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月站在總部樓上的一間角落裡的房間前,看着房間前進進出出的人源源不斷,無法靠近。
習月不是第一次潛入總部高層這間‘密室’前了,可是因爲門口有更替不斷的人看守,房間內也總有很多人進進出出,她只能躲在錯層的一道牆壁後,無法靠近一步。
自從邵南風到這裡來以後,習月想辦法尋找這間儲藏密令和秘密文件的房間已經過了多時,近幾天才得以找到。
本來以她的身份不得靠近,但五野開始讓她到正在培養的秘密組織裡訓練技能,而這訓練基地就設在總部樓中十分隱秘的地方,她纔可以連日深入內部尋找。
這些秘密組織在習月看來已經不算什麼秘密,她料想無論在哪裡都是一樣,他們總要培養這樣一批暗殺組織深入敵內。早些前她聽殷棄講過申郅琛培養的‘月鷹’時,就意識到了。
好在這裡的訓練還沒有進入到封閉式的,否則她想要在這裡走動就是不可能的了。
今日這房間還是一樣,人來往不絕,根本無從下手。習月暗自想着,身體不小心碰到所做掩護的牆壁,背上一處新傷又隱隱作痛,習月忍不住悶哼一聲。
她不知道自己哪來的這些勇氣,剛開始進到訓練基地時,她明白這裡的絕密訓練絕不會很容易通過,受一番苦難是在所難免的。可她沒想到,一切制度竟是那樣嚴格,沒過幾日,大大小小的傷就爬滿了全身。
她強忍着,每經受這些苦難的時候,她就會想到殷棄,想到她是否也曾受過如此的傷,剛開始的時候,甚至呼吸的時候都會引發哪裡的疼痛,牽一髮而動全身,全身的痛感一下變得清晰。
習月想着這些,忽然笑了出來,直了直腰身。
來這裡之前她就想到現在所遭受的,不過好在天無絕人之路,她可以自由走動,在沒有拿到這次行動的密令之前她不會被其他事情打倒。她想,自己終於有那麼一次沒有靠申郅琛的保護,而是在間接的保護他了。
已經過了許多天,宮崎井杉告訴她信已經寄達,但至今還沒有任何迴音。她也弄不清楚事態的進度,只能按照自己的計劃進一步實施。
想着,習月看到房間門前的人忽然開始減少,有一撥人開始從房間裡走出來,這些人當中還有先前見過幾面的中級將領。
習月正欲向前一步尋找機會,忽然眼前一黑,身後有人持住她的肩膀,將什麼東西蒙到她的臉上,她正要反抗,那人力道加重,習月身子一軟暈了過去。
待習月醒來的時候,已是當日深夜。她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裡,窗簾拉得嚴實,門也緊緊閉着。
她正要起身探看,手臂卻鬆軟無力,一下子又癱在牀上。手臂上的傷明顯淤青,身上的衣服被換掉,換成了這裡的侍者的衣服。
“你醒了?”一個低沉而熟悉的聲音在習月耳畔響起。
邵南風打開門從外間走進來,看着臉色蒼白的習月,手中拿着一碗稠米粥,習月從很遠就聞到了醇香的米味。
見到是他,習月別過臉去,邵南風的精神倒是好了很多,昔日英俊的眉目又重新展現在習月眼前,而她自己此刻卻是瘀傷一片。
“你爲什麼要迷倒我?”習月感覺自己的質問根本不像質問,可能因爲在這裡躺了一下午,身體的疼痛轉化爲倦意,她開始感受到疲倦,累得不願再動彈。
邵南風把米粥放在嘴下仔細地吹氣散熱,一邊攪拌着裡面的米粒。
“直說讓你跟我走你是不會願意的,我不能看着你走出去,他們防衛很嚴,你不會成功的。你這一身的傷也會拖累你。”說着,他扶着習月坐起來喝粥,習月也沒有抵抗。
他說話的語氣變得和以前一樣,他真的恢復了以前的狀態。
“你手臂可能擡不起來,我餵你吧。”邵南風說道。
習月擡手拒絕,自己接過粥碗,即使她也知道自己是強忍着才擡起來的手臂,她忍受不了和邵南風的那種距離。
邵南風目光中的失望一閃而過,坐在牀邊的一把椅子上,看着習月艱難的動作,心中的心疼和失望無以復加。
習月沒有看到邵南風受傷的眼神,但她似乎能感覺到,自己刻意的隔閡。
“我們真的回不去從前?哪怕只是朋友也好。我不想和你這麼陌生,也不想你在我身邊還心存疑慮。”邵南風略有顫抖的聲音,擊中了習月心中柔軟的部分,她開始不忍。
習月沒有回答他,只是語氣變得柔軟下來,“你這麼做只是爲了阻止我?害怕我打亂你們的計劃?”
