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南兵堪戰
方瑾不是不敢上陣,而是作爲一個方面之將,與一個戰將是不一樣的,方瑾畢竟考慮更多的事情。
只是而今這一戰爲軍心士氣所繫,如果熬過去了。剩下瓦刺攻勢再猛,也不可能超過今日了,這紫荊關就算是守住了。
但是一旦敗了,士氣即便不崩潰,也被瓦刺軍所奪,恐怕就難了。
所以如果範廣與韓青兩人還不能挽回的,他只能自己上了。
雖然他希望看到這一點。
範廣聚集麾下士卒,他並沒有帶所有人一起衝,而是高聲大喊道:“武學出生出列,家中有兄弟者出列。”
不多時,範广部下出來好幾百人。他說道:“而今乃國家存亡之秋,我帶你去就是去死的在,作爲武學出身,都是世受皇恩,天子門生,今日都就是報效陛下之時,而今家中有父母兄弟的,無須擔心家小,你們跟在我後面。”
而另外一邊,韓青將手中的長劍高高舉起,說道:“此乃天子賜劍,今日進者爲忠臣孝子,不愧祖宗,退者爲亂臣賊子,上玷污祖宗,下有愧子孫,今日你們就跟着我,看着我這柄劍,此劍在何處,我,就在何處,你們跟着我就行了。”
韓青與範廣左右殺出,衝入戰團之中。
明軍頓時掀起了一陣反攻之態的。
福建軍中都知道,楊信,韓青,範廣三人,就是軍中武勇排名前三的將領。他們三人能在武學這麼多人殺到前列,一身武藝絕對是沒有問題的。
而軍中士卒也很簡單。
很多大道理是講不通的,卻最佩服武勇之人。
他們一見韓青與範廣下場了,頓時奮起餘勇反攻起來。
此刻雙方都沒有什麼章法了。
本來明軍從第一道防線退下來的時候,還是有一些陣勢的,但是在瓦刺的反覆廝殺之下,陣勢頓時亂了。
將領身邊無法是多一些親兵而已,瓦刺這邊也是如此。
而範廣與韓青兩人的衝擊,吸引這這些遊兵散勇,無數士卒向他們靠攏,一時間形成兩個簡單甚至簡陋的鋒矢陣。
阿刺知院見這情況,勃然大怒,說道:“這是怎麼回事?蒙古勇士,連區區南兵都打不過了嗎?”
阿刺知院對眼前的情況也震撼之極。
阿刺知院攻第一道防線,雖然是放了水,但是打了半年,才死了一兩千士卒,但是而今不過轉眼的時間之內,這一片戰場之上的人員已經換了一批了。
不管是瓦刺還是明軍,都最少砸進去五千士卒了。
看上去並不多,但是實際上,很多時候真正戰死在沙場上的人並不多,傷兵死亡人數,比陣亡的多少不知道多少人。
而今即便是在戰鬥之中的人馬,也是人人帶傷。
也就是說,即便這一場戰事結束,這麼多傷員,不知道能活下來多少個了。
這大大出乎了阿刺知院的預料之外。
他沒有想到南兵打到這麼程度,還能堅持住,他更沒有想到,他向嚇退南兵的一戰,南兵還沒有嚇退,他身邊的部落首領們都有一些打退堂鼓了。
此刻的阿刺知院,有一些騎虎南下的感覺。
不繼續打吧,已經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今日傷亡人數很可能逼近一萬大關,要知道他本身帶了不過五六萬人馬而已。
如果不打,這些人都白死了,而且這個時候的放棄,軍中對紫荊關都有心理陰影了,也就是再段時間之內攻陷紫荊關已經不大可能。
更不要說,他將太多的明軍甩在身後了,即便不說孟瑛所部,單單是山西都司的軍隊,雖然鎮守雁門關一線,也就是北宋與遼國的邊境線的長城。但是抽出幾萬軍隊,將他堵在蒲陰-徑之中,他豈不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了嗎?
