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把吊橋拉起來!把城門關上!”
城頭的李化鯨,一臉驚懼至極的表情,聲嘶力竭地叫喊起來。
旁邊同樣驚恐萬狀的軍兵們,聽得李化鯨厲聲叫喊,才彷彿突然反應過來一般,開始急急地拉拽着鐵鏈,想把吊橋扯起。
而在城下的叛軍軍兵,則同樣開始緊急啓動,想把原本大開的城門,用力關上。
來不及了!
攻打西門的玄虎重騎,攻打東門的飛鷂子輕騎,以及攻打北門的滿州騎兵哨,有如三根凌厲迅疾的箭頭一般,疾速地攻入了城中。
馬蹄隆隆,刀砍槍刺,叛軍慘叫連連,立即呈現出一片不可收拾的混亂。
劉澤清手下,那些原本就士氣低沉疏於訓練的軍隊,根本不是唐軍那些久戰精銳的對手,在唐軍各部騎兵的凌厲衝擊下,迅速呈現一邊倒的潰敗。
騎兵衝擊得手,步兵亦立即涌入。
三座城門之處,唐軍有如洶涌的洪水一般,不停地向濟南城中涌來。
更有許多步兵,開始躍上城頭,攻殺城頭那些混亂不堪的叛軍。
”我降!唐軍兄弟,我們願意投降!“
被唐軍四下夾攻的李化鯨,聲音驚恐萬狀,他衝着四下圍來的唐軍大聲喝喊。
只不過,雖然他幾乎喊破了喉嚨,卻沒有人一名唐軍停止了攻殺行動。
沒有人在乎他們的投降。
因爲根本沒想過,在這樣昏黑的夜晚,還會有敵軍來襲城,故這濟南城的每面城牆,僅安排了一百餘人的叛軍守衛。這樣微小數量的叛軍,當然根本不值得洶涌而至的唐軍,來爲他們專門受降。
刀砍槍戳,血肉橫飛,被四下包住的城頭叛軍,幾乎迅速就被殺盡。
見唐軍有如一架冷酷無情的殺戮機器一般,迅速不停地收割已方軍兵生命,許多叛軍被嚇得魂膽俱裂,紛紛哀嚎着棄了刀劍,跪地乞降。
饒是如此,唐軍卻對他們毫無憐憫之情,繼續冷血而精確地進行屠殺。一時間,整個濟南城牆上,迅速地屍枕狼藉,人頭滾滾,鮮血溢滿了整個牆面與馬道。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啊,我也是逼不得已啊!”
見到越來越逼近的唐軍部隊,李化鯨哀聲涕泣,四下竄逃。這位劉澤清手下的第一軍師,此時象一隻被困着的蒼蠅一樣,四處亂竄,卻無法逃脫。
“噗哧。”
一柄鋒銳的精鋼長槍,從他的後背捅入,直直地穿過胸口捅出,帶起了大團的血霧。
李化鯨一聲慘叫,雙膝一軟,跪倒於地。他的頭一垂,頭盔滾落於地,露出了剃得發青的頭皮與細小的辮子。
“呸!你這個剃髮降清的死漢奸,受死吧!”
