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公子悄悄把手中的風雲劍交到唐天峰手中,風雲劍現在只有在北劍手裡可以發揮出更大威力,然後走到黑影前面道:“你瞞得了別人瞞不了我,你是東廠什麼人?竟敢對本公子下毒,你不怕我義父把你碎屍萬段?”月公子斷定黑影教室是東廠的人,必不敢把自己怎麼樣。
黑影一閃就來到月公子面前,看了看他倏忽又退開,拿腔作勢道:“這裡只有死人,沒有什麼公子。”
月公子是東廠廠公馮隱的義子,東廠上下無不敬畏三分,義父馮隱和嚴世蕃是結義兄弟,這件事別人不知道,月公子還是清楚的,嚴世蕃平素對自己非常好,潛移默化,只道是遭到徐階等人陰謀陷害,嚴家父子才落難,還有自己最敬仰的著名抗倭英雄胡宗憲也被徐階以嚴黨名義關押慘死,所以對徐階等人有非常大怨恨,劉長風是胡宗憲的貼身護衛,後來投靠徐階門下,胡宗憲的慘死和劉長風必定是不無關係,這一次徐階保舉長風鏢局給武林大會護送風雲劍,義父再三對自己說,是爲胡宗憲報仇的千載難逢機會,只要長風鏢局護鏢出了差錯,一定可以請來聖旨把長風鏢局夷爲平地,不要說別人救不了,徐階都難逃舉薦之責,爲了確保萬無一失,義父讓自己攜帶風雲劍做內應,再安排人手劫鏢,大事可成,黃沙嶺羣寇劫鏢,月公子意料之中,隨後情況有變,劉長風請來唐天峰等高手趕來,嚇走赤面修羅絕情等人,後來種種發生的事情,又覺得劉長風等人不像自己印象中的小人作爲,與倭寇都是奮不顧身的拼命,還有傳授自己重陽功的瘋叔叔到底和自己什麼關係等等,如今連自己都中了東廠的抑功散,心裡疑雲重重,對鬼臉人冷笑道:“故弄玄虛,天下除了東廠的抑功散有此藥效,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下毒與無形,你所用藥量又極多,敢說你不是東廠的人?”
鬼臉人獰笑道:“什麼東廠不東廠,什麼北劍、神拳無敵,在這裡是我說了算,你們現在還不是落入我的手中?”
劉長風厲聲道:“好好好,就算長風鏢局栽在你手裡,你意欲爲何?難道就爲了風雲劍不成?你費盡心思就算得到風雲劍難道就能號令江湖,爲所欲爲?簡直癡人說夢。”
“你們要想死的痛快,除了風雲劍……”鬼臉人身形飄忽不定,突然停足衝月公子道:“還得交出你的重陽功心法。”
月公子想起昨晚倭寇也是口口聲聲索要重陽功,“呵呵”笑道:“原來你和倭寇是一夥的,你數典忘祖,和倭寇狼狽爲奸,東廠饒不了你,另外你們恐怕找錯人了,長風鏢局哪有什麼重陽功。”
鬼臉人陰森森道:“傳授給你重陽功的人現在還被關在東廠鐵牢裡,這個人你不會說不知道吧?你是他的唯一傳人,今天你必須交出修煉重陽功的心法。”
月公子一愣道:“你是說瘋叔叔還沒死?”
鬼臉人乾笑一聲道:“‘活死人妖’是東廠第一殺手,是廠公最後的底牌,怎麼可能讓他死了呢?”
張霄漢聽得出鬼臉人所說的“活死人妖”就是月公子口中的瘋叔叔,應該就是自己的師弟明君羨,師弟不說是風流倜儻,也是相貌堂堂、才華過人,怎麼現在卻和瘋妖等聯繫在一起,還被關在東廠鐵牢,這些年究竟發生了什麼?又吃了多少苦,張霄漢想着竟不寒而慄,強忍着細聽。
唐天峰忽然道:“近幾年傳聞東廠馮隱手下有一個極厲害的神秘殺手,稱爲‘鬼王’,輕功很是了得,說的就是閣下吧?昨日黃沙嶺一別,今晚在這裡又見到,還想試試唐某的劍氣?”