所以,他不能頓兵於此。
這一條路能走通,自然是一條通路,如果不能走通,自然是一條死衚衕了。
放棄這一戰,就等於放棄紫荊關之戰。
阿刺知院此刻只能動用老本了,他說道:“老大。”
立即有一個年輕將領出列說道:“父親。”、
阿刺知院有兩個兒子,一個帶在身邊,一個留在草原之上。總體來說,他對自己兩個兒子還是比較滿意的。
或許不是第一流之英雄,但是穩守家業,卻還是能夠做到的。
只是此刻阿刺知院知道,他不拼命,也無法讓別人拼命,故而說道:“帶着本部人馬,擊破明軍,你敢不敢?”
“孩兒如何不敢?請父親稍候,孩兒去去就來。”阿刺知院的長子說道。
他立即下去,帶着阿刺知院本部精銳投入戰場了。
阿刺知院看上去不動聲色,但是嘴角卻微微抽搐了一下,因爲阿刺知院本部精銳,不僅僅是瓦刺精銳,而且是阿刺知院部落精銳,是他自己的本錢。
不敢這一戰勝負如何,都會傷亡很多,阿刺知院豈能不心疼?
阿刺知院擡起頭看了看太陽,太陽已經靠近西山了。
固然是因爲在這個山谷地帶,太陽落到山後面的時間很早,但也是因爲這一戰早上派百姓送死,然後各部試探,一直到現在,已經打了相當一段時間了。
夏天的日頭雖然長,但也不是無限長的。
距離天黑已經不太遠了。
阿刺知院心中忽然想知道,這一直南兵到底是從什麼地方來的。而今誰在跟他說,南兵不堪戰,阿刺知院非要噴他一臉不可。
今天的鬼門關一定很熱鬧。
楊信隔着幾十步的拒馬河,目眥欲裂,卻幫不上什麼忙。雖然拒馬河北岸一片平靜,但是方瑾也不可能抽調兵力。
楊信只能看着,當他看見韓青與範廣的旗幟投入戰場之中的時候,他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他也明白,當日武學之中,他壓了幾人一頭,但並不一定說,他的能力就在幾日之上,沾了武學排名的光,這幾年楊信官運亨通,一直比同學們要好一些。
他也不敢自傲,對範廣與韓青的能力,楊信還是相當認可的,有他們兩個人在,楊信就對局面還有信心
只是,他同樣擔心。
戰場之上,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更不要說範廣與韓青都是身先士卒的性子,不,或者說對於很多中低級軍官,身先士卒本身就應該的。
方瑾當初打仗的時候,郭登當初打仗的,甚至孟瑛年輕時候,打保定之戰的時候,那一個不是身先士卒。
但是戰場之上,風險太大了。
身先士卒,就以爲死亡機率就更大了。誰也不敢說,自己能活着下來。
而武學時候還互相埋汰的同學,這幾年一起在乾清宮站崗,一起去福建平叛,一起到打而今這一戰。
雖然不是親兄弟,但是彼此情義深厚,已經不遜於親兄弟了,楊信豈能不擔心?
此刻的楊信深深的後悔,當初爲什麼要搶河北的差事?
河北這邊局面比河南小,卻也是一個難道獨擋一面的機會,這也是方瑾信任楊信,卻不想今日之戰後,河北這邊的戰事,恐怕不用打了。
整個戰場的目光都聚集在這長六百多步,寬一兩步的狹長地帶之中。雙方投入最精銳的力量,後面都佈置裡密集的督戰隊。
雙方士卒什麼手段都用上了,火銃不能射當鐵棍來用,弓箭早就砸斷了,長刀匕首,拳腳牙齒,等等,什麼都用上來了。
但是戰事的局面,卻被範廣與韓青一點點的搬了回來。
不僅僅是武學學生作爲最好的下級軍官,在這一戰中發揮出很大的作用,還有漢人本身就具有堅韌的品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