一名唐軍士兵怒吼着衝過來,一柄鋒利的腰刀打橫一劈,李化鯨的頭顱沖天而起,不知道滾落於何處。
東面、西面、北面三面城牆上的叛軍,迅速地被消滅,只剩城中的叛軍與4萬清軍,在垂死掙扎。
戰至此時,敵我雙方,都失去了陣形與控制,幾乎完全是在憑本能戰鬥。
夜色昏黑,火光燭城,每條大街與小巷上,唐軍與清軍拼死搏殺,刀劍相砍,血肉相拼,發力的怒吼,瀕死的慘叫,馬匹的悲鳴,頓時響成一處,這個血與火的深夜裡,彼此交戰的雙方,充分展示了人類對待同類那無比的仇恨與兇殘。
說起來,清軍的兵力,還是比唐軍更佔優勢。因爲嶽託部加上劉澤清的叛軍,總兵力達4萬餘人。而李嘯的唐軍,加上吳三桂的三千兵馬,只有兩萬餘人,且有兩千多人的火器部隊,因爲天黑無法使用,故只留在城外待命。
但李嘯的唐軍有一個最大的優勢,就是佔有敵明已暗的心理優勢。
唐軍知道這濟南城中大概有多少清軍兵馬,而那些被壓縮的濟南城中,憑街巷拼死抵抗的清軍,根本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唐軍來到了濟南城,在火光沖天的濟南城中,面對不停吶喊着衝殺而來的唐軍,清軍驚駭不起,各處已開始出現混亂。
尤爲憤恨的,便是清軍統師嶽託。
此時的他,緊咬着牙,一邊嘶聲厲喊,一邊奮力搏殺,一臉扭曲至極的憤恨。
原本,嶽託以爲,在迫使濟南守將劉澤清投降後,這濟南城便已成了自已口的肥肉,想怎麼吃就全憑自已心意了。卻沒想到,在這塊大肥肉,纔剛剛塞入嘴中,還未來得及咀嚼下嚥,便被那該死的李嘯一把扣出,這種感覺,要多噁心有多噁心。
而且,現在唐軍突然殺至,自已的部隊根本就沒有任何準備,只能倉促應戰。故分散在濟南城中各處的清軍,根本就無法集結兵力,只能各自爲戰,可謂顧此失彼,狼狽不堪。
這樣混亂而殘酷的戰鬥中,作爲清軍統帥的嶽託,其命令根本無法被傳遞下去,只能眼睜睜看着自已的部下,被唐軍分部攻殺。甚至,包括他本人在內,周圍只不過僅有數百名精銳白擺牙喇兵護衛,在拼死抵抗着,四面圍殺攻來的唐軍軍兵。
在這樣毫無章法的冷兵器搏殺對戰中,陣形與配合的作用,已大爲縮減。敵我雙方,開始純粹比拼個人勇氣與鬥志,比拼武器與裝備。在這些方面,唐軍絲毫不落下風,甚至還多有過之。
只不過,在廝殺了近半個時辰後,由於清軍拼死抵抗,唐軍損失,亦十分嚴重。
對於這些戰死世受傷的唐軍,臉沉如鐵的李嘯,心下雖然沉痛,卻依然在大聲下令,讓全部唐軍繼續奮力攻殺,不得稍退。
狹路相逢勇者勝!
這些唐軍士兵,他們每個人的生命,本來就是用來搏取勝利的籌碼,在現在這場不成功便成仁的戰鬥之中,李嘯將這些花了大量精力與金錢培養出的精銳部隊,毫不憐惜的一把擲到賭桌上。
爲將者,慈不掌兵,該拼盡全力之時去爭取勝利之時,李嘯絕不會有半點心疼與手軟。
縱然是一將功成萬骨枯,但中要獲得勝利,尤其是決定自已命運的關鍵勝利,這樣殘酷而狠心的做法,往往是無奈而必須的手段。
所以,只要能獲得這場關鍵的勝利,哪怕是把手下全部的唐軍都犧牲掉,李嘯也絕不會眨下眼。
火光沖天的濟南城,徹底成爲了人類角鬥場。
野蠻、血腥、殺戮、你死我活,是血火之中的濟南城的唯一基調。刀劍相砍的叮噹聲,刺入人體的沉悶噗噗聲,砍斷骨頭的卟卟聲,死傷軍兵的慘叫聲,混和在一處,有如死神的歡歌,隨着被充滿了血腥味與人體內臟與下水氣息的空氣,傳遍四處八方。
率領着手下三千兵馬,奮力衝殺的寧遠總兵吳三桂,亦被身旁的唐軍那奮不顧死,拼力搏殺的勁頭,所深深震憾。
一時間,他的心下,甚至多有慚愧。
想想自已自入軍以來,雖然號稱勇將,在遼東也打出了威名,但他不得不承認,自已的部下,與這些簡直有如殺戮機器一般的唐軍,無論是從戰鬥意志還是武藝熟練程度上,都遠爲不及。
再想到,在遼東戰場上,自已還曾多次叛賣隊友,私自潛逃,以求保命,吳三桂更覺心中赧然。
當初,對於和自已同齡的李嘯,這般年紀輕輕就晉升爲了唐國公,吳三桂確曾心下多有不服氣。直到現在,看到李嘯的部下們作戰這般勇悍,這般奮不顧死,這般前仆後繼,吳三桂在心下,對李嘯的統御之材,深深歎服。
這世界上,人與人,真的不能比啊。
你李嘯這般能戰,我吳三桂豈可在這個時候,低了自已的名頭!
