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聆雨用天剛拳把控制死士的勾魂釘震落,死士接連倒地,此消彼長,絕情武功再強也不能和劉長風四大高手相比,眼見不遠處人聲鼎沸,唐天峰忙喊道:“不可久戰,大夥兒快快退到船上來。”
劉長風幾人會意,且戰且退,絕情剛追到河邊,唐天峰風雲劍起,寶劍鋒芒在河邊激起一股水氣,程蒼海緊跟着打出一把七彩神芒,射向絕情要害穴道,張聆雨趁着絕情分神,和明月同時發出拳掌,絕情的虛魂大法可加強功力,如何抵得住幾個人同時攻擊,手忙腳亂躲閃時候,西門小橋劍法虛轉,劍尖搭住了絕情的修羅刃,叫聲:“散手。”饒是絕情身法了得,也捉拿不住修羅刃,被西門小橋奪在手中,修羅刃也是江湖神器,西門小橋異常歡喜,小心收起,不能再讓赤面修羅拿去爲非作惡。
幾人趕忙上船,張大成獨自奮力搖動船擼,渡船直奔河心,岸上羣馬廝叫着順大清河狂奔而去。
行到另外幾隻船近前,劉長風心中一動,跳到上面,用鐵劍在船側鑿開幾個洞,河水慢慢滲入,不會一下子沉沒,也可阻止東廠的人坐船追來,程蒼海亦道:“被我用神芒封住的穴道幾個時辰後自行解開,不至於傷了這些人性命。”唐天峰點點頭:“畢竟都是朝廷的人,手下留情是應該的。”
岸邊的絕情暴跳如雷,也無可奈何,等長風鏢局越走越遠,東廠的大隊人馬趕到,鞭長莫及。劉長風暗暗慶幸,遲一步就要遭遇非常大的麻煩。
渡船來到河中心,張大成用力划槳,一起一伏,渡船顛簸的厲害,大夥兒東倒西歪,不常在江河行走的人會覺得很難忍受,西門小橋發現柳生面無血色,渾身戰慄,趕忙問道:“柳兄這是怎麼了?”
柳生閉目不語,程蒼海手握柳生脈搏,除了心跳加速,沒有別的異狀,不禁說道:“莫不是暈船?”習武之人最講究氣血調息,怎麼會出現頭暈?衆人都是不信。
柳生卻用力點點頭慢慢道:“我小時候溺過水,先前甚至見到水都發暈,現在船體晃動,實在控制不住,讓大家見笑。”西門小橋暗道:“原來如此”,讓柳生靠着自己,緩解他緊張情緒。
唐天峰示意程蒼海解開裴錦穴道,對他道:“閣下是東廠的人,是你們的廠公馮隱讓你來的吧?爲什麼要對長風鏢局痛下殺手?都是爲朝廷效力,你們倒行逆施,就不怕朝廷知曉?”
裴錦把頭扭向一邊,唐天峰再問,裴錦才冷冷道:“各爲其主,無可奉告。”
劉長風怒道:“好一個各爲其主,你的主子難道想造反不成?長風鏢局奉旨行事,是爲朝廷辦事,你們的所作所爲就是公然反叛朝廷,是滅族大罪,就算你主子恐怕也擔不起這個罪名吧?”裴錦牙關緊閉,一言不發。
明月嘆口氣:“馮隱原想阻止長風鏢局完成送鏢,以此作爲打壓徐階等人的契機,以此就想扳倒徐大人?想的也太容易了。”
唐天峰道:“唐某不想參與朝廷中事,但現在也不得問個清楚,東廠馮隱和徐大人雙方對鏢局此次送鏢成敗都非常重視,一定要問出其中隱情。”
劉長風用巨鐵劍指着裴錦喝道:“把你知道的都一五一十說出來,要不然劉某鐵劍可無情。”
裴錦斜着眼睛看了看他,猛的身體前傾,脖子對着劍尖伸過去,劉長風趕忙撤劍,裴錦瞪着眼睛,一副滿臉不屑的神情。
明月嘆氣道:“他寧死也不敢說的,要不東廠不會放過他,現在死他一個人,東廠可要滅他滿門。”劉長風等人震驚東廠的狠毒手段,也暗自佩服裴錦:“夠硬氣,算是條漢子。”
程蒼海見衆人皺起眉頭,束手無策,心生一法,又覺得不妥,低聲對唐天峰耳語一番,唐天峰微微一笑:“非常時候用非常辦法,只不過讓他難受一下,逼他能講出真相,用一下無妨。”程蒼海便在裴錦身上點了幾下,裴錦頓時渾身酥軟,如蟲蟻爬滿全身,程蒼海把手放在他後背道:“我發力後你的身體會有不適,如果忍不住你就點頭。”
裴錦冷笑一聲:“落到你們手裡,大不了一死,廢話少說。”程蒼海內力微吐,裴錦猛的一怔,渾身不由自主擺動,接着便“咯咯”笑出聲來,到最後狂笑不止,渾身抽搐。衆人這才明白程蒼海點的他的癢穴,死是一咬牙的事情,可這奇癢無比的折磨真是生不如死。
劉長風喝道:“敬酒不吃吃罰酒,你現在是說不說實話?”
