萬里這些日子天天遊山玩水,他可沒閒着,日日除了督促彩票發行的籌備事宜之外,便在杭州府府衙外的茶樓泡着,打探各種消息。
微微一揖見禮之後,他便道:“東翁,慈善會有消息了。”說着便遞上手抄的邸報,胡萬里略微一看,便笑道:“皇上倒真是善解人意,如此一來,這大明慈善會奉旨成立的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