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唐軍的喊話,城頭的守軍愈發惶恐不安,他們下意識地將無助又慌張的目光,全部集中在眉頭緊皺的主將濟爾哈朗身上。
濟爾哈朗感受到了衆人目光的壓力,終於長嘆一聲,來到南門城頭。
看着城下一衆唐軍人馬,城頭主將濟爾哈朗怒目而視,心下雖忐忑不安,卻又不得不鼓起勇氣,用生硬的漢話大聲喝道:“我乃大清國鄭親王濟爾哈朗是也。爾等漢狗尼堪,竟敢無故侵我大清,屠我軍兵,佔我州城,本王心下實甚恨之,真想盡殺爾等,方解吾恨!”
見濟爾哈朗現在窘迫如此,卻還在表面上這般齒強牙硬,安和尚一聲冷笑,大聲道:“濟爾哈朗,你這狗東西聽好了,俺乃唐軍第二鎮鎮長安和尚是也。告訴你,我大軍數十萬,從海路到遼中,所到之處,大部州府縣鎮盡皆歸降,可謂所向披靡無人可擋。就連你這狗屁大清,亦是覆滅在即。你這不知死活的東西,領着些殘兵剩將,還苦守這遼陽,又有何意義?現在我軍攻城在即,你這賊廝還不順時應勢歸降我軍,難道還真要這般執迷不悟,去爲那娃娃皇帝與狗賊多爾袞效死不成?俺也不想與你廢話,現在我軍壓境,爾等已然走投無路,何不盡早歸降,更待何時!”
“哼,你們進犯大清,殺我軍兵,佔我州城,更是把我大清恭順王孔有德剝皮揎草,簡直是人形禽獸,豬狗不如,還好意思前來勸降!我濟爾哈朗乃是大清宗室,又深受大清皇帝厚恩,安可臨陣而背之!哼!安和尚,有膽前來攻城便是,又何必說恁多廢話!”
濟爾哈朗大聲吼畢,安和尚卻是搖頭一嘆,便大聲回道:“濟爾哈朗,你這廝死到臨頭,也就別他孃的把話說得這般強硬了。莫說是你這麼個吉巴玩意,就連你們的狗屁皇帝與多爾袞這醃潑貨,最終都得向我唐軍乖乖俯首就擒,你們這些滿清韃子,已然都是是秋後的螞蚱,還能蹦到幾時呢?你且聽好了,現在這遼陽城,已被我數十萬軍團團圍住,爾等全部兵馬,已是插翅難逃!本來嘛,對於你們這韃子,老子是存了心要將你們全部殺掉,把你們這些狗雜碎統統消滅,但我家唐王,心懷慈悲,不想這般大開殺戮,故特派本鎮前來招降,算是你這廝運氣好。告訴你,只要你們放下武器,出城投降,則我軍可放爾等一條生路。若是不答應,則定當攻下遼陽,全城兵馬及百姓,盡皆屠滅,雞犬不留!”
安和尚這番陡然嚴厲的話語喊完,向城中這番大聲喝喊,回答他的,卻是一片沉默。
濟爾哈朗臉色十分難堪,他很想痛罵回去,只不過,安和尚的話語,卻是份量十足又這般狠厲,讓他不得不好好思考一下,自已若是強硬拒絕,會是什麼下場。
安和尚察顏觀色,見到自已這番狠話說到了濟爾哈朗的痛處,遂趕緊趁熱打鐵,又大聲喊道:“濟爾哈朗,實話跟你說,現在休說這遼陽城,整個清國境內,還能有哪座城鎮,還能有哪部兵馬,能與我數十萬大軍對抗!你們這清國的覆滅,已是命中註定,豈得長久乎!更何況,爾等軍兵稀少,困守孤城,縱是我軍不攻城,你等糧秣將盡,又豈得長久乎?而我軍火炮之威力強大,你又不是不曾領教,若真到了我軍強力攻下遼陽城,大開殺戒,你等後悔可就遲了!爾等明明有活命的機會,卻是最終徒死於刀兵之下,既輕於鴻毛,又萬世被世人唾棄,又豈非白白做了個冤枉鬼麼?”