邵南風目光暗淡下去,站起身走到窗邊。
“不,我跟五野的合作只是半真半假。正如你所看到的,又並不完全是這樣的。”
習月將手中的粥碗放到一旁,看着邵南風悄然落寞的背影,有些事情她忽然轉念。
“那他到底企圖要做什麼?”
邵南風回答道:“他要將一支小規模的軍隊渡到遠洋,登上一塊無人陸地,準備在那裡研發生物武器。因爲我早期曾經過那裡到美國去留學,且有這方面的知識。他們爲了縮短行程需要我的海圖,也方便後期多次往返。”
習月心一沉,意識到了什麼。
這一次的行動,單憑她的力量是完全不可阻撓的。這件事一定早已經過長期周密的計劃和研究,以她所知範圍和能力限度就算進一步阻撓也無異於以卵擊石。
她沒有想到事情發展成這樣,她一直以爲她可以完成的事情,突然變得那麼遙遠。怪不得最近這裡來往不絕,繁忙異常。
她才突然明白,這一切是她不可企及的。
邵南風看到習月落寞的神情,微微嘆了口氣。
“所以是他們先找到了我,並以幫助我復興邵氏作爲條件。一直以來,他們的‘懇請’合作,其實都是威脅。在這樣的情況下我沒有其他選擇。”
習月皺着眉,這些天的折磨讓她形神都憔悴,一日復一日有片刻安靜下來的時間就只剩下思念。她累極了,這下子又忽然連到這裡來的意義都找不到了,她一下沒了方向。
“是我一直錯怪你了,我真以爲你會變得不擇手段,不似從前。”習月有些愧疚,這些日子以來,她心裡都對邵南風充滿了反感,她以爲那些合作……是真的鄙陋不堪。
邵南風輕抖眉毛,有些不習慣地笑了起來。
“這不怪你。就算我不答應他的合作也無濟於事,他會想辦法找到更適合的人,他們登陸也是必然。不過,他們試驗成功卻並不是必然。”說着他重新坐到椅子上,沉着自如。
“你在我這裡待幾日,明日的訓練缺席,他們一定會在整棟樓內搜尋,便會很快懷疑到我,我會告訴他們我在那間密室看見過你,等他們都去密室查找,你趁此機會潛入五野的房間。我想辦法進去過,有記錄生物武器原料的東西在裡面。”整個過程邵南風語速儘量保持中等,保證習月聽清了每一個細節。
習月這才明白邵南風打算要做什麼,他要她趁那個時候去把那原底毀了,這件事情就沒那麼簡單了。
習月雖然心裡對邵南風的話有些驚訝,但是習月衝邵南風點點頭,表示她明白。
她還是沒能想到原來他這次來是被威脅的,但他將計就計到這裡內部來找機會幫助她,他用之前的時間探好了路。他那顆有志之心還是沒有泯滅。
習月勉強牽起一個笑容,蒼白的雙脣沒有一絲血色,但她爲自己還有這樣的價值而開心。雖然事情完全沒有按照她所瞭解的發展,但總歸沒有因爲她不知所以的魯莽行事而造成不必要的後果。
邵南風看着習月再一次閉上眼睛休息,輕輕的走到外間去,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他看着黑色中習月模糊的輪廓,想着剛剛她對着他的笑容,心裡突然溫暖起來。好在這證明,他的選擇是對的。從一開始,他就無法放任自己去傷害她,沒有辦法。
就算她愛的人不是他又怎麼樣?
他在心裡暗自苦笑着。只不過就是,她只愛上了一個人,而那個人恰巧不是他罷了。
他只需要還能看見她溫暖的笑容,輕盈無憂的體態,幸福的樣子就足夠了。
家業已破,他無力重振,但他仍可以完成自己的理想。
他要告訴習月,他的理想,他從未忘記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