裴錦咬牙強忍,過不多時,狂笑中帶有哭聲,再也忍受不了,可哪能說出話來,不住點頭起來,程蒼海收回內力,裴錦喘息片刻顫聲道:“不如殺了我好了。”
唐天峰道:“生死都不過一念間的事情,並不困難,有的人死的輕如鴻毛,你與其這般死了,你的主子會怎樣厚待你呢?就算你現在回去,沒有完成任務,恐怕他也饒不了你吧?既然都是死路一條,何必多受折磨?”
劉長風亦道:“好死不如賴活着,非得幫馮隱壞事做絕?日後必有報應,與其這樣,還不如帶着家人隱姓埋名,過幾天自由自在的日子。”
裴錦沉思片刻,嘆口氣緩緩道:“好吧,活的一時是一時,我知道的可以告訴你們,我的確是奉廠公大人命令在此阻止長風鏢局過河。”說着看看程蒼海又道:“這個姑娘是狐是仙讓我知道個明白吧。”程蒼海顯露的輕功世間罕見,在水面行走如履平地,裴錦若不是親眼所見,根本不會相信,以爲她一定是狐仙。
程蒼海淡淡笑道:“你若實言相告,我也實話告訴你無妨,師父傳我的輕功名叫逍遙遊,我剛剛初窺門徑,若到我師父那樣地步,可以不受任何束縛、自由自在地行走。”
裴錦大瞪雙目,見程蒼海不像說的假話,難以置信的喃喃道:“那你師父豈不是神仙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廠公如果知曉不知要作何感想。”搖搖頭對衆人道:“我橫豎難逃一死,能有這麼多奇人異士相助長風鏢局,也許是天數吧,你們遲早會知道其中緣由,先對你們說了也無所謂,如果告訴你們長風鏢局的成敗牽動着朝局走向,恐怕你們不會相信吧?”
劉長風呵呵笑道:“東廠要來拿長風鏢局做文章,恐怕太小瞧徐大人了吧?”
明月亦是贊同道:“我知道馮隱想幹什麼,現在想來,不過是一廂情願。”
裴錦自顧自說道:“你們應該都清楚當年嚴閣老怎麼下臺的吧?明的是徐階指使了鄒應龍等人把嚴閣老斗倒,實際上是妖道藍道行再給皇帝扶乩時候借神仙口氣指出嚴閣老是奸臣,纔有了後來的嚴家父子倒臺事件。”
裴錦說的衆人都是清楚,卻不知他說這個是何意?劉長風道:“‘善惡終須報,天道好輪迴’,嚴黨作惡多端,這都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的事情,你說這些有什麼用?”
裴錦道:“某些人可以借神仙之手除掉對手,以彼之道還施彼身,難道不怕別人也借神仙之手除掉他?不管你是天潢貴胄還是內閣首輔以及各部官員,你們的生死榮辱還不都在皇帝陛下的一念間?更不要說像你我這樣的棋子一樣的小人物。”
劉長風大驚失色:“你的意思是有人借神仙口也說了徐大人壞話?”
裴錦點點頭道:“這一次陛下扶乩,神仙旨意是‘徐階是妖人’。”
衆人都是一驚,若是真的,嘉靖皇帝會不會相信呢?劉長風笑道:“皇帝豈會相信鳥道人的胡說八道。”
裴錦反問:“若陛下不相信扶乩時的神仙旨意,嚴首輔如何下得了臺?”
