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長雲看的清楚,雖是驚訝,還是大聲怪叫:“繼續發射,休要停頓,她能有多少飛針擋得住咱們的暗器?”
綠衫女子喝道:“你爲虎作倀,找死。”話音未落,身形一轉,眼見一道綠影從衆武士中間飄過,看似緩慢,卻無人觸到,須臾來到躲在後面的魏長雲近前,擡手“啪啪啪啪”打了他幾巴掌,饒是魏長雲“鬼影迷蹤”了得,卻根本躲閃不開,綠衫女子的輕功並沒有半點魅氣,正而不邪,如說魏長雲形似鬼魅,那綠影便是態擬飛仙。
魏長雲又驚又羞又怒,沒等他反應過來,綠衫女子早已返回長風鏢局前,天魔武士忙取出暗器,發射的速度比剛纔更快。
綠衫女子飛身而起,在院旁柳樹前後飛動,如仙如魅,衆人恍惚之間,又打出兩把暗器擊落一地的手裡劍,細看綠衫女子打出的竟然是幾十枚柳樹葉,西門小橋早驚呼道:“摘葉飛花。”原來綠衫女子在樹上摘下柳葉當暗器使用,以絕技鎮住天魔武士,在場衆人無不動容,呆愣中無人敢再出手。
“摘葉飛花”是故老相傳的一種功夫,相傳使用暗器到了最高境界,草木花葉皆可當做暗器,不過早已失傳,西門小橋聽過父親說起過這門神技,親眼目睹這種絕技,又驚又喜。
綠衫女子空中翻身,翩若驚鴻,來到張聆雨等人身邊,揮動手指瞬間把幾人穴道解開,王強等人趕忙拿起兵刃,嚴陣以待。
唐天峰早知來的是誰,歡喜道:“滄海,你……”動情中竟然說不出話來。
綠衫女子飄落當場,來到唐天峰近前柔聲說道:“大哥勿怪,自你我分開,滄海夜不能寐,你性情直爽,擔心你被奸人算計,便偷偷跟着你前來。”
唐天峰眉目含笑,竟然多了幾許兒女柔情狀,輕聲說道:“大哥怎麼會怪你呢?幸虧你送來的解藥及時,若不是你,我們這些人恐怕要遭天魔教的毒手了。”
綠衫女子身懷輕功、暗器、點穴等絕技,出手之際就震驚當場,天魔武士和魏長雲等呆呆站立,天魔上人也心生顧慮。長風鏢局衆人是又驚又喜,危難時候又得奇人相助,劉長風見唐天峰和她真情流露,心頭一動,暗道:“此綠衫女子莫不是唐天峰口中所說幫他恢復功力的那個‘她’不成?張霄漢講往事時候唐天峰曾經出去過,應該是見到這綠衫女子了,唐天峰的抑功散解藥必是她給的。”
再看綠衫女子,已不算年輕,要有二三十歲上下,一雙小眼睛,略有雀斑,容貌極是平平,肌膚枯黃,頭髮稀少,雙肩如削,手掌卻大,就是身上綠衫很是乾淨,不要說和西門小橋包括張聆雨相比,就是放在普通村婦中也是尋常樣貌,但唐天峰對她格外敬愛有加。
魏長雲突然驚恐道:“是你?是你盜走了我的解藥。”
綠衫女子樣貌雖然平平,聲音卻極是好聽,並不理會魏長雲,柔聲對唐天峰說道:“我從黃沙嶺到李家村就發現這個人鬼鬼祟祟。”說着手指魏長雲又道:“倒要看看他到底想怎麼樣,便偷偷跟着他,果然是他勾結的倭寇,意圖長風鏢局。”
劉長風抱拳感謝綠衫女子暗中相助鏢局,對唐天峰道:“賢弟也是因爲得女俠暗示才識破魏長雲的奸計吧?”
