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一鳴剛喊了一聲‘雷大哥’,雷傲天已經被魏忠賢的‘冰之魄’化爲冰雕。
羅一鳴如五雷轟頂,血貫瞳仁,他狂吼一聲,丹田內元氣快速流動,不斷衝撞‘氣海穴’,體內元神煉化,激起了他的‘心魔’潛能。‘寒鐵槍’發出龍吟長嘯,幻化出三十六道槍芒,一閃即逝。
空氣中落下漫天血雨還有不知名的物件,仔細看時,卻是人的五臟六腑和殘肢斷臂。完顏成空手捂咽喉,鮮血順着指縫滾滾滴落,他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的身體,‘寒月刀’和握刀的那隻胳膊整個不見了,胸腹被破爲兩半,五臟六腑露了出來,綠花花的腸子墜到了地面。他被屠宰了,這是他腦海中的最後的印象,他像一攤碎肉倒在了地上。
慕容千秋的人頭在空中呼嘯而至,落在了魏忠賢馬前,濺出的血水灑了他滿臉。那顆人頭嘴巴大張,雙目凸起。無頭的屍身從脖腔裡面竄出的鮮血有一丈多高,然後緩緩倒下。
東方惜敗雙腿盡斷,噗通跪在了地上,倒地嘶嚎。
霍難這廝實在狡猾,看羅一鳴狂性發作,及早退到了場外,
饒是如此左腿也中了一槍,他就地一滾,手腕一動,“鶴唳盤旋筆”機關打開,風聲鶴唳,暗器破空,猶如長了眼睛一般,徑奔羅一鳴,分襲頭、頸、胸三處要害。射向頭部的最先發出,胸前的最後發出,不料到了身前,忽地變了順序,射向頸部的竟是先到,射向頭部和胸部的卻是同時抵達。
這乃是霍難的成名手法,喚作“三管齊下”,羅一鳴如瘋如狂,倏然把長槍畫了個圓弧,頓時光影環照,只聽三聲悶響,那三隻暗器徑自奔向魏忠賢。魏忠賢正自惱火,手指一動,竟是現出一柄白色的小劍,正是他的‘冰之魄’發出的冰劍,啪啪啪打落暗器。
這一切說來慢,其實卻如電光石火,羅一鳴的武功震駭全場,魏忠賢也吃了一驚,冷皓月嘶聲喊道“好樣的,羅少俠,痛快,痛快之極。”
魏忠賢勃然大怒,正想飄身下馬,忽聽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快速馳來,間或夾雜着怒吼和呵斥之聲。
場內諸人都是一驚,不知來的是友是敵。
轉眼之間,十幾騎快馬奔到了石橋附近,領先一人卻是一名紅衣少女,披頭散髮,滿臉血污,少女一擡頭,看到了火光下的羅一鳴,不由驚喜交加,高聲喊道“羅大哥,怎麼是你?”
羅一鳴聽着聲音甚是熟悉,一擡頭,看見了少女揚起的臉龐,失聲道:“楚楚姑娘,原來是你。”
這紅衣少女正是蘭州城見過的蕭楚楚。
那日在河北滄州,蕭楚楚辭別衆人,西行到了太行山脈,去尋自己的父母和師傅,她的父親蕭雲蓬乃是近十年來武林中赫赫有名的‘蕭家寨’的大當家,師傅駱傳情人稱‘鬼門十三劍’,劍法怪異,冠絕武林。
蕭楚楚回到‘蕭家寨’,適逢駱傳情也在,問起在外的經歷,蕭楚楚如實相告,蕭雲蓬等人聽說肅王謀反並不奇怪,在他們看來,崇禎和肅王都屬一丘之貉,誰也好不到哪兒去。蕭雲蓬的大弟子張獻忠當場說道:“我看這大明江山不如由師傅來做,絕對勝過這朱家子孫百倍,到時師傅請求‘天魔宗’幫忙,定能成就大事。”
原來這蕭雲蓬正是‘天魔宗’的俗家弟子,所謂俗家弟子只在宗門學藝,出師之後可以自立門戶,但是不能背叛師門,做出傷天害理之事。‘飛雲宗’、少林派、武當派也有不少的俗家弟子。
