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偶遇李自成
雷傲天道：“小商橋事情已了，眼下最重要之事就是袁督師的安全問題，我看不如這樣，一鳴依舊趕回大營，我們幾個先把各自的事情安排一下，三個月後相聚遼東，再做打算。”
諸人都表示贊同，雲驚風笑道：“在下孤身一人，四海爲家，不如隨一鳴一塊兒趕回遼東。”
雷傲天一笑，搖頭道：“一鳴得到魔刀之事暫時無人知道，並無危險，他不用你陪，我會和他一起先趕到“幻劍盟”，然後同去遼東。你的任務是負責保護我們美女的安全，做一次護花使者，陪幽慧回一趟仙霞山。這趟差事責任重大，非你莫屬啊。”
雲驚風和司空幽慧都是面色一紅，沒有言語，等於是默認了。
東方已經露出了一抹紅色，衆人商議之後，分道揚鑣。
鐵無怨和卓風塵一道，雷傲天與羅一鳴同行，雲驚風和司空幽慧作伴，各奔目的地。
“仙霞山”位於山西境內，距離王屋山有一百多裡，二人買了馬匹，往西南方向而去，半月之後，到了王屋山，山路狹窄，二人棄了馬匹，順着小路行走，山中行人稀少，二人展開輕功心法，這天日落時分，已到了“仙霞山”。
雷傲天此次邀請司空幽慧，其實主要就是爲了雲驚風，二人交情莫逆，可是雲驚風此人嫉惡如仇，性格火爆，三十多歲仍是孑然一身，雷傲天暗自着急，就想着把二人撮合一起。
這一路行來，雲驚風呵護備至，體貼入微，司空幽慧心生漣漪，二人彼此間有了那麼一點意思。
“仙霞山”遍地花草，樹木蔥蔥，鳥兒在山谷鳴叫，夕陽之下，山峰處層雲緲緲，山路兩旁小溪潺潺，腳下踩着鬆軟的草地，耳邊伴着流水的聲響，充滿了詩情畫意。
“細草軟，沙溪路，腳步輕。只有多情流水，伴人行。”
雲驚風不知有多久沒有體驗過像這般的心情盪漾了，身邊美人如玉，四周美景如畫，陣陣幽幽的體香吸入鼻中，他忽然間就沉醉了。
卻在這時，忽然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接着是一個女孩子歡喜的叫聲：“師傅，師傅，如煙終於把你盼回來了。”
雲驚風的眼前出現了一個八九歲的小女孩兒，穿着碎花的黃色布衣，腦後扎着兩個羊角辮，正向司空幽慧跑來。
司空幽慧眼中充滿了笑意，停下腳步，伸出雙手，一下把小女孩兒舉到了半空，笑着問道：“小調皮，又一個人亂跑，你爺爺呢？”
“爺爺一個人在家生氣呢，說你出去了這麼久也不回來。”
小女孩瞪着兩隻大眼，眼睫毛一張一合，煞有其事的說道。
雲驚風一樂，笑着問道：“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啊，領我去你家裡好不好。”
小女孩把嘴一撇道：“哼，不告訴你，你爲什麼要到我家裡去，爺爺不喜歡生人去的。”
司空幽慧笑道：“如煙，不許對雲叔叔無禮，你雲叔叔是師傅的好朋友，不是生人，爺爺不會生氣的。”
那叫如煙的小女孩對雲驚風做了一個鬼臉，落下地來，拉着司空幽慧的手，三人向前走去。
走不多遠，前面有一片空地，空地之上蓋着三間木屋，木屋的前面種有不少的青菜，一個黑衣老者正躺在藤椅上，眯着雙眼。
聽見腳步聲，黑衣老者直起身來，看向三人，當看到司空幽慧之時，原本凌厲的眼神瞬間溫柔，充滿了慈愛之情。
雲驚風和老者互相注視了片刻，二人的心中都是一凜，驚訝於對方的內力之強。
司空幽慧走近幾步，柔聲道：“爹爹，慧兒回來了，讓您老擔心了。不過有云大俠護送，一路平安無事。”
她用手一指雲驚風道：“爹爹，這就是“浮雲劍客”雲驚風大俠。”
又對雲驚風道：“這是我的爹爹。”
那老者有五十多歲，面容清冷，左臉之上有一道傷疤，聞言沉聲道：“嗯，回來就好，既然是你的朋友，那今晚就在此吃飯，明天再走不遲。”
雲驚風忖道：“呵呵，這老者有點意思，這是明着下逐客令啊。”