唐天峰笑道:“自古‘龜背蛇腰不可交,瞟眼看人不用刀’,魏長雲從面相就看得出絕非善類,當然,還是全靠她了。”說着指着綠衫女子道:“這是我的朋友程滄海,自己人無須客氣。”程滄海趕忙抱拳一一見過衆人。
魏長雲還在回想解藥被盜情景,當時還以爲自己這個鬼王遇到真鬼了,心中還在驚懼,忍不住問程滄海道:“抑功散天下奇毒,沒見人見識過,你又怎麼分得清是解藥毒藥?大言欺人。”
程滄海輕笑道:“不巧的是,雖然我略通藥理,但抑功散毒藥和解藥都是無色無味的白色粉末,毫無差異,也分不清毒藥解藥,可你鬼王不也一樣分不清楚,你不該在上面落下標註,那樣我可以很容易分辨出那一個是解藥的。”
魏長雲恍然大悟,忘記自己曾在藥瓶上做出了標記,懊惱不已。
程滄海又道:“我還知道你吃過的噬心丹是‘蜀中毒王’司馬吟霜獨門秘製,必須隔段時間服用一次藥物纔可以阻止毒性發作,其實是沒有真正可以化解噬心丹的解藥,你以爲東瀛魔教可以解了你的噬心丹毒?恐怕是水中撈月,空歡喜一場,不過是被人利用了可憐蟲罷了。”
司馬吟霜是有名的毒王,多年來絕跡江湖,聽說是嘗藥時候中毒不治身亡,一輩子毒別人,最後被自己毒死,也算是報應不爽吧。但他留下了噬心丹的奇毒,現在爲朝廷的東廠所有,噬心丹也就是聽魏長雲先前說起過,東廠使用劇毒的下三濫手段,就是在江湖也爲人不恥,堂堂朝廷東廠不但是藏污納垢,而且手段太過卑鄙,長風鏢局衆人無不搖頭。
“你不是天魔教中人,更不知天魔教主有多大神通,自以爲會一點微末伎倆便誇誇其談,讓人發笑。”魏長雲色厲內荏,故意裝作滿不在乎,貶損着程蒼海。
程滄海冷笑道:“掩耳盜鈴自欺欺人,我觀你面色就知噬心丹毒猶在你的體內,只不過被人用異藥加功力強行壓制,暫時不發作罷了,但每隔一段時間就得服東瀛異藥,時間越久,估計這異藥就不起作用,還不如吃司馬吟霜留下的解藥呢。”
魏長雲一愣,程滄海所言和自己的情況大同小異,頓生疑惑,天魔上人忽然說道:“護教鬼王,你說長風鏢局現在是甕中之鱉,告訴本上人該如何捉鱉?”
按魏長雲設想,中毒後的長風鏢局不堪一擊,在天魔上人面前打過包票,來了一個程滄海,計劃全盤打亂,不但長風鏢局沒有人中了抑功散,天魔衆武士也被她的摘葉飛花絕技鎮住,說不準暗中還會有人,雙方死拼,再無勝算,魏長雲低頭不語。
這是突然跑來一名武士來到天魔上人跟前低聲耳語一番,天魔上人又對魏長雲說了幾句,魏長雲衝長風鏢局道:“算你們福大命大,就讓你們再多活些時間,在我的一畝三分地,你們是逃不掉的,這裡到處是機關消息,佈滿滾木礌石,多得是硫磺**,只要我啓動機關,你們插翅也飛不出去。”言罷怪笑幾聲。
劉長風嘆口氣:“魏長雲,你現在人不人鬼不鬼成了什麼樣子,老夫以前怎麼會與你這樣的人渣爲友。”長風鏢局衆人知道魏長雲言過其實,拿大話嚇唬人。
張霄漢喝道:“要打便打,婆婆媽媽什麼。”天魔上人“哼”了一聲,帶頭退去,片刻,天魔教的人走個乾乾淨淨,頓時月明星稀,外面一片寂靜,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
衆人長出一口氣,料得天魔教短時間不會再來,經過剛纔變故,現在都覺得渾身痠痛,好在沒有什麼損傷,便運氣打坐,恢復元氣。
程滄海走到馬前,連點數下,羣馬立即長嘶不止,好一會才趨於平靜,程無雙道:“乾坤點穴大法倒有些門道,不通此法,很難解開鬼王點的穴道。”
唐天峰把風雲劍收好交給月公子道:“多謝公子寶劍,現在完璧歸趙。”
