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央靈術院這一年的新生名單裡不出所料的有修兵的名字,白哉以學年第一位的成績晉升二年級,鬆梨和藤丸則開始了瀞靈廷、流魂街兩邊跑的生活。
習慣新的事物並沒有想象中的難,就像修兵習慣了雙胞胎兄妹偶爾會以代理講師的身份參加真央靈術院實戰訓練,就像白哉習慣了在鬆梨或藤丸有空的日子去朱司波家小坐、並與兩人切磋各項技藝,就像鬆梨和藤丸習慣了銀極快的學習兩人所教授的任何知識。
薰風拂花,粉色的落櫻在小丘上厚厚的落了一層。
這是一行人久違了的共同出遊。
“喂~~這邊!這邊!”藤丸在小丘巨大而古拙的櫻花樹下大聲招呼着,鬆梨站在怯生生的伊鶴旁邊。
自正月裡清景拜訪過朱司波家以後,伊鶴時不時會到朱司波家小住上一、二日,這次便是伊鶴在朱司波家小住時正好遇上了這次由亂菊發起的賞櫻之行。
粉雪紛落,連修兵的發上都沾上了幾片粉紅,“真不敢相信……流魂街居然也有這樣的櫻花……”
“對吧對吧~!這可是我和銀找了好久才找到的呢!”亂菊驕傲的挺起了胸膛。
站在那株巨大的櫻花古木下,連白哉都不禁爲之神奪,“好美……”
風起,落櫻吹雪,各人的袖袍盡皆鼓舞,一時之間,櫻吹雪之中竟像多了各色蝴蝶翩然而舞。
將鬆梨擡手把被風吹散的些許髮絲撩起的動作看在眼裡,銀可以清楚的分辨出櫻花香氣裡混合着的淡淡白檀清香是鬆梨身上的味道。
甘香的甜味。
緩緩地、凝而不散的淡香縈繞在鼻息間,白哉的瞳孔裡和銀一樣倒映出鬆梨的身姿。那是如此優美的姿勢嗎?不可思議的吸引着人的視線。
放下兩個三層裝的便當盒,鬆梨在藤丸和銀的幫助下鋪好了便當布。
“ねーねー,”懂事的伊鶴爲鬆梨和藤丸遞來了倒好的茶湯,“茶。”
“謝謝,伊鶴~”甘甜清爽的綠茶滑入喉嚨,鬆梨極爲享受的呼出一口氣,道:“白哉君家的茶果然是絕品啊!”
“前輩喜歡的話,下次我送一些去朱司波家去吧,剛好新茶也到了。”白哉話音未落,一片櫻花便落入了鬆梨手中的茶杯。
“啊,櫻花……”鬆梨看着在茶湯裡打着旋兒的粉色花瓣,不由得眯着眼笑了,“好可愛。”
(可愛的是鬆梨你啊。)看着妹妹的藤丸心中道。
“鬆梨姐姐,可以的話,請試試看這個。”“唔?”
一身素色白衣,綁着褐色衣帶的銀遞來了與春天很相稱的粉紫色點心。
“啊,櫻花餅~”鬆梨開心的合掌,“我開動了~”
入口是淡淡櫻花香,微甜不膩的豆沙在口中溶化,鹽漬櫻葉的鹹味讓糯米的回甘更加明顯;再加上那柔軟但不失筋斗的口感……
“好吃……很好吃啊!銀君!”鬆梨興奮的看向銀,“這是銀君做的嗎?”
“嗯。”銀笑着點頭。
“我也有幫忙哦!”嘴角還沾着豆沙的亂菊舉手道。
“銀君果然很靈巧啊!”鬆梨由衷的佩服銀能夠做什麼都做得完美,“無論在什麼方面。”
對於死神來說,時間是沒有意義的。可是,與衆人相遇到現在這不到一年的時間,鬆梨卻想想深深的銘刻於心中。
“一直都受到大家的照顧了,”鬆梨從懷中拿出各色的小袋,“今年也請多指教。”
看着鬆梨遞來的淺蔥色小袋,白哉不由得問道:“前輩,這是……?”
“正月裡求來的御守,之前總是因爲各種各樣的理由沒辦法拿給大家,差點都忘記我還沒有把御守送出去,正好今天來的時候想起來了,所以——”鬆梨將一個個御守遞了出去。
“謝謝,鬆梨姐姐。”銀的是銀白色織物打底有紫苑花圖案的御守。
“我也有?嘛……謝了。”修兵的御守是繡有金菊的翠綠御守。
“哈啊~~好可愛~!”亂菊對鬆梨給的橘紅色櫻花圖案的御守愛不釋手,“對了對了!藤丸哥哥的御守是什麼樣的!?”
“我的是這個哦!”藤丸從懷中拿出了與鬆梨成對的深紅色厄除御守。“啊咧?伊鶴沒有嗎?”
“不,我有的。”伊鶴說着,拉開自己的衣領,寫着“心願成就”的蒸栗色御守就掛在伊鶴的頸間,“ねーねー給我的御守,我不想弄掉;父親說,只要掛在脖子上的話就不會掉的。”
“‘心願成就’啊……不錯呢!我和鬆梨的都是厄除御守。”藤丸朝伊鶴笑道。
“我的是‘學業成就’。”修兵看了眼自己的御守上的字,轉頭問亂菊,“你的呢?”