“傳本兵之令,全軍將士休辭勞苦,勿畏犧牲,奮力向前,有敢退步猶豫者,皆斬!”
羞恥之心被激發的吳三桂,冷冷下令,然後親率一衆親兵,奮力前攻而去。
見得主將都不畏死,吳三桂的遼東兵馬,亦是人人鼓譟,繼續奮力前攻。
在李嘯率領唐軍主力,從北門一路攻殺到濟南官署與錢糧倉庫之地時,一直在苦苦抵抗,幾乎位於崩潰邊緣的巡按宋學朱,心下的歡喜,簡直無以言表。
戰至此時,布政使張秉文、兵備道鄭謙皆已戰死,只剩下多處受的傷山東巡按宋學朱和濟南知府苟好善二人,猶在帶領着所剩無幾的民兵與青壯,在拼死抵抗着,業已到了崩潰的邊緣。
李嘯這一來,是如此的及時,簡直是在懸崖邊上,把自已拉了上去。
“蒼天有眼,蒼天有眼啊!李大人終於來救咱們了!”
一身是傷的宋學朱,揮舞手中血淋淋的腰刀,嘶聲大着。旁邊原本士氣低迷瀕於崩潰的民兵與青壯,頓是大爲振作,紛紛怒吼着向對面的叛軍奮力攻殺。
而聽到了宋學朱這般叫喊,又看到火光熊熊中,那鐵甲森森刀槍鋒銳的唐軍,簇擁着一面斗大的“唐”字軍旗,大步向自已的方向衝來,叛軍主將鄭隆芳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李嘯這個魔頭,他不是在登州嗎,怎麼會這般快地趕到了濟南來?!
見到在一衆護衛保護下,身着一身華貴精鋼鎧甲,縱馬疾馳而來的的唐國公李嘯,鄭隆芳幾乎下意識地,又想起了當日那段屈辱的往事。
當時,李嘯渡海從遼西來到山東,纔剛剛建好了赤鳳堡,鄭隆芳便率部前來偷襲奪堡,卻沒想在,李嘯早有防備,巧使了個關門打狗之計,把鄭隆芳部打得大敗,連鄭隆芳本人,都成爲了李嘯的俘虜。
如果不是李嘯看在同爲大明官軍的份上,且自已初來乍到,不願把事情鬧大,鄭隆芳才被劉澤清用銀子贖回。不然,他根本沒有活命的機會,早就投胎多年了。
鄭隆芳剛從回憶中清醒,唐軍已疾速掩殺而至,最前頭的叛軍連聲慘叫,整個陣形迅速開始出現混亂。
“撤!快撤!”
鄭隆芳厲聲大叫,率先縱馬向後逃去。
見得主帥一逃,剩下的鄭隆芳部叛軍再無戰心,紛紛嚎叫着向後撤逃而去。
大批的唐軍與殘存的民兵和青壯,則在後面毫不客氣地踊躍追殺。
心中滿是驚恐的鄭隆芳,方行不遠,前頭便復有大隊清軍前來阻攔,把整條街巷堵得嚴嚴實實。而在這大批的清軍中間,是一名橫眉怒目的青年將領。
“鄭參將,是貝子尼堪,領了清軍來阻攔我們!”
