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和邵南風計劃的那樣,她裝成侍者的樣子在他的房間裡躲了一天,外面就有消息傳來說三浦在搜尋她的去向。
習月一直都擔心的是,這裡兵力充足、人員衆多,僅僅是她失蹤了,三浦也不會驚動五野的。五野看起來很隨和,其實心思極其縝密,城府極深,不易看透。出現有人在秘密組織訓練而突然失蹤的情況,他也不會對原底的看守掉以輕心。
她把想法說給邵南風,邵南風邊做準備邊解釋說:“你放心,他有許多不爲人知的漏洞,我當初與他達成協議,現在我有辦法讓他暫時相信我。”他說着,將一把小巧的手槍裝好子彈,收到上衣裡側。
習月也隨身帶了一把槍,從多久以前,她就總和這東西接觸了,到現在也算是習慣了。
這一次凶多吉少,就算習月拿到原配方並毀了它,最後也無法脫身。身處這棟樓中,她就不可能逃得出去,就算逃出去了,邵南風那裡也不可能脫身。
所以這一次,是以邵南風做押的賭博。
她心裡卻清楚得很,這場賭注贏的可能微乎其微,她側臉看向邵南風,他還是認真地爲習月準備東西,她在他臉上絲毫看不到緊張或者是猶豫。
甚至有可能,這就是最後一次她看到邵南風了。
習月的心裡莫名的慌起來,如果只是放任自己在這樣的賭注裡,她只會想到申郅琛、殷棄這些會牽掛她的人。但現在,邵南風以身試險,她在害怕,害怕這件事會把他牽連進去,難以脫身。
習月收回目光,手中的動作放慢了,剛張口想要說什麼卻又止住了。
習月責怪自己,原本對他說什麼沒那麼困難的,可就是說不出口。從不知什麼時候,她就沒辦法像以前那樣和他相處,她慢慢適應了這樣的變化,卻不知道邵南風心裡掩藏了多少痛。
他也再無法以之前那樣的身份靠近她,告訴她他有多在乎她。他做錯的事情,不可挽回。
邵南風卻也停下手中的動作,兩個人很默契似的也懷着相似的心思。
“小月,你不必多想。這於我來說也是一種解脫,也許我們會成功。我唯一希望的,是你不再恨我,過去的種種……”
他還沒有說完,就被一個擁抱打斷。
習月將頭埋在邵南風的懷中,記憶中曾經有過這樣一種熟悉的感覺,現在好像又回來了。
他那種安然,讓人心疼。
邵南風有一絲驚訝,但隨即也安撫着習月,露出淡淡的微笑。他想自己是明白的,他們也許曾有過一種默契,不言語,心卻懂。他相信,這種默契還在,至少……
他衝自己笑了笑,至少,他心裡還存在着。
只一刻,習月離開了他的懷抱。
她一雙水眸閃動着複雜的情感,卻是飽含認真地看着邵南風,“南風,謝謝你。接下來,一切都要小心。”
“答應我,別讓我餘生活在愧疚中。”
邵南風感覺身子微微一震,又恢復了平靜。
南風……
有多久了,他沒有再聽到這個詞語。他們初識,相知。她這樣叫過他無數次,這樣的語調被他深深刻在心裡。
還好有這一樣是屬於他的,是完完全全屬於他的。
他點點頭,一邊將房間恢復了平常的樣子。
“其實這次來,我沒想過還能回去。上海的明爭暗鬥不適合我,我也不想再涉足。只希望一切在這裡做個結束,我恐怕真的是累了。”邊說,邵南風做了個無奈的表情,閒適得像在自家花園和習月講話。習月的心猛的一抽,有種冰涼的感覺。
他早就想好了。
她卻想不出任何反駁他的話,一時間啞口無聲。
邵南風拿起手中的意大利懷錶看了一眼,拉着習月走出了房間。
“時間到了,你自己小心。”邵南風說着將自己繪製的路線圖遞給習月,看着她從另一個方向走了。
僅僅是兩步的距離,習月忽然停下身,轉過頭來對邵南風清晰地說了一句話,這句話讓他後來撐過了很長一段艱難的時光,他只覺得這一切,是值得的。
“我沒有恨過你,從來沒有。”
說罷,習月加快腳步向前走去,不消片刻身影就消失在前方的轉彎處。
真的很戲虐,只幾日之差,本應恨之入骨的人此刻卻可以風輕雲淡地擁抱道別。也許是因爲是‘道別’吧,肯溫柔以待。
邵南風頓了頓,也從相反方向加快腳步走去。
他們兩個人不知道分開後,各自都發生了什麼事,就這樣好像將自己的命運交在對方的手裡,自己的前方,卻渾然不能探知。
習月很快按照路線圖的標註來到五野的房間,這裡佈局很複雜,邵南風一定費了不少心思在整理這裡的路線上。
一路上有很多人急匆匆地經過她的身旁,她將頭埋低,一身侍者衣服再加上不引人注意的短髮,並沒有人懷疑她的出現。
五野的房間卻不如想象中,在這棟裝束雍容的樓中顯得格外不起眼。
習月發現這間房是路線中格外獨立的一塊,很多他們必要經過的地方的線圖都不與這裡的線相交,看來這裡不會有太多人經過,她等到不再有人出現的時候,按照邵南風的方法準備撬開門鎖。
但等她輕觸門把手的時候,她發現這扇門只是虛掩着,並不是上了鎖的,她意識到裡面很可能有人。
就在這一瞬之間,她感到頸部一陣刺痛,接着開始發麻,突然身體一晃,眼前最後閃過的景象是天花板上的吊燈,一陣黃暈閃過,來不及做任何反應,習月便暈倒在地。
來者方式很野蠻,不給她一絲喘息的機會。動作足夠利落,就在瞬間完成。
就在這一片刻之間,五野房間的門突然被裡面的人打開,可能是聽聞聲響出來探看,沒有在門口發現任何來者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