“嘿嘿嘿~秘密唷!”亂菊頰帶紅暈,將自己橘色的御守藏到了身後,在亂菊的御守上面有金線繡着“窈窕御守”四個字。
“吶吶~銀的御守是什麼?”
聽到亂菊的問題,銀將自己的御守遞到了亂菊的眼前,“是‘福守禦守’。”
“……鬆梨前輩……”一旁,白哉的臉色有些古怪。
“嗯?怎麼了,白哉君?”
“……這個是緣結御守。”
“……”
鬆梨的腦筋一下子轉不過彎來。
握着御守的手有些顫抖,白哉別過了臉,額發與鬢角遮住了白哉臉上大半的表情。
“……緣、緣結御守!?”鬆梨的臉紅了又白,白了又青,接着黑了下去,“淺蔥色的御守不是開運御守嗎!?緣結御守應該是粉色的那個吧!”
“這個是與之成對的男生用緣結御守吧?”銀攤開掌心,紫色的福守禦守就躺在那裡。
“如果朽木君願意的話,我可以和你交……”“那我和白哉小弟換吧!”沒有等銀的話說完,藤丸便已從白哉的手上拿走了那個淺蔥色的緣結御守。“我的厄除御守給白哉小弟,給。”完成了交換,藤丸拿着緣結御守爽朗的笑。
“對不起……”鬆梨欲哭無淚的低下了頭,低氣壓的空洞憑空出現,像要把她吸進去一樣。
“嘛,反正問題已經解決了,沒關係的啦,鬆梨。”藤丸輕撫着妹妹的頭,柔聲安慰。
看着自己手上的淺蔥色緣結御守變成了深紅的厄除御守,白哉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些什麼好。“謝謝”嗎?可是爲什麼沒有對解除了這場尷尬的藤丸存有任何的感激之情呢?反而……
隱隱有一絲失望。
銀不動聲色的收回了手。連同原本準備和白哉交換的御守一起。
風和日麗,便當和點心都染上了初春的味道。碎陽透過花瓣,暖暖的照射在所有人的身上。櫻花樹下一羣人笑鬧着,互訴見聞。
“所以啊,那個時候我和銀……”聽着亂菊講着前兩天和銀去捉魚的事情,鬆梨的上眼皮和下眼皮正在不停的打架。
(不行……要好好的聽亂菊說話……)搖搖頭,鬆梨想要保持清醒,瞌睡蟲卻不留情面把鬆梨撐着眼皮的那根火柴棒給踹飛了出去。
肩頭一沉,藤丸回頭看到了妹妹呼吸均勻的靠在自己肩上睡着了。
注意到了睡着的鬆梨,原本興致高昂大聲說着話的亂菊停下了。
“抱歉啊,亂菊。最近鬆梨這傢伙晚上爲了照顧伊花大人,幾乎沒怎麼好好睡過。”壓低音量,藤丸立起單掌做抱歉狀。
“沒關係啦~”亂菊亦小小聲的回答。
“ねーねー……”伊鶴打了個呵欠,春日的陽光讓這個孩子感到了睏倦。移動身子,在鬆梨的手臂與身體之間找到了絕好的位置,伊鶴窩進鬆梨的懷中閉上了眼。
看到藤丸摟過鬆梨,幫鬆梨調整好睡姿,讓鬆梨睡的更加舒服,亂菊咬了咬自己櫻花般柔軟的紅脣。
“我也要睡。”起身走到藤丸身邊,亂菊直接靠在了藤丸另一邊的肩上。
睡眠組成員又增加了一個,大聲聊天是不可能的了。
“那……我們也睡吧。”藤丸笑着提議。
“也只好這樣了。”修兵點頭,選了櫻樹後面背對着鬆梨和藤丸的地方躺下。
“那我選這裡。”銀坐到了鬆梨的身邊,背靠着櫻樹,正好爲鬆梨擋住了還有些微涼的春風。
“謝謝,銀。”藤丸對銀笑笑,隨後問白哉:“白哉小弟不睡嗎?”
“……我還不困,前輩。”端着茶杯的白哉朝白哉笑笑,“而且總要有個人能叫醒大家啊。”
“是嗎?那困了的時候,不用硬撐着也沒問題的!”“是的,前輩。”
放心的點頭,藤丸摟着妹妹,很快沉入了睡夢之中——疲憊的不只是鬆梨一個人。
花謝婆娑,不少落櫻撒落在了鬆梨淺紫的衣裳上、亞麻色的發上、細膩柔潤的肌膚上。
除了白哉,所有人都睡着了。
一片花瓣粘在了鬆梨閉着的眼上。鬆梨的頰因溫暖的日光而泛起柔柔的粉紅。
白哉放下早已涼了的茶杯,擡起了手臂。修長的手指在碰觸到那片花瓣前觸電似的輕顫了一下,隨後像帶着什麼決心一樣拿走了那一片落櫻。
沒有人看見白哉的表情。
只有拂過白哉臉頰的落櫻知道白哉臉上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