前頭一名親兵看得仔細,急急向鄭隆芳稟道。
鄭隆芳的臉上,頓是在劇烈地哆嗦。
入他娘!
這些狗入的清韃子,是想要逼咱們掉頭回去與唐軍拼殺啊!
操,真他孃的拿老子當炮灰啊,老子日遍你們十八代祖宗!
“鄭參將,現在怎麼辦?!”旁邊的軍兵急急喝問。
鄭隆芳怒氣填胸,他再不及多想,恨恨地大聲道:“入他娘!我軍本已力竭,再轉回去與唐軍作戰,無異送死!這般清虜,想拿咱們的性命去當炮灰,卻是不能!全軍聽我之令,縱馬直衝,好歹要要從他們中間衝過,保全性命要緊!”
“得令!”
”駕駕駕!。。。。。。“鄭隆芳部的一衆親兵,再不猶豫,猛磕馬肚,縱馬直衝清軍陣前。
見到這股叛軍,在自已的威逼下,竟敢不停馬,反而直衝自已本陣而來。尼堪與一衆清軍,皆是驚駭不已。
看來,在這股叛軍的心中,那尾隨着他們追殺的唐軍,乃是比自已更爲可怕的存在。所以他們才這般顧頭不顧腚地逃跑,竟想着衝開自已逃命而去。
哼,奴才想要叛變,那就讓他們好好嚐嚐主子的鞭子!
”傳我軍令,全軍上攻,殺掉這股抗命的漢狗!“尼堪眉頭緊皺,雙目之中幾乎噴火,大聲下令道。
”嗻!“
大批的清軍,吶喊着攻殺上去,與想要逃跑的鄭隆芳部絞殺成一團。
一場狗咬狗的戰爭,頓時打得難解難分。
見到清軍與叛軍內鬥起來,率軍在後面掩殺的李嘯,臉上不覺泛起一絲笑意。
“很好,現在清軍既然已開始狗咬狗,那咱們就先放過這股叛軍,全軍分成兩部,從旁邊街巷繞過去,將這股清軍全部包圍消滅!”
“得令!”
除了留下宋學朱的民兵青壯,繼續尾隨攻擊叛軍外,大批的唐軍立刻分成兩部,分別從兩側繞過兩條小巷,把這股數千人的清軍,團團地包圍在這條主街道的中間。
至此,在這裡,戰鬥以一場混亂而奇異的方式進行着。
鄭隆芳部與尼堪部拼命對戰,一個想要逃命,一個則要把這些抗命的叛軍截殺,而在他們的後部,民兵與青壯在攻擊鄭隆芳部的後陣,李嘯的唐軍,則給那擠成一團的清軍,來了個凌厲無情的**。
最終,鄭隆芳漸漸不支,本就士氣低沉的他們,在清軍與民兵青壯的合力攻殺下,迅速地崩潰了。
殘餘的七百多名叛軍,紛紛棄了刀劍,慘叫着四下逃竄,只不過,在這狹窄擁擠的環境中,他們極難脫逃,迅速地被蜂擁而至的清軍與民兵殺盡。
“漢狗,你去死吧!”
尼堪一聲怒喝,手中虎槍奮力刺出,鄭隆芳下意識地驚恐回頭,這柄鋒銳的虎槍,已狠狠地捅穿了他的喉嚨。
鄭隆芳無聲地從馬上倒栽下來,渾身如過電般地抽搐了一下,便再無動靜。
尼堪擊殺鄭隆芳,還未來得及喘口氣,前面的民兵與青壯,業已吶喊着攻殺過來。而在清軍後面兇猛攻擊的唐軍,亦不停地把這股清軍,朝街道中間不斷壓縮。
消滅了鄭隆芳叛軍的尼堪部清軍,瞬間發現,自已已然陷入了極其危險逃無可逃的可怕境地。
尼堪還未來得及下達下一步要作戰的指令,忽聽到街道後面,一聲如雷大喝,驟然炸響在他耳邊。
“兀那韃將,你等前後無路,已成甕中之鱉,再不投降,更待何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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