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依舊天色陰沉,空氣潮溼,寒氣逼人,都沒有影響到羣雄對武林大會的熱情,天剛矇矇亮就陸續聚集江邊,錢塘江水流淌,要見證武林盟主的產生。
今日的絕劍山莊也異常忙碌,在大會四周點燃火盆用來驅趕溼寒,煙霧繚繞中帶着淡淡異香,讓人頓覺清爽。
等各門各派盡數到齊,陳方、假劍魔等人也悉數登場,一切準備就緒,陳方這才尖聲道:“大會連續兩日暫停,今日必須選出新任盟主,雜家好回去向陛下交旨。”
假劍魔看着幾大掌門,說道:“避免朝廷責怪本莊主辦事不利,延誤時日,今日選舉盟主一切從簡,除了已經退出不爭盟主的各大掌門和本莊主,於今日還不能到場的人,本莊主就認同他是自願退出,大會公平起見,各派羣雄中只要覺得武功和見識可以令羣雄折服,任何在場之人都可參與推選,然後以武分出高下,武功最強者就是本屆大會選出的武林盟主。”
羣雄原以爲今日南簫北劍必定到場,紛紛望向夏逸和裘千金,夏逸明白假劍魔說的就是針對自己,想了想歪着頭道:“我師父肯定會來的,至於什麼時候來也不一定。”口中說的輕巧,心裡焦急萬分。
裘千金原本是來湊個熱鬧,如何知道唐天峰會不會來,不過信口說說,見羣雄都看向自己,滿面通紅道:“唐大俠和南簫一樣,也不定什麼時間趕來。”看着裘千金囧樣,引得一陣鬨堂大笑,劉長風等人是哭笑不得。
羣雄一片譁然,幾大掌門也不住的搖頭,二人口氣這南簫北劍還不一定來不來,如果來參加武林大會,早該來了,何須等到今日?南簫北劍若不來,很多人又看到爭奪盟主的希望,躍躍試試,爲了盟主的位置,免不了要爭搶一番。
劉長風對身邊衆人道:“退求其次,看看各派會推選出什麼樣的盟主候選人,我們隨機應變,絕不能讓居心叵測之人當上盟主。”
西門小橋連續兩日在羣雄中間尋找柳生,他若身體復原,必會來看武林大會的盛況,心頭又掠過結義大哥黃子虛的影子,暗思若是黃大哥來爭奪盟主,自己的兄長也不一定能爭得過他,心中居然或多或少想讓黃子虛當上盟主,自始至終沒有尋到二人,未免失落,悶悶不樂。猛聽到兄長西門流水也不一定來到武林大會,心中一動,對劉長風道:“要不我裝扮成我哥哥模樣,代替他參加大會,以南簫威名,撿個盟主也說不準?”又搖搖頭,暗道:“自己和兄長雖然是親兄妹,不知爲何卻相貌迥異。”
劉長風道:“不可,萬一遇到高手挑戰,西門姑娘難免遇到兇險,讓劉某如何與大人交代?”西門小橋只能作罷。
此刻上官無名當着假劍魔的面把酒罈拿出道:“昨日不曾飲用,辜負莊主厚意,今日天氣溼寒,咱們幾人喝點絕劍山莊的美酒驅驅寒氣吧。”幾大掌門均是點頭,就連慧明大師和金眉師太也陪着喝了一碗,羣雄無不稱奇。
假劍魔見羣雄並無反對,心中大喜道:“既然沒有異議,推選盟主正是開始。”吩咐專人登記造冊,所有推選出來的人竟然有上百人之多,大多數都是稍小一些的門派掌門幫主,血掌長鞭李雨奇、天外樓主梅子雨,巨鐵劍劉長風等人赫然在列。假劍魔最後道:“本莊主淡泊名利,不爭武林盟主,但我也推選一人,此人雖是女流之輩,武功見識都不輸於在場如何英雄。”把手一招,羣雄順着手指方向望去,滅花娘娘從絕劍山莊出來,緩緩走到場上。
羣雄見是一位妖豔無比的女子,大爲驚詫,除了嫵媚動人,看不出有什麼超人絕技,如何敢在武林大會上出頭來爭奪盟主呢?有人哈哈笑道:“這是誰家女兒,還不趕緊回去孝敬公婆,這裡可不是女人來玩的地方,再說,我也下不得手和你動粗啊。”引起一陣大笑。
滅花“呵呵”冷笑道:“你也只會說說大話,我掌下可不會饒無名鼠輩。”
那人大怒道:“我堂堂鐵掌幫幫主豈是無名鼠輩?氣殺我呀,就讓我先來領教你有什麼能耐。”揮動雙掌衝着滅花過來,有人驚呼:“韓幫主不可痛下殺手,她如何承受得住你的鐵掌。”喊話的人是人稱‘鐵砂掌’的鐵掌幫幫主韓霸天。