濟爾哈朗被安和尚說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他下意識地向旁邊的軍兵張望了一眼,卻發現左右兩邊的清軍士卒,皆以一種可憐巴巴的眼神望向自已,他們眼中的內容,自是不問便知。
見到濟爾哈朗與旁邊衆人這般模樣,安和尚不覺暗自得意,遂又大聲喊道:“濟爾哈朗,你雖是滿清宗室,但你若歸降,我軍必會寬大爲懷,放爾一條生路。如何定要不識時務,去會爲那娃娃皇帝與狗賊多爾袞白白殉葬呢?本鎮還是希望,你這廝能及早認清形勢,不要徒作困獸之舉,不要拿全城軍民百姓之性命,來開如此殘酷之玩笑。若爾等願意幡然悔悟,及時反正歸來,本鎮可以保證,各位軍兵將士定會全部保全性命,一個不殺。甚到因爲投降這協而各有升賞。至於主將濟爾哈朗你,若願投我我唐王殿下,更是絕對會加以重用。縱然不願歸降,若能獻城而降,我軍亦可放你離開。怎麼樣,這條件夠優惠吧?現在這關鍵時節,何去何從,還望你好自深思啊!”
濟爾哈朗目光呆滯,神情僵硬,彷彿根本就不知道,接下來要如何回答安和尚的話語一般。
安和尚這廝的話雖難聽,卻亦是極對,現在若要強自對抗下去,其最終結局,必是城破軍滅,而自已與這一衆手下的犧牲,說起來,也真真毫無價值。
想到這裡,濟爾哈朗忍不住又是一聲長嘆。
那麼,現在的自已,要不要同意唐軍的勸降,就在這遼陽中,向唐軍投降呢?
就在他猶豫不決之際,那城下的安和尚,已然等得頗不耐煩,他向後面招了招手,那些唐軍炮手會意,已然開始行動了。
“鄭親王快看,唐軍的火炮出陣了!”
正在城頭沉思的濟爾哈朗,聽到旁邊的小兵這失聲的叫喊,才猛地從思考中回過神來。
順着小兵的臂指方向,濟爾哈朗驚恐地看到,在遼陽的每一面,從圍得密密麻麻的唐軍陣中,都推出了九十門相同大小的重炮,各自排成了一條筆直的直線,一齊緩緩前推。這些沉默前行的重炮,在朝陽的映照下,閃耀着隱隱的銀光。
總共三百六十門閃着銀灰亮光的鋼製重型龍擊炮,被唐軍炮手,緩緩地推到了各處城門外一千米處。接下來,唐軍炮手開始固定炮架,調整射角,裝填火藥與炮彈,很快就做了戰鬥準備。
這三百六十門重型龍擊炮,沿着各面城牆四下排開,威風凜凜氣勢雄壯,那黑洞洞的炮口,其凜凜氣勢,讓原本就惶恐不安的守城敵軍,嚇得開始腿腳發軟。
主將濟爾哈朗,其實亦是第一次見到這樣可怕的巨炮,他的臉上,亦是冷汗刷刷直流。
可以想見,如果放任唐軍這般攻城,一定會給遼陽城牆造成極其可怕的損毀與打擊。就算遼陽城牆再高厚,在唐軍的連續進攻下,最終被轟破的結果,怕亦是已然註定。
那麼,自已要就此投降唐軍嗎?
這個念頭,僅在濟爾哈朗腦中一閃念,便被他立即否決。
不行,絕對不能投降唐軍。
若自已獻城歸降,縱然唐軍願將自已放回盛京,但先番那獻了耀州城後被唐軍放回的守將,卻最終被多爾袞斬殺,全家發配給披甲人爲奴的可怕經歷,自已是絕對不願意經歷一遍的。
更何況,他是大清宗室,是清朝開國皇帝老奴之子,若是自已連一戰的勇氣都沒有,就獻城歸降唐軍,那整個愛新覺羅家族的顏面,都會被自已丟盡,自已的子孫與妻妾,哪怕多爾袞願意放過他們,他們也會在清國之內,永遠地擡不起頭來。
想到這裡,濟爾哈朗臉現猙獰之色,他衝着城下的安和尚厲聲大吼:“廢話休說!我乃大清宗室,守土有責,你若有本事,徑直來攻城便是!”
“好!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硬來!你既自尋死路,那本鎮就成全你!你到時下了十八層地獄,卻莫要後悔!”