老者的廚藝倒是不錯，半個時辰之後，已做好了幾道菜，山中野味加上幾個青菜，色香味俱全，又拿出一罈老酒，幾人在屋外的石桌坐下，天空繁星閃爍，一輪新月如鉤，照得地面倒也頗有幾分光亮。
司空幽慧已把事情的經過對老者說了，老者聽說幾人是去相助袁崇煥，殺了金國武士，對雲驚風就客氣了許多。
他端起一杯酒道：“來，雲大俠，多謝你這次護送小女回來，老夫敬你一杯。”
雲驚風看出這老者乃是性情中人，當下舉杯道：“老人家，你叫我驚風就行，這是分內之事，在下應該做的。”
那小女孩如煙纏着師傅，問長問短，師徒二人說個不停；雲驚風 與這老者二人開懷暢飲，交談幾句後，竟是意氣相投，相見恨晚。
老者哈哈笑道：“想不到在這深山之內，我司空長纓還能遇見這等人物，驚風，乾的好，以後慧兒跟着你，我也就放心了，哈哈。”
“爹，說什麼呢？人家雲大俠是要幹大事的人。”司空幽慧面色緋紅，她豈能聽不出其中的意思。
“幹大事怎麼了，幹大事也要成家立業啊，你爹我當年也是幹大事的人，不照樣生下你了嗎。”
司空長纓逸興俱飛，喝了口酒，似是突然間年輕了幾歲，豪聲道：“驚風，你我二人一見如故，我就對你說說我以前的事。”
“老夫本是朝廷錦衣衛副指揮使，十年前，光宗皇帝突然駕崩，太子由校即位，可是宮中大權卻落在魏忠賢和客氏手中，這一對狗男女荒淫無恥，欺上瞞下，把後宮弄得烏煙瘴氣，魏忠賢把持朝綱，朝中大臣凡是和他們做對的，悉數遭了毒手。到後來，這二人竟想篡權奪位，密謀暗害熹宗皇帝。閹賊讓我趁皇帝泛舟之時，把船弄翻，試圖把聖上淹死。大家都知道熹宗皇帝不會水性，如果落水，似當年武宗皇帝那樣，後果不堪設想。（明武宗在江邊不慎落水，江水嗆入肺內，最後吐血而亡）我明白這是閹賊看我不順眼，想要置我於死地。我做了也是死，不做也是死。可我總不能去幹謀害聖上這等株連九族之事吧。我就找了個理由拒絕了。然後就準備伺機逃走，我明白閹賊很快就會派人來滅口。可是他們來的太快了，當天晚上，就有大批的殺手衝到了家中，逢人就殺，並且放火燒了房子。慧兒的媽媽還有我府內上下三百多口人盡皆被殺，慧兒當年才只有十六歲，我拼死殺出了一條血路，護着慧兒出了京師，臉上的這道疤就是那時留下的。我們爺倆躲過了數次追殺，最後來到了這處深山之中，一晃已有七年了。”
雲驚風怒聲道：“魏忠賢這狗賊壞事做絕，聽說熹宗皇帝終究還是落水了，自那以後身體大不如前，年紀輕輕就駕崩了。不過天理昭昭，信王登基以後，一舉剷除閹黨，狗賊終於伏法，幾個月前已在逃亡途中上吊而死。”
司空長纓驚道：“什麼，魏忠賢死了，上吊自殺？不，以他的爲人，他斷不會如此做法，你把詳細情況給我說一下。”
“江湖朋友說，有大臣上告魏忠賢，聖上藉此機會先是把閹賊驅逐京師，讓他去鳳陽守皇陵，可是這廝出京之日浩浩蕩蕩，威勢好比天子出遊。聖上龍顏大怒，下旨錦衣衛逮捕，這廝得知消息後，在一處客棧和客氏飲酒到半夜，大醉後雙雙上吊而死。”
“這絕不可能，魏忠賢武功高超，又精通易容之術，黨羽衆多，他若想走易如反掌。再說他豈能捨得大好的榮華富貴，又怎麼會自殺呢。”
“可是錦衣衛提回去的確實是魏忠賢的人頭啊，當時驗屍的也證明了那具屍體具備太監的體徵。”
“這就更說明閹賊沒死，因爲外人不知，其實魏忠賢當初進宮之時雖然淨身了，卻沒有徹底，還保留着一部分男人的體徵，這也是他和客氏在一起穢亂宮闈的證據。如果驗屍的像你剛纔所說，那可以肯定閹賊用了移花接木之計，已經逃走了。”
雲驚風聽到此處，心情驀然沉重，如果這一切是真的，恐怕魏忠賢的餘黨還會興風作浪。
二人相談甚歡，司空長纓酒量頗大，不覺間就到了子時，那小女孩哈欠連連，司空幽慧扶着她進屋歇息。
次日醒來，司空幽慧陪着雲驚風在山內漫步，司空長纓則是監督那小女孩如煙練習武功。