鬼臉人見自己身份被識破,不免尷尬,對於唐天峰的玄冥劍氣心有餘悸,忽笑道:“你現在功力全失,還提說什麼劍氣。”
“你裝神弄鬼就是不想讓人知道你的身份,如果唐某猜的不錯,你就是魏長雲吧?”唐天峰盯着微微晃動一下的鬼臉人,知他必是驚愕之極,又道:“你輕功雖好,又善於僞裝,但你的習慣動作是改變不了的,半夜你離奇出現在李家村時候我就感覺似曾相識,今晚見到你也是這樣的感覺,應該就是一個人。”
此言一出,衆人皆是大驚,鏢師羅瞎子忙道:“魏大哥已經慘遭毒手,唐大俠何出此言?”
“至於那個死了的魏長雲,雖然血肉模糊,可那血跡不像剛剛死去的人的,是你找的替身,穿上魏長雲的衣服而已,是這樣吧?”唐天峰指着地上死屍道:“你利用劉大哥對你的信任,引我們來到這裡,又下的是抑功散毒,等等這一連串事情不能不懷疑你,魏長雲,你爲什麼全不念和劉總鏢頭曾經是患難兄弟,如此苦心積慮暗算他呢?”
月公子恍然大悟:“原來鬼王就是魏長雲,魏長雲就是鬼王,鬼王在東廠也是神出鬼沒,本公子都沒認不出來,你竟敢下毒與我,還算計圖謀本公子的重陽功,違背廠公命令,擅作主張,不知道是死罪嗎?”
鬼臉人“咯咯”怪笑道:“在東廠,人人懼怕廠公大人,可這裡山高皇帝遠,沒有什麼東廠沒有什麼鬼王和公子,你們都是將死之人,以後沒人知道這裡發生的事情。”言下之意自是承認了身份。
劉長風如五雷轟頂,呆呆問道:“你、你真的是魏兄弟?怎麼會是這樣呢?”
鬼臉人見被識破,索性摘去面具,露出本來面目,臉長無須,正是魏長雲。劉長風心如刀絞顫聲問道:“大成兄弟和這些馬都是你使用的點穴手法吧?我知道你最擅長點穴手法,沒想到更勝從前,你又從哪學的這鬼影迷蹤絕技?你真的做了東廠的殺手?變成鬼王了?難道大帥是你,是你?你變了,但這究竟爲了什麼呢?”劉長風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最好的生死兄弟會變成這樣,心中一連串疑問脫口而出。
魏長雲看看張大成道:“你其貌不揚就練成了‘金鐘罩’,連我的‘陰陽點穴大法’都奈何不了你,真人不露相啊。”金鐘罩屬於頂級外家功夫,和內家功夫的護體神功異曲同工,魏長雲剛纔只覺得張大成渾身上下如一塊鋼板,自己指力都不能把它穴道完全封住,以爲就是傳聞都金鐘罩了。
張霄漢道:“什麼‘金鐘罩’‘鐵布衫’,是成兒力大無窮,天生蠻力,一力破千巧而已。”因爲張大成幼時受到驚嚇,有些呆傻,不適合練習高深的內家功夫,張霄漢所以沒有傳過他武功,蠻力是有,卻如何會的金鐘罩。
魏長雲並不理會他,轉身對劉長風淡淡道:“劉兄,老弟的確是變了,因爲我看透了人心險惡,世態炎涼,我現在已經不是以前那個一心忠心報國的魏長雲了,我現在也得爲自己活着了,大哥,識時務者爲俊傑,現在大明動盪,人心思變,你也得爲自己考慮一下,不要抱着老黃曆不放,做了別人的棋子還不知道,咱們的大帥不就是例子?他爲朝廷立有大功,可結局呢?”