見這濟爾哈朗如此冥頑不化,安和尚冷冷一笑,臉上便閃過猙獰之色,他再不多言,立即與一衆護衛拔馬回陣。與此同時,那濟爾哈朗亦一聲冷哼,匆匆從城頭離去,準備安排城中兵馬,以及從城中緊急徵發的一衆青壯一齊前來守城。
很快,隨着火炮佈置到位,唐軍的攻城行動,正式開始。
城頭的守軍驚恐地看到,在震耳的號角,與隆隆的戰鼓聲裡,三百六十門閃着銀灰亮光的鋼製重型龍擊炮,被唐軍炮手,緩緩地推到了遼陽各面城門外約一千多米處,才就地停下。
接下來,唐軍炮手開始固定炮架,調整射角,裝填火藥與炮彈,很快就做了戰鬥準備。
這集中了四鎮全部的三百六十門重型龍擊炮,沿着遼陽城北面城牆一字排開,威風凜凜氣勢雄壯,有一股橫掃天下無敵的氣概。那黑洞洞的炮口,更有如無數根昂然直指的粗大陽物,直朝對面那高峻的遼陽城牆。
這些火炮的凜凜氣勢,哪怕只是遠遠看去,便讓守城的清軍,嚇得腿腳發軟。
每個人都近乎憑直覺能感受到,這些龐然大物一般的火炮,模樣已是這般嚇人,可以想象得出,一旦打放起來,它們的攻擊力與破壞力將會何等驚人。
遼陽主將濟爾哈朗,饒是久經戰陣之將,見到唐軍竟能推出如此之多前所未見的巨大火炮前來攻城,臉上頓是冷汗涔涔,臉色也瞬間蒼白。
唐軍的火炮,與他往日慣見的明清兩方所鑄的什麼紅夷大炮,大將軍炮,二將軍炮,神威炮,虎蹲炮之類普通火炮,完全不一樣,無論是規模還是氣勢,皆是近乎天壤之別。
那麼,在這樣威力十足的重炮密集轟城的情況下,自已真的能如方纔那般,信誓旦旦地說能堅守住這遼陽麼……
想到這裡,遼陽主將濟爾哈朗,只覺得連呼吸都開始變得艱難起來。
而就在這時,全體惶惶不安的守軍,都遠遠地看到,唐軍陣中一名隊長模樣的人,高高地舉起了手中的紅旗。
“預備!”
“放!“
“砰!”
“砰!”
“砰!”
“砰!”
……
三百六十門打放三十二斤炮彈的重型龍擊炮,每門火炮的炮口,都立刻噴出腥紅的餘焰和刺目的金色火光,濃密嗆鼻的滾滾白煙升騰而起,漫布天空,三百六十枚烏黑滾圓的巨大鐵彈,帶着死亡的嘯音,向遼陽城四面城牆,狠狠撞來。
震破耳膜的巨大撞擊聲連綿響起,這三百六十枚烏黑的32斤鐵彈,彷彿長了眼睛一般,以均勻分佈的狀態,狠狠地打中了遼陽的四面城牆。
整個遼陽城池的四面城牆,瞬間出現數百個排列得整齊均勻的大洞,每個大洞邊緣,粗大破裂的紋線密如蛛網,肆無忌憚地向擊圍蔓延,大片的城牆磚塊飛濺裂開,一片塵霧瀰漫,整面城牆都在劇烈的顫抖。
而城牆上,大批被震得耳朵、眼睛、鼻孔嘴巴一齊流血的清兵,人人都被震得氣血翻涌,眼前被紛揚嗆鼻的塵霧所籠罩,而腳下的城牆則在打擺子一樣劇烈地晃動,有數門城頭的小銅炮或小鐵炮,被震得從城牆上顛撲而下,咯嚓數聲巨響,化成廢鐵。
與此同進,竟有多達二百餘名站腳不穩的守軍士兵,慘叫着從城牆上掉了下來,隨即摔成血肉模糊的肉餅。
只不過,安和尚發現,雖然初次齊射就對城牆造成了一定損壞,倒這遼陽堅城畢竟是清朝開國以來,一直在修造加固,故其堅固程度,遠比先前的耀州與海城等城池要厲害得多,所以,現在看來倒也沒有造成特別嚴重的損壞。
這是因爲,這遼陽城,雖也是採用與其他城池一樣的構造,即內城夯土,下墊青石的方式,但它的外牆上,爲了防備堅固,全部是採用一塊塊堅硬青色的條石,先內貼一層,外面再行包築青磚,也就是說,這遼陽城,相當於是包了兩層外牆結構,這樣的構造,可比旅順城那樣的只包了一層的青磚方式,要更加堅固。
除此之外,這遼陽城,還特別設計成城牆下粗上細的模式,整個牆面呈略爲傾角狀,從而讓炮擊的鐵彈,不能很好的正面發力,在相當大的程度上,減輕了對城牆的損害。另外,諸如突前馬面等加固手段,也全部採用。故而整個城池的防禦力,比一般的普通城池實在要堅固得多。
安和尚心下不忿,遂又厲聲下令:“全軍火炮盡力打放,一定要將全體火炮,全部打到極限使用次數,方可罷手。”
“得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