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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亥時一到,我吹簫爲號,月姑娘可提前備好古琴,我們兩個合奏一曲,以琴簫和鳴擊潰滿洲的防守。依依可見機行事,打聽出如煙被關在哪裡,我們就在你彈琴的地方匯合。”
東方明月的簫聲威力在座的有不少都領教過,實可驚天地泣鬼神,一般之人聽了無不沉醉其中,若是加上內力,對那些武林高手而言,有莫大的殺傷力。
羅一鳴道:“此計倒是不錯,不過你倆合奏什麼曲子,另外你簫聲中的內力對我們這邊的人也是一個很大的影響,總不能還塞住耳朵吧。”
東方明月微微一笑,屋內幾名年輕女子都是心神一惶,竟自有點癡了,月傾城也怦然心動,這一笑就如春花般燦爛,暖陽般溫暖,彷彿融化了所有的陰霾。
“這次的曲子對咱這邊的人會有很大的幫助,它是專門針對滿洲的,這首曲子月姑娘應該很熟悉,叫做《胡笳十八拍》”。
月傾城學琴十年,熟悉諸多名曲,聞言說道:“這是東漢末年才女蔡文姬所創,有琴曲,詩詞,《大胡笳鳴》,《小胡笳鳴》,笛子諸多形式,此曲充滿了浩然的怨氣,內含的卻是心如鐵石的信念。”
“蔡文姬是東漢蔡邕之女,蔡邕是一代大儒,書法家,文學家,並妙解音律,精通天文地理,蔡文姬自幼耳濡目染,才識過人,可惜這樣的一個女子,命運卻是顛沛流離,一生三嫁,受盡苦楚。她被匈奴擄走,被迫嫁給了胡人,在那裡生活了十二年,並育有兩子,曹操派人把她贖回,她又承受了骨肉分離的痛苦,但她迴歸故鄉的決心卻矢志不移,臨行前寫下了這首千古絕唱,後來又譜成了曲子。”
月傾城說完,對東方明月道:“明月公子才華高遠,此曲委婉悲傷,撕裂肝腸,充滿了深沉哀怨之情,正符合當今世道。”
“不錯,昔年蒙古鐵騎犯我中原,大宋遺民汪元亮曾專門去獄中爲文天祥彈奏此曲,獄卒盡皆流淚。前人曾說‘怊悵悲憤,思怨呢呢,多少情,盡寄《胡笳十八拍》。’‘拍拍胡笳中音節,燕山孤壘心石鐵。’今夜彈奏此曲,用它來摧毀滿洲韃子的意志,並可激起我們這邊的鬥志。”
陳子龍道:“僅僅聽你們兩個的談論就讓本官充滿了激昂的感覺,既然今晚合奏,何不現在先來熟悉一下,也讓我等大飽耳福。”
月傾城取出‘文武七絃琴’,東方明月拿出白玉蕭,二人和好調式,月傾城十指輕拂,立時,一股悲怨之情撲面而來,屋內諸人瞬間心頭沉重,東方明月的簫聲低沉悠揚,直穿心肺。
“我生之初尚無爲,我生之後漢祚衰。….雲山萬重歸路遐,疾風千里揚塵沙。…冰霜凜凜身苦寒,飢對肉酪不能餐;夜對隴水聲嗚咽,朝見長城路杳漫。…城頭烽火不曾滅,疆場征戰何時歇?殺氣朝朝充塞門,胡風夜夜吹邊月。….苦我怨氣兮浩於長空,六合雖廣兮受之應不容。”
隨着月傾城如泣如訴的吟唱,琴簫的聲音交相和鳴,悲苦、哀怨的訴說,歸鄉似箭的急迫,沙場征戰的殘酷,浩然如鐵的信念,不斷衝擊着每個人的心靈。
屋內的衆人都沉浸在了其中,臉上都寫滿了剛毅不屈的神情,心中激盪着沖天的鬥志,雙眸燃燒着不滅的火焰。
‘犯我華夏國土,雖遠必誅;豈讓山河淪陷,心比金堅。’
這是所有人聽完曲子內心共同的吶喊。
良久,衆人才幡然而醒,雲驚風等人接着安排晚間的人手,冷依依和月傾城商量着去了滿洲大營以後該怎麼辦。
羅一鳴道:“那三個魔頭和耶律飛龍等人都負有絕世武功,怕是不易被明月兄弟的簫聲對付,這幾個人就由乘風、雲大哥、軒轅宗主、楚楚、水師兄和在下去應對,紫衣、丁大哥、駱前輩、明月兄弟還有魚女俠等人負責外圍接應。此去不可戀戰,一旦救出如煙,立刻撤退。雲大嫂、陳大人可在城內接應,若然情況不妙,必要時可出兵相助。”
唐風道:“羅宗主,我兄妹三人的任務是什麼?怎麼沒聽宗主吩咐。”
“等我問清楚一件事,再決定你兄妹三人是否能去。”
說罷一招手,到了屋外,唐氏兄妹三人心中驚奇,跟着走了出去,到了院外的一株樹下,羅一鳴站定,回身望着三人,臉色突然變冷。
“唐雪穎是不是你們唐門的人?”