假劍魔有心讓滅花先露一手威懾羣雄,並不阻止韓霸天的突然出手,等他的鐵掌帶着風聲打到滅花近前,羣雄驚呼不已,暗道這如花似玉的女子難逃一劫。
滅花正眼不看,擡手以單掌迎住他的雙掌,韓霸天只覺自己的鐵砂掌像打在石壁上一般,大吃一驚,沒想到這娘們果然有些門道,原本也沒有使出全力,怕在羣雄面前丟人,辱沒鐵掌幫名聲,急忙奮力推掌,猛地只覺滅花掌力一顫,一股極強的力道傳過來,瞬間滅花的掌力又消退無形,就是這短暫一擊,韓霸天只覺得雙臂發麻,胸口發悶,才知道自己的掌力無論如何都不是她的對手,便想收掌認輸。
韓霸天再想收掌已是不能,滅花的手掌似乎有強大吸力,緊緊吸住他的雙掌不能動彈,與此同時,滅花的掌力收發不停,力道一次比一次增大,韓霸天的身體隨着滅花的掌力不時顫抖,好像跳舞一般,羣雄不知何故,愣神間,只見韓霸天仰面朝天,大口吐血不止,身體慢慢癱軟,滅花大叫一聲,韓霸天竟然被震的四分五裂,鮮血迸濺,殘肢斷骨落滿一地。
羣雄驚駭無比,被這血腥場景嚇得不住後退,也對這狠毒的妖豔女子產生怨恨。
幾大掌門也沒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慧明大師與少林弟子一起誦經爲慘死的韓霸天超度,武當掌門清風道長對滅花怒目而視,其他人都瞧向假劍魔,看他要做如何處置。
假劍魔命人把場上屍體血跡打掃乾淨,對羣雄道:“本莊主也不願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但是比武哪能沒有傷亡?何況韓幫主動手在先,同時告誡大家,沒有金剛鑽別攬瓷器活,爭奪盟主得量力而行,否則就是自討沒趣,既然已經有人開始挑戰,本莊主做主,如有不服儘可上來與她交手,車輪戰也好,羣毆也行,武功第一者當做武林盟主。”
滅花用震天神掌把韓霸天震得粉碎,鐵掌幫衆膽戰心驚,羣雄震驚不已,對滅花的來歷一無所知,無人敢輕易再上前來。
點蒼掌門殷巖泉看不出滅花的功夫屬於何派,便問道:“這位女子掌力兇悍霸道,世間罕見,既然來爭奪盟主,爲什麼不告知我們她是何門何派的高手呢?”各大掌門也沒有瞧出滅花的詭異掌法是什麼功夫,只有青城觀主上官無名面帶凝色。
假劍魔哈哈大笑道:“殷掌門問得好,她名叫上官舒雲,你們聽得陌生,不認識她,他的父親可大大有名,正是正德年間的武林盟主上官無邪,前盟主的女兒來爭奪盟主也算是武林一段佳話吧?”
傳言上官無邪當年剛剛做上武林盟主當日就因練功走火入魔而亡,至今已過五十多年,就算這女子是他的遺腹子,也應該有五六十歲了,如何還能是如花少女一般,無人肯信。
滅花衝着驚愕的上官無名深施一禮道:“叔父,我是舒雲,他們都不知道我,你也不認識我了嗎?數十年不見,滄海桑田,你還認不出家父的震天神掌嗎?”
上官無名和上官無邪是堂兄弟,上官無邪成名的時候,上官無名還是孩童,後來堂兄練功暴亡,傳言是走火入魔,其實死因不明不白,成了一段武林公案,今日猛然見到他的女兒出現,雖然認得她使用的就是堂兄的震天神掌,容貌如此年輕,下手又太過狠毒,難以相信她會是爲人寬厚的堂兄上官無邪的後人,驚喜交集又略帶疑惑的看着滅花問道:“你如果是堂兄的女兒,爲何濫殺無辜,上官家世代良善,以寬厚待人,怎麼能如此毒辣?”
滅花斜眼瞧瞧羣雄,冷笑道:“寬厚待人未必能換來別人的寬厚,我父親就是太過仁慈才招來殺身之禍,當年以震天神掌藝壓羣雄,對與其相爭的人手下留情,以德服人,雖然當上盟主,但那些敗在我父親手下的人心中不服,趁着大會晚間聯合偷襲,以十多位高手的功力合在一起,妄想把我父親置於死地,我父親以震天神掌和他們比拼內力,本來可以把他們功力全都廢去,又念他們練功不易,勸他們罷手,好自爲之,沒想到那些人陽奉陰違,假意答應,趁我父親收功時機,痛下殺手,使我父親氣血反攻,死於非命,上官家的仁慈難道換來了就是自己的慘死?”