蕭雲蓬未置可否,駱傳情則是對陳子龍的劍法感了興趣,席間讓蕭楚楚試着比劃了幾下,看罷之後黯然說道:“應該是她,陳子龍的師傅我如果猜的不錯,就是安然,哎,這麼多年了,看來她並沒有忘記昔日的情分,**出了一個好徒弟。”
蕭楚楚想起陳子龍說過的他們兩個的師傅定有淵源的話,就纏着師傅非要問個明白。
駱傳情對這個徒弟沒有辦法,只得說了箇中內情。
駱傳情在年輕之時喜歡上了一個女子,名叫安然,這安然正是‘皓月山莊’的莊主冷皓月的妻子安心的姐姐,當時的‘皓月山莊’如日中天,冷皓月風流瀟灑,姐妹兩個竟是同時喜歡上了他。可是安然在發現妹妹的感情之後,毅然退出,她不想因爲一個男人傷害她們姐妹的感情,雖然這個男人很優秀。
安然離開了‘皓月山莊’,無意中結識了駱傳情,從開始的討厭、誤解到最後的成爲朋友、知己,駱傳情對安然始終遷就、忍讓、呵護、體貼,他們兩個人在一起習武練劍,月下暢談。可是在安然的心裡,始終把駱傳情當做了兄長看待,猶如自己的親人,她心裡終是放不下對冷皓月的感情。後來冷皓月金盆洗手,和安心有了一個女兒,安然去了一趟,回來見到駱傳情說道‘駱大哥,你對我的好我全部記在心裡,可是我現在無法接受你的感情,二十年後,若是你還未娶,安然願意跟隨駱大哥’。駱傳情有些傷感,二十年的時間人生能有幾回?安然見他神傷,故意激道‘我想和駱大哥打個賭,我們各找一位弟子,教他們武藝,到時看誰的徒弟更厲害,我若輸了便嫁給你,你若輸了就去找別的女子。’
駱傳情被激起了豪情,一口答應,隨後就找到了好友蕭雲蓬,蕭雲蓬有一兒一女,兒子蕭乘風自幼隨高人學藝,蕭楚楚像個野小子相似,夫婦二人正感頭疼,就把蕭楚楚送與駱傳情學藝。忽忽十五年,蕭楚楚二十歲了,劍法學了師傅的九分,只差火候未到。前段時間貪玩之心不改,出去闖蕩了一圈。
駱傳情對蕭楚楚說道:“師傅這套‘閃雲劍法’你已經基本掌握了,不過想要贏陳子龍還遠遠不夠,爲師再傳授一路絕學給你,名爲‘鬼門十三劍’,乃是根據張天師的‘鬼門十三針’演變而來,不過‘鬼門十三針’是用來治病救人,這劍法卻是用來殺人的,臨敵之時,以劍作針,刺人身體十三處鬼穴。你先要對穴位熟練掌握,然後再對力道和精準度的掌控勤加練習,想那陳子龍必不是你的對手。”
蕭楚楚經師傅指點每日苦練,誰知這一天,‘蕭家寨’忽然遭到官兵的襲擊,原來崇禎對各地的叛亂深感頭疼,決定全力圍剿,委任總兵曹文詔、三邊總督楊嗣昌、楊鶴父子,帶領洪承疇、盧象升等人,分路進擊。‘蕭家寨’威名遠播,張獻忠的名頭在幾年前就已傳到了朝廷,他平日並不在寨中,這次是因爲打了敗仗,走投無路到了‘蕭家寨’避難。
曹文詔是大明朝第一勇將,足智多謀,擅於統兵,一番血戰,‘蕭家寨’在火炮和弓弩的雙重夾擊下失陷,寨內弟子死傷慘重,被俘的、衝散的亂成一團,蕭雲蓬夫妻、蕭楚楚師徒還有寨內的二當家、三當家幾人拼死殺出一條血路,衝出了太行山,一路南下,這日到了許昌地界,吃飯時遇上了朝廷的錦衣衛,蕭雲蓬幾人的畫像已被貼出通緝,這些錦衣衛武功頗高,立刻上前拿人,搏殺之中,二當家和三當家死在了錦衣衛手下,蕭雲蓬和駱傳情殺了對方几人,無奈處境危險,不敢戀戰,就這樣邊戰邊走,夜幕降臨,不覺中竟到了小商橋,看見這邊火把照耀人聲嘈雜,齊都奔來。
蕭楚楚看見羅一鳴,心中忽地鎮定了許多,她和羅一鳴接觸的時間不長,但留給她的印象卻很深,羅一鳴就如一座高山,讓人有依靠的感覺。