三人聽到這個名字,都是神情大變,唐風差點跳起,唐曼淚珠瑩然,唐睿比較沉穩,沉聲問道:“羅宗主怎麼知道在下兄妹姑母的名諱,姑姑失蹤已近三十年,羅宗主如何得知她老人家的消息?”
唐睿一口承認了唐雪穎是自己的姑姑,並反問羅一鳴。
“哼!既然是你唐門中人,還是你們的姑姑,爲何你唐門還下此毒手,親手下毒害死了她?”
此話直如石破天驚,唐睿也失去了鎮定,顫聲道:“哪有這等事,唐門的毒藥從不會死人,只會產生中毒的症狀,哪來的毒死人之說,更何況是自家中人。”
羅一鳴的眼中閃過一絲亮光,不過隨即厲聲道:“此事是家師告訴在下的,難不成以家師的名望還會說謊不成?”
唐睿一怔“薛前輩自然不會說謊,可不知羅宗主和在下的姑姑是何關係?”
唐曼接口道:“小姑對我是最親的,和母親的關係也很好,自從小姑失蹤後,母親就鬱鬱寡歡,並經常和父親爭吵,沒多久就去世了。我們曾向父親問起小姑的情況,父親卻總是閉口不談。羅宗主,你若是知道小姑的行蹤,還請告訴唐曼,唐曼很想念她。”
羅一鳴看二人說的極爲真摯,黯然嘆道:“我從很小的時候就沒有見過她老人家了,你們的小姑正是在下的家母,若按輩分來算,咱們還是表親呢。”
唐風張大了嘴巴,唐曼、唐睿也是瞠目結舌。
“這、這、這真是太巧了。”唐風吭哧了半天,說出了這句話。
原來十年前羅一鳴遠去天山,去見天山掌門雲飛魚,當時雲飛魚病重,臨終前交給了羅一鳴一封信,卻是薛白衣寫給羅一鳴的,信中這樣寫道:
“一鳴,爲師告訴你的這件事,關係着你的身世和仇人,可是你太年輕,爲師不想讓你過早的知道,那樣會害了你。爲師死後會把這封信交給雲掌門,等到時機成熟,雲掌門自會交到你手中。這件事也是爲師多年尋找發現的線索,具體情況還有待你去證實。
十五年前我見到你的時候你纔剛剛一歲多一點,你的父母中了奇毒,被仇人追殺,我去關外辦事遇見了他倆,他們的背上除了你還有一個幾個月大的女嬰,你的父親認出了我,求我把你收下。因爲他們中的毒離毒發之日已經不遠了,他們必須要尋到一種黑色的曼陀羅花才能解了此毒,可是那種花只有大漠纔有,路途遙遠,帶着兩個孩子,他們怕堅持不到。我認識你的父親羅步雲,他是當時有名的劍客,你的母親很漂亮,叫唐雪穎。我動了惻隱之心,答應了你父母的請求。他們對我說,如果將來他倆死了,你們兄妹有相見之日的話,以一對龍鳳玉佩爲證物。
說完這些,他倆就走了,從此以後我一直沒有再見到他們,後來我打聽到你的母親是唐門的三小姐,喜歡你的父親,不知爲何卻遭到唐門的反對,他們兩個私奔被唐門追殺,中了唐門的毒藥。後來我去過唐門,找到了掌門唐縱橫,質問他爲何連親生女兒都不放過,羅步雲乃當世名俠,唐門爲什麼阻攔他倆的戀情?唐縱橫極力否認追殺之事,並說唐門的毒藥只會讓人中毒,但卻不會致命,不過必須要唐門的解藥才能解開。至於你的父親,唐縱橫猶豫半天才說出了實情。