羣雄無人知曉滅花說的往事,議論紛紛,絕大多數都是不信她所說,上官無名想起往事,雖然覺得堂兄死的可疑,畢竟時過境遷,這麼多年如何說得清楚,搖搖頭道:“罷了,就是如你所說,當年參與的人早都是作古的人了,現在說這些也於事無補,上官家講究以德報怨,這些仇恨就當清煙飄散去吧。”
滅花憤憤道:“以德報怨,何以報德?以德報德,以直報怨,哪些殘害我父親的兇手雖然都以死去,但我上官舒雲再不會對敵人講什麼寬厚,叔父親眼所見,剛纔是那不自量力的小人先和我動手,死於非命是他咎由自取,今日我就是要在武林大會顯露父親留下的絕學震天神掌,如有不服者,儘可上前一試,我掌下無情,生死有命。”
這時,人羣中衝出一位雲貴民族服飾的女子高聲喊道:“大家不要相信她的胡說八道,他不是什麼中原人,她是緬甸王后滅花娘娘。”
此言一出,羣雄無不吃驚,緬甸和大明山水相連,卻是很少往來,武林大會怎麼能讓緬甸的人蔘加呢?萬一不是中原武林的人當時盟主,這又算怎麼回事呢?也不知說的是真是假,都緊緊盯着場上滅花,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假劍魔見有人認出滅花娘孃的身份也是一愣,滅花看看那女子,“呵呵”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滇南‘百花教’的柳斜斜啊,你們的教主方新眉縮頭烏龜,讓你出頭來了?”言下之意分明是承認了自己身份,羣雄又是一陣譁然。
柳斜斜冷笑道:“娘娘你在緬甸叱吒風雲,無人不知,百花教和你打了十幾年交道,搞不清楚你爲什麼不在緬甸當你的娘娘,來中原的武林大會做什麼?緬甸國王在兩國邊界陳兵十萬,對大明虎視眈眈,莫非你是來打探消息不成?我們百花教雖然是邊陲小教,也懂得報效國家,本教方教主帶人先去雲貴總督府報信,很快就會趕來。”
滅花一陣媚笑道:“你們百花教不安分守己顧好自己,偏偏沒事找事,既然你跳出來就是我過不去,那就拿出你的真功夫讓我瞧瞧。”一轉身就來到柳斜斜面前,反手就是一掌,柳斜斜功夫不弱,可哪是滅花的對手,眼看又要慘劇發生。
空中人影閃動,有人叫道:“看鏢。”銀光閃閃,十幾把飛鏢朝着滅花激射過來,滅花甩手一掌,飛鏢被震得掉落地上,趁滅花微微分神時機,來人手臂暴漲,強行把柳斜斜拉走,救出柳斜斜的正是趕來的百花教教主方新眉。
滅花大怒,凌空擊出一掌,掌風迅猛,方新眉拉着弟子柳斜斜步法放緩,躲閃不開,只能出掌奮起相迎,被震天神掌震退丈餘,氣血反流,嘴角滲出血跡,顯然受傷不輕,滅花一招得手,還想出招時,近在咫尺的李雪奇長鞭一抖,點點寒光,直襲滅花周身要穴,趁她接招直接,長鞭出神入化一卷,便把方新眉師徒帶到羣雄中間,緩緩放在地上。
羣雄反應過來,滅花這是要殺人滅口,上官舒雲就是柳斜斜口中說的緬甸王后滅花娘娘,盟主誰當都可以,怎麼能讓緬甸王后來爭呢?紛紛衝着假劍魔和陳方喊叫道:“中原武林大會豈能有外邦參與,我等不服。”“此女子狠毒無比,如何做得盟主?”
假劍魔和陳方眼見滅花身份泄露,引起羣雄激憤,羣起攻之針對自己,幾大掌門也都面帶慍色,犯衆怒可不是好事,如何安撫羣雄的情緒呢?不由得四處張望,按時間推算,廠公該到了呀。
滅花暗贊李雪奇其貌不揚,鞭法不凡,見被人認出,毫無畏懼,冷笑道:“誰若不服,先贏了本娘娘再說。”
羣雄面面相覷,耳聞緬甸第一高手滅花娘孃的厲害,震碎韓霸天,連百花教主都不敢和她硬碰硬,羣雄心中雖然惱怒,也得掂量掂量自己。
劉長風取下巨鐵劍急忙就要衝過去,被慧心禪師等人攔住,梅子雨道:“此妖女看似弱不禁風,卻掌力驚人,總鏢頭的奔雷掌不是她的對手,鐵劍更是無用武之地。”
張霄漢嘆口氣道:“老漢雖然武功荒廢不少,若功力還在,天剛拳何懼她的震天神掌,單打獨鬥,在場的除了幾大派掌門,怕是無人是她敵手。”
西域番僧派人暗中慫恿血掌長鞭李雪奇應戰,最好他能被滅花娘娘打死才合得心意,有人一旁鼓動,李雪奇不爲所動,便又冷風熱潮說他膽小如鼠,不敢應戰,激將與他。
李雨奇心中冷笑,自己從天山不遠萬里來參加武林大會,另有他因,並非真的爲了爭奪武林盟主,親眼目睹滅花的神掌威力,更不願與她消耗體力,便道:“震天神掌威力驚人,李某自嘆不如,甘拜下風,自願退出盟主候選人。”
裂碑手徐重藉機喊叫道:“滅花娘娘神掌無敵,武林盟主衆望所歸,我等心服口服。”滅花眼見羣雄無人敢來應戰,得意忘形,放聲狂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