劉長風聽到大帥怒道:“你還有臉提大帥?你究竟什麼時候投靠東廠了?大帥是不是你盜取的書信,虧我差點相信你說的懷疑到軍師和花無塵,你編的故事真像。”
魏長雲搖搖頭道:“劉兄,我和你說的花無塵就是花小三,是他盜取書信交給徐階,是徐階害的大帥,這是千真萬確,我就是看透了朝廷上爾虞我詐纔有了自己的想法,劉兄,我現在說什麼你都聽不進去,這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罷,魏長雲以後要做自己的事情,不在給別人當馬前卒了。”
劉長風怒不可遏,斥責道:“你也是大帥身邊出來的人,也曾是大好男兒,你想過逍遙快活的生活,也無可厚非,憑你的本事,做任何其它事情也完全可以實現,爲什麼甘心做了東廠的走狗?”東廠裡面絕大多數都是太監中選拔的高手,替皇帝管控羣臣,隨時緝拿暗殺,手段殘忍,早已臭名遠揚,天下人都恥於和東廠相提並論,劉長風怎麼也想不明白魏長雲會投靠東廠。
月公子沉聲道:“劉總鏢頭未免一言蔽之,東廠是朝廷的東廠,爲皇帝辦事,盡職盡責,給東廠做事的就是爲朝廷做事,在總鏢頭這裡怎麼成了走狗了?難道天底下給朝廷做事的都是走狗不成?”
唐天峰忙對月公子道:“劉總鏢頭不是這個意思,月公子你誤會了,現在應該同仇敵愾纔是。”
魏長雲摸摸自己右腿道:“我跟着大帥九死一生,一條腿都被敵人打折了,可我得到了什麼?是東廠廠公送我這鬼影迷蹤秘笈,還送我一套‘乾坤點穴大法’,讓我的點穴術登峰造極,纔有了後來的‘鬼王’,你們說,對於廠公的大恩,魏某能不感恩戴德嗎?良禽擇木而棲,魏某投靠廠公也說得過去吧?”忽然又嘆口氣接着說:“什麼事情都是由交換的,廠公傳我武學秘笈,我也必須服用他的‘噬心丹’,三個月服用一次解藥,要不毒氣攻心,大羅金仙也救不了,解藥只有廠公纔有,所以魏某隻能效忠廠公大人。”
衆人第一次聽說東廠還有“噬心丹”這樣毒藥,暗道:難怪東廠名聲不佳,月公子追問道:“你既然效忠廠公,也就是效忠我的義父,爲什麼對本公子不敬?爲什麼垂涎本公子的重陽功,你意欲爲何?”
魏長雲譏笑道:“東廠人人敬你是廠公義子,但你以爲廠公真的在乎你嗎?你也不過是廠公的棋子,是用你控制鐵牢裡的‘活死人妖’,用你套取他的重陽功罷了,‘重陽功’練到最高境界就可以金剛不壞,百毒不侵,這樣的神功可不止廠公一個人垂涎三尺,魏某奇怪的是,那個‘活死人妖’對你倒是蠻好的,不但把重陽功傳給你,因爲你還不敢違背廠公意願,奇事。”
月公子一怔,不敢相信,喝道:“胡說八道,你敢挑撥我和義父關係。”想起以往種種,義父對自己始終冷冰冰,確實有些說不清楚。
張霄漢心憂東廠鐵牢中的“活死人妖”是不是就是師弟明君羨,手指魏長雲道:“你說的活死人妖叫什麼?怎麼會在東廠?”
魏長雲搖搖頭道:“活死人妖誰也不知道他叫什麼,不知道廠公在哪找來的,聽說他是個大魔頭,走火入魔瘋了,別的魏某也不清楚,今天只要月公子交出重陽功,全部自廢武功,魏某念在和劉大哥以往交情,可以考慮放你們一條活路。”
唐天峰忽淡淡道:“李家村的倭寇是你帶去的吧,月公子身懷重陽功也是你告訴倭寇的吧,也是你提前在張老伯家的酒裡下的毒吧?你把我們引到這個地方,一定就是倭寇在此處的藏身之地吧?你費盡心機,就是爲了幫倭寇得到重陽功?是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