幾人勒住馬匹,後面的錦衣衛也衝了上來,其中一個眼尖,一眼認出了魏忠賢,失聲喊道“九千歲,屬下見過魏督公。”說罷翻身下馬,到了魏忠賢近前,跪倒行禮,這人正是當日放走魏忠賢的錦衣衛副指揮錢四野。後面的那些錦衣衛一時有點懵然,瞬間才反應過來,齊聲喊‘九千歲’,紛紛拜倒。
魏忠賢哈哈大笑,神色間極是自負,看來他的威望還在,彷彿回到了幾年前他被天下景仰的時刻。
這邊羅一鳴幾人簡單的互相說了情況,駱傳情道:“羅少俠,在下對家師仰慕已久,想不到又能見到‘槍神’絕學,他孃的,今日與這些狗日的拼了。”
羅一鳴道:“對方人多勢衆,魏忠賢高深莫測,蕭前輩和駱前輩都要小心爲上,待會兒我們見機行事。”
“魏忠賢這狗賊竟然沒死,真是天理何在?”蕭雲蓬怒火滿腔。
“錢指揮,這些人都是什麼東西,讓指揮大人如此奔波,來人,哪個替錢指揮把他們解決了,錢指揮大大有賞。”魏忠賢頤指氣使,面帶狂妄。
錢四野小聲把情況說了一下,此時一人走了出來,手拿一柄開山巨斧,身高過丈,眼如銅鈴,鷹鼻獅口,不似中土漢人,嘴裡嗚哩哇啦一陣亂吼,不知說些什麼。有人高聲喊道‘這是肅王爺帳下的高手,‘開天神斧’阿吉格,羅一鳴,有膽應戰嗎?’
羅一鳴還未答話,駱傳情哼了一聲道‘滿洲韃子也敢來我中土撒野,駱某人來試試你的能耐如何。’身形從馬背上高高飄起,長劍捲起寒風,襲向阿吉格。
阿吉格天生神力,手中這柄巨斧重有170多斤,他狂笑一聲,雙臂掄起,巨斧泛着寒光,一式‘盤古開天’砸向駱傳情,這是他‘開天九斧’的第一式,想那盤古是傳說中的巨人,這一式足有上萬斤的力量,周圍諸人只覺猶如狂風颳過,頭髮忽地豎起。
駱傳情的‘鬼門十三劍’江湖罕見,他本人在這套劍法的造詣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這路劍法分爲‘鬼宮、鬼窟、鬼壘、鬼路、鬼市、鬼堂、鬼枕、鬼心、鬼腿、鬼信、鬼藏、鬼營、鬼臣’十三路,依據鍼灸刺穴的原理,選取人身十三道主穴位,分別爲人中、少商、隱白、大陵、申脈、風府、頰車、承漿、勞宮、上星、會陰、舌中、曲池,輔以201道次穴位,交戰之時,當真是神鬼莫測,變化無窮。
駱傳情知道對方神力過人,避其鋒芒,長劍倏忽一展,徑奔對方面門,劍走鬼宮,疾刺人中。阿吉格未料到對方的劍法如此怪異,哇哇大叫,撤身換步堪堪躲過,駱傳情如影隨形,劍法忽地一變,身軀一矮,竟是奔對方腳掌而去,走的是‘鬼路、鬼壘’的隱白穴和申脈穴,只聽‘啊呀’一聲,阿吉格吃痛跳起,雙腳四處穴位已被駱傳情刺中,頓時雙腿麻痹不靈。
阿吉格乾脆站在原地,只把一柄巨斧舞動如飛,斧影漫天,狂吼如雷,地面被震得盡是深淺不一的土坑。
駱傳情驀然真氣運轉,長劍發出耀眼劍芒,如利矢破空,射向對方髮際正中的‘上星穴’和下體的‘會陰穴’,竟是以真氣刺穴,連擊‘鬼堂、鬼藏’兩路方向。
阿吉格的巨斧對這兩個部位露出了空隙,只聽‘嗤嗤’兩聲,阿吉格忽然狂笑不止,扔掉巨斧,扭動龐大的身軀,竟是跳起舞來,只是這舞姿看起來充滿了詭異。
片刻之後,額頭沁出了血跡,露出了一個血洞,阿吉格仰天倒下,兀自狂呼不止,但氣息漸弱,想是黑白無常已找上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