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本一郎見到俞大猷,想起被他打死的天魔武士,分外眼紅,也不答話,雙腳猛地發力,帶着一團黑氣只撲過來,俞大猷不敢大意,力慣雙掌,奮力迎了上去,一聲巨響,震起漫天塵土,所有人不由自主往外躲閃,只見俞大猷“噔噔噔”倒退十幾步方纔站住,鬢角淌下汗滴,大口喘氣不止。
再看那宮本一郎一撞之後即盤旋迴去,雙腳再次發力,比頭一次力道更加猛烈,帶着呼嘯聲飛過來,俞大猷長嘆一聲,根本沒想到天魔教中有如此剛猛的功夫,難關天剛拳張霄漢對他如此忌憚,自己人老不以筋骨爲能,怕是難以抵擋。
忽然白影一閃,猿臂輕舒,抓住宮本一郎,似挨非挨,借力化力,以柔克剛,就把來勢洶洶的撞擊力道卸到兩旁,宮本一郎知道遇到勁敵,趕忙迴轉過來,定睛一看,場上氣定神閒站立的正是西門流水。
羣雄頓時歡聲如雷,喝彩聲一片,西門家的絕技柔雲手果然神妙無雙。
西門流水沒能攔住俞大猷,現在場上官職最高的俞大猷有了閃失可不是開玩笑,第一局又關乎士氣,絕不能讓天魔教得勢,急忙施展柔雲手化去宮本一郎的勁道。
天魔少教主冷笑道:“中原武林難道是想以二對一不成?那可就是你們輸了。”
西門流水道:“不等俞將軍把話說完就出其不意偷襲,這位上人未免太心急了吧?更何況你們也沒有打敗俞將軍,談什麼輸贏?”
宮本一郎依仗的成名絕技天魔訣被西門流水輕描淡寫化解,惱羞成怒,趁着西門流水說話時機,給身邊幾位上人遞個眼神,自己蜷成一團肉球,那幾人心領神會,各運功力擊打,宮本一郎如陀螺一般在地上急速旋轉,幾個上人越打越快,旋轉帶動周圍氣流也轉動起來,趁西門流水話音未落,猛地又直撲過去,這一次是合數位天魔上人的功力,拼死一撞。
西門流水見肉球來的急猛,山崩地裂一般,也忙原地轉動身形,把柔雲手發揮極致,居然用雙手抱住肉球,在自己兩手中間轉動,不但沒有去化解他的力道,分明在加速他的旋轉力度,附近衆人早已被這轉動氣流吸引的東倒西歪,等到肉球幾乎化成一團火球時候,西門流水大叫一聲,手腕用力,肉球如炮彈朝着天魔教衆飛了過去,無人敢當,紛紛驚叫躲閃,肉球落入人羣中,功力四散,把衆多天魔武士震得彈射起來,宮本一郎真氣外泄,大口吐血不止,天魔訣不復存在。羣雄大開眼界,拍手叫“好”。
天魔少教主也不理會身受重傷的宮本一郎,衝着西門流水道:“西門大俠是明白人,如果不是你出手,你們的俞將軍必被宮本上人所傷,這一局就算平手吧。”
俞大猷怒道:“放屁,他豈能傷了本將軍,輸就是輸了,不要強詞奪理。”羣雄也紛紛指責起天魔教,不守信諾。
西門流水清楚天魔少教主所言不虛,若想要讓他們服氣,就得讓他們心服口服,衆多天魔上人中以宮本一郎內力最深,先把他除去就少了一個勁敵,便點點頭道:“既然少教主提出,就算平局也可,只是下一次動手不能偷襲,否則勝之不武,不是英雄行徑。”
天魔少教主喜怒無形,一擺手,天魔教武田信元上人大步走出,俞大猷笑道:“原來是你,剛剛領教過你的腳法,不過如此,看來天魔教無人矣。”
張大成搶先跳出來,亮起一身油亮的肌肉叫道:“好的很,看看是你的腳沉還是我的力氣大。”張大成敢接天魔少教主的掌力,對於天魔腳應該穩操勝券。
武田信元皮笑肉不笑道:“較量蠻力非上乘比試,久聞中原武林有不少高人精通博弈之道,自稱圍棋是你們上古三皇之一帝堯所創,不巧本上人也對圍棋略通一二,想以你們中原之強的圍棋與你們比試如何?”