仙霞山並不險峻，風景秀麗多姿，雲驚風道：“幽慧，這裡真如世外桃源，若是能永遠住在這裡該有多好。”
司空幽慧俏臉微紅，她如何能聽不出雲驚風的話外之音。一笑說道：“名滿江湖的雲大俠也會兒女情長，真是想不到，不過雲大哥你真能安心在此居住，不管外面之事了嗎？”
雲驚風猶豫了一下，望着藍天白雲，幽幽說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如今天下動盪，我怎能安心做個世外之人。不過總會有這麼一天的，幽慧，你可願意等我嗎？”
雲驚風雙目灼灼，望着司空幽慧。
司空幽慧想不到雲驚風會向她表明心跡，心如鹿撞卻是十分歡喜。
雲驚風的名字她早聽人提起，行走江湖之時也曾見過幾次，她內心對雲驚風很有好感，雖然他不太會討女孩子歡心，可是正氣凜然，給人一種安全感，這次回仙霞山的路上，雲驚風話雖不多，卻很細心，舉止行動間處處透着一個男人應有的風度，司空幽慧發現自己竟有點依賴的感覺了。昨天晚上司空長纓也暗示了態度，非常欣賞雲驚風，唯一擔心的就是雲驚風本人的想法。
此時聽到雲驚風如此一問，司空幽慧雖然害羞，卻是堅決說道：“雲大哥，我願意。”
雲驚風心中狂喜，仰天長嘯，忽然轉過身來，拉住司空幽慧的雙手道：“雲驚風孤身飄零，四海爲家，從未想過成家立業，今日我終於有自己喜歡的人了，我會一輩子珍惜的。”
二人十指緊扣，感受着彼此的溫度，雲驚風問起如煙的情況，司空幽慧道：“這孩子的父母都死了，是活活被餓死的，幾年前我下山外出，在一處破廟之中偶然遇到他父女三人，如煙的父親姓柳，臨終前把如煙託付與我。我看她乖巧可憐，就帶她來了山上。父親很喜歡她，沒事就教她習武，我出去的時候，他二人在山中爲伴，倒也其樂融融。”
“你父親內力深湛，武功應該是剛猛的路子，如煙此時年紀尚小，如能打好基礎對她將來大有幫助。不過爲何你的劍法卻不是司空前輩所傳。”
“父親有一位好朋友，乃是劍道名家，聽說是大唐年間公孫大娘的後人，父親就讓我拜他爲師學習劍法和輕功。”
“公孫大娘，那可是大唐的第一劍術名家，大詩人杜甫曾見過她和她的弟子李十二孃舞劍，並寫下了著名的《劍器行》。”
“昔有佳人公孫氏，一舞劍器動四方。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爲之久低昂。霍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羣帝驂龍翔。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
司空幽慧念罷這幾句詩，神往說道：“什麼時候我的劍法能達到這種境界就滿足了。”
雲驚風笑道：“在我心裡你就是詩中描寫的女俠了，劍法高超，美麗動人。”
“花言巧語的雲大俠，不理你了。”嘴上這樣說，司空幽慧的心裡卻是美滋滋的。
在山中停留了二十幾日，這一天，雲驚風和司空幽慧二人告別司空長纓和如煙，要趕赴遼東。
臨別之時，如煙拉着師傅的手，依依不捨。司空幽慧笑道：“如煙，在家跟着爺爺好好學劍，等你學成以後，爲師帶你下山，去見一個哥哥，那個哥哥很厲害喲。”
“哼，如煙也很厲害，如煙也要殺壞人。”
雲驚風呵呵一笑，司空長纓道：“驚風，江湖險惡，慧兒還需要你的照顧，一切就拜託你了。”雲驚風看向司空幽慧，只見她粉面泛紅，當下慨然應道：“請前輩放心，雲驚風自當做到。”
二人揮揮手，向山外走去。司空長纓目送良久，直到看不見二人的背影了，這才和如煙轉回木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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