你的父親羅步雲的真實身份竟是江湖中最爲神秘恐怖的組織‘殘肢令’的四大殺手之一,因爲遇到了你的母親,你父親決心脫離‘殘肢令’,故此遭到了組織的追殺。
‘殘肢令’是江湖一百多年前成立的一個神秘組織,其創始人乃是東瀛的倭寇,當年戚少保(戚繼光)率領‘戚家軍’大敗倭奴,海盜裡面就有不少‘殘肢令’的弟子,他們在中原無法立足,於是退到了海外,可是他們的活動並未停止,後來戚少保北上抗蒙,‘殘肢令’死灰復燃,只是更加的行蹤詭秘,他們暗中發展,許以功名利祿,並以花言巧語拉攏了許多武林中人,你父親不知爲何也入了‘殘肢令’。他們的令主據說在修煉一門極爲邪門高深的功夫,每隔十年需要閉關一次,可是‘殘肢令’門規甚嚴,一旦加入就不允許脫離,對於脫離的弟子,他們會窮追不捨,直到殺死爲止。
唐門原來並不知道你父親的身份,可是有一天忽然接到了警告,要麼加入‘殘肢令’,要麼與羅步雲脫離干係,這是‘殘肢令’對唐門的暗器有所忌憚,故此退了一步。唐縱橫不想自己的女兒陷入這裡面,於是就拒絕了你父親,可是他卻沒想到你父母的感情已經到了彼此無法割捨的地步,更何況當時你的母親已經有孕在身。無奈之下,你的父母只得亡命天涯,爲師從那以後,也再沒有見過他們,不知後來怎麼樣了。
爲師當時聽了唐縱橫的解釋,半信半疑,後來有一次我無意中遇見你父親的一個故人,卻知道了意想不到的情況。原來你的爺爺曾是戚少保的貼身侍衛,對‘殘肢令’十分了解,這個組織狼子野心,試圖控制整個中華武林,並與‘摩尼教’發生了衝突,當時他們已經秘密控制了許多門派,離恨天桀驁不馴,‘殘肢令’就煽動那些門派和其他不明真相的人士對他羣起攻之,爲師當年也不清楚這裡面的情況,離恨天后來埋刀歸隱,也是想借此擺脫‘殘肢令’的糾纏。你的父親聽從你爺爺的教誨,秘密加入‘殘肢令’,實爲臥底,目的是想摸清情況,把‘殘肢令’一網打盡,可惜功虧一簣,消息不知怎麼被泄露了,你的父親遭到了組織的追殺。也就是在那時遇到了你的母親,你母親對你父親的愛即使在她瞭解了真相以後也始終未變,她真是一個奇女子。不過你父親的心血也沒有白費,‘殘肢令’也許害怕重蹈覆轍,也許是他們的令主武功未成,忽然間就失去了消息,可是他們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爲師最後提醒你一點,你父母當年說遭到唐門的追殺,或許是故意這樣說,好讓爲師找到唐門,明白這裡面的一些情況;或許是唐門的弟子裡面也有‘殘肢令’的人,打着唐縱橫的旗號下了毒。這些只有等你慢慢查清了。
薛白衣
寫於崇禎元年”
羅一鳴自然不會把信中所寫全部告訴唐氏兄妹,只是把父母中毒的情況和自己的身世提了一下,相互印證,證實了唐氏兄妹並沒有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