月公子沒有接,搖頭道:“現在非常時候,風雲劍正好由唐大俠代爲保管,日後到了絕劍山莊,再交給劍魔前輩便是。”月公子經此變故,對所有人變得友善起來,劉長風、張霄漢連連點頭,稱讚如此甚好。
唐天峰道:“只要公子信得過唐某,暫時由唐某使用,唐天峰絕不辜負公子所託,必護送公子和寶劍到達絕劍山莊。”
月公子苦笑一聲,暗道:“去不去絕劍山莊又有什麼關係呢?”經過這兩日見聞,長風鏢局和唐天峰等人都是鐵錚錚的漢子,西門小橋和張聆雨也是女中俠士,女俠程蒼海如同世外高人一般,所作所爲讓人肅然起敬,反之自己從小長大的東廠簡直就是藏污納垢之所,從小對義父馮隱恭恭敬敬言聽計從,從來沒有敢有任何懷疑的想法,現在前思後想,其中萬分蹊蹺,義父肯定對自己隱瞞着什麼,口口聲聲爲了主持正義,故意讓自己刁難長風鏢局,要爲胡宗憲大帥報仇,現在看來並沒有那麼簡單,細思極恐,現在忽然覺得身邊這些人才是值得相交的人,好像親人一般,彼此照顧,越想越多,心亂如麻。
張聆雨看出他心思,附在耳邊道:“清者自清、濁者自濁,真假對錯遲早會分得清楚,公子心底良善,老天爺不會負你。”月公子只覺得耳邊一陣痠麻,一股淡香如蘭氣味鑽入腦海,心裡更是迷亂。
程滄海來到柳生近前,知他受傷極重,不是短時間可以好起來的,也知他和唐天峰一樣中了抑功散,功力散盡,嘆口氣道:“抑功散毒發作散去功力,只能再從頭修煉,別無他法。”
柳生剛出江湖,就要成爲沒有功力的普通人,聞聽不免傷感,眼裡閃出淚光,西門小橋忙道:“柳兄一向豪氣,何必如此?天下不會武功又做的大事的人不知有多少,何況柳兄只是暫時失去內力,小橋一定陪在柳兄身邊,從新修煉,早日恢復功力。”
唐天峰亦是笑道:“從新修煉內力沒有你想的那麼艱難,唐某就曾二次練功,有先前練習基礎,再次練習便是輕車熟路,容易的很,或許還能讓內力修爲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唐天峰就是二次修煉玄冥真氣悟出的玄冥劍氣。
“你當時悲觀樣子還不如人家現在呢。”程滄海呵呵笑着打趣道。
劉長風自言道:“此地兇險,不宜久留,可咱都對此地地形不是,該怎麼做呢?”忽然看見正盤腿打坐的張霄漢臉上汗珠滾落,身上內力急速流動,體溫升高,周身慢慢騰起熱氣,時間不大,完全被熱氣包裹,趕忙去查看。
好大一會,張霄漢長出一口氣,看看衆人,長出一口氣道:“老漢近些年與世無爭,把天剛拳荒廢不少,這個天魔上人真是了得,天魔訣幾乎要了老漢的命。”
劉長風奇道:“剛纔張老俠力戰天魔上人不落下風,可以說是老俠你讓天魔上人忌憚使他不敢輕舉妄動,怎麼會輸給他呢?”
張霄漢苦笑道:“只接他一招老漢就知道再也無法接他的第二招天魔訣,當時除了我,再沒有人接得住,唐大俠依仗風雲劍也只能自保,我只能咬牙和他支撐,我空發幾拳就是要挑釁他,因爲越這樣,他就覺得老漢還可以和他大戰三百合,料得他也吃不準老漢究竟還有多少功力,纔沒有輕舉妄動。”說着,張霄漢把雙臂擼起,只見他雙臂通紅,腫脹起來,自是和天魔上人一擊之下,功力反震所致,傷了經絡。
張聆雨急道:“爹,怎麼會這樣?”用手摸着張霄漢通紅的手臂急的差點哭出來。
“江湖人才代出,東瀛也是高手不少,老漢真的老了。”張霄漢嘆口氣又道:“爹沒事,只不過讓天魔訣震的氣血倒流,傷了筋骨,不能再把天剛拳發揮到最強,抵擋不了那天魔上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