羣雄啼笑皆非,原本以爲又是一場精彩打鬥,沒想到他居然要和中原武林比較棋藝,各派中不少人都對圍棋甚是精通,內力雖然受阻,下棋還是沒問題,許多人自告奮勇來到場上,其中就有武當掌門清風道長。
武田信元道:“你們人多我也不懼,博弈一局耗時太長,我有一殘局,是我平生所創,可一起觀摩,只要一個時辰內能破解了我的八面來風珍瓏棋局,就算你們贏。”
精通圍棋的都對殘局頗有研究,見過各式各樣的殘局,遠居海外的天魔上人能拿什麼稀奇古怪的殘局出來,羣雄滿是不屑。西門兄妹受父親薰陶,對圍棋造詣頗深,也想看看這武田信元是什麼的精妙殘局。
武田信元飛身跳到場中,雙腳踏入地下滑動,不多時就在地上畫出一張碩大棋盤,腳力均勻,線條筆直,左腳提氣,聚土爲堆,右腳發力,踩坑爲點,分出黑白棋子,最後躍出道:“地上所繪的就是本上人的殘局,你們儘管商量,有了破局方法儘可和我一試,一局定輸贏。”然後跪坐地上,從懷中取出一幅精緻的象牙棋盤,擺好棋子,等待有人前來破解。
殘局在地上勾畫出來,一目瞭然,所有人看的清清楚楚,裡面變化看似沒有多少複雜,猜測武田信元是故弄玄虛,關中游俠章知憶舉人出身,少年時曾拜名師學習棋藝,對各種殘局瞭然於胸,笑道:“這有何難,看我來破解。”
西門流水衝他搖搖頭道:“敢拿出來挑戰必有巧妙招數,不會那麼簡單,事關重大,不可輕敵。”
清風道長面色凝重道:“此殘局看似和‘千層寶閣’、‘演武圖’等古殘局相似,卻又有微小差異,必然導致大爲不同,一步考慮不詳,前功盡棄,裡面步步都是陷阱,重重都有殺機,貧道越看越是心驚,這殘局怕是沒有破解之法。”
章知憶趕忙再看,一拍腦袋自嘲道:“果然不錯,我平素馬虎,把此局當成‘十面埋伏’局了,細看還是稍有不同。”慢慢覺出殘局之奧妙無窮。
圍觀人不少,知道殘局精妙之後,自知之明之人都退卻下來,其他人也面帶難色,毫無思路,無窮下手。
西門流水道:“當年大宋太祖趙匡胤曾與陳摶老祖下棋,陳摶老祖只剩孤馬,趙匡胤佔盡上風,得意之下以華山做爲賭注,不信陳摶老祖還有機會和局,陳摶老祖千里單騎馬巧勝炮馬卒士象全,贏了大宋朝的華山,流傳下一馬定華山的美談,沒想到今日會和倭人以珍瓏棋局定輸贏,說什麼也不能輸了給後世留下笑談。”
清風道長道:“這殘局詭異多端,憑老道的棋藝實在看不出如何能破解,若我師叔在,他老人家必然可以看出門道。”說完搖頭嘆息。
西門流水等人都聽說過武當傳奇道人棋仙黑白子的故事,遠水解不了近渴,去哪找來棋仙老前輩呢?
那武田信元聽得清楚,心中冷笑:“我這珍瓏棋局變化萬千,就是一步一步教你破解方法,也得幾個時辰領悟,想破我的棋局,難於上青天。”
章知憶瞧見武田信元冷笑,問道:“你不是弄個無解的殘局忽悠我們吧?”
武田信元道:“如果你們中原武林不相信此局有破解之法,那好,我來破解,若能解開就算你們輸了好吧?”
章知憶對西門流水和清風道長等人道:“要不然就讓他來破解?反正以我看來絕無解法。”衆人都是無言,若真無人看透此局,只能如此了。
程滄海忽然出現在場上,留在塔上無事,梅御風讓她到場上助中原武林對敵天魔教,雖然對圍棋不是通達,突然看到地上的殘局似曾相識,心中一動,趕忙攔住章知憶,又端詳一番,恍然大悟,鼓足真氣,大聲說道:“這有何難?此殘局是海外奇局,早已被我中原隱士破解。”聲音清脆,數裡之外都聽得清清楚楚,場上衆人莫名其妙,不知程滄海說話爲何如此響亮,生怕有人聽不到一樣。
武田信元哈哈大笑道:“大言不慚,等破了殘局再說大話不遲,現在時辰可所剩不多了,抓緊時間吧。”
程滄海沉默片刻,忽然大聲道:“好。”西門流水等滿是疑惑,程滄海衝着他們信心滿滿的點點頭,衆人見她胸有成竹,或許真的有破解之策也說不準,不如讓她一試。程滄海走到章知憶身邊低聲對他說:“我告訴你破解步數,你和他下,這棋局一步都不可走錯,小心則可。”壓低聲音耳語幾句。
章知憶聽後似懂非懂,連連搖頭,程滄海笑道:“你只管按我說的走即可。”章知憶來到武田信元面前,盤腿坐下,取出一枚黑子,猶豫再三,咬牙落下,汗滴先從兩鬢滲出。
武田信元見他落子位置卻是身形一震,似乎大出意外,面色變得陰沉,想了想,也落下一枚白子,程滄海又低聲耳語一句,章知憶照着她所說步法又下一子,一來一往,那武田信元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漸漸慌亂起來,西門流水看出門道,暗思程滄海其貌不揚,棋藝竟然如此了得。
天魔少教主離得雖遠,程滄海的一舉一動覺出古怪,略一思索,當即明白,冷笑道:“雕蟲小技。”默運真氣,天魔龍吟悄無聲息侵襲到她周邊,程滄海只覺得耳鼓刺痛,再聽不清聲音。
剛