嘉靖皇帝爲了長生不老,癡迷道術,最信扶乩,任何神仙旨意都會影響到他的決斷,嘉靖寵信嚴嵩二十餘年,藍道行再給嘉靖扶乩時候一句話就讓不可一世的嚴黨土崩瓦解,如果這樣的事情發生在徐階身上,自然是滅頂之災,劉長風等人頓時緊張,齊刷刷看着裴錦。
裴錦又道:“當然,陛下雖然崇信道士,相信扶乩,此次還是有一點疑心,先前把嚴閣老攆回老家,朝廷上的人都知道陛下是存疑的,陛下也難相信身邊的人都是奸臣,可能是神仙猜透聖心,又說‘徐階是妖人’是有對應事情發生,應對的事情就是你們長風鏢局能不能把人和寶劍平安送到絕劍山莊,神仙言說:因爲徐階妖人,長風鏢局送鏢註定失敗無疑,所以你們這次送鏢對徐大人來說影響極大。”
唐天峰點點頭:“原來如此,可以理解馮隱爲什麼非要置長風鏢局與死地了?”
劉長風聽得汗流浹背,神色大變,若真是馮隱做的局,長風鏢局送鏢失敗,印證扶乩神仙的話,皇上必然雷霆大怒,嚴嵩的現在就是徐大人的前例,越想越是後怕。
裴錦道:“長風鏢局是徐大人推薦的,作爲廠公義子的月公子就是朝廷所託的鏢,在扶乩之後,廠公馮隱曾入後宮和陛下哭泣,擔心徐階萬一是奸臣會導致送鏢失敗,義子也送命,陛下還是相信徐介爲忠臣,勸馮隱不要擔心,如果出意外,必還公道。”
衆人恍然大悟,爲了置徐階與死地,不惜賠上義子的性命。”
明月憤恨不已:“老賊開始騙我是爲了給胡宗憲大帥報仇,原來別有圖謀,我果然是一枚棋子,用我的死換馮隱的陰謀成功,虧我叫他這麼多年義父。”
西門小橋插話道:“東廠馮隱苦心積慮對付徐大人,爲什麼要怎麼做呢?”
劉長風若有所思道:“嚴黨垮臺,明裡暗裡還有不少嚴黨餘孽,莫不是這馮隱也是嚴黨成員不成?”
明月仰天長嘯,苦笑道:“不錯,馮隱和嚴世蕃是換帖兄弟,嚴黨餘孽無疑,馮隱處心積慮,就是要爲嚴嵩父子報仇,不惜代價把徐大人拉下首輔位置,好讓嚴黨能死灰復燃。”
劉長風奇道:“馮隱是嚴世藩結義兄弟,根本無人知曉,應該是他們秘密所爲,月公子又是從何得知?”
明月道:“我幼小時候,老賊對我防範不是很大,偶爾到他書房,看到過一個匣子中裝着的幾張紙片,最上面的就是寫着嚴世藩以及他年齡、籍貫、家世的帖子,當時不懂,畏懼馮隱,不敢多問,後來才懂得換帖兄弟的意思,所以確定馮隱和嚴世藩是一夥的。”
唐天峰沉思片刻,斬釘截鐵道:“漏網之魚,惶惶不可終日,徐大人忠心爲國,衆望所歸,嚴嵩父子倒行逆施不得人心,任何逆民心所爲都是蚍蜉撼樹、螳臂當車,是不可能成功的。”說的大義凜然,讓人不容置疑。
裴錦歎服道:“我對唐大俠早有耳聞,佩服至極,今日一見更勝傳聞,唐大俠講的擲地有聲,裴錦也有此想法,廠公最終必敗無疑,但天威難測,究竟會發生什麼誰敢斷言?反正現在你們長風鏢局是東廠的眼中釘,廠公會不惜一切代價阻擾你們送鏢成功,我知道的就是這些,接下來不管你們殺不殺我,廠公決計不會放過我的,將死之人求幾位一件事,日後替裴錦向徐大人說句公道話,裴錦無意反徐大人,實在身不由己。”
劉長風道:“若你能棄惡從善,隨劉某去和徐大人全盤托出其中陰謀,揭穿馮隱的險惡用心,大人憎愛分明,定會力保你無事。”
裴錦苦笑道:“人微言輕,我說的事情,徐大人知道的要比我知道的更多,但陛下會相信嗎?陛下現在龍體欠安,根本不問朝事,徐大人就算想見到陛下都是不容易,上書彈劾馮隱,奏摺最多到了司禮監黃公公手中,陛下在宮中等的只是看你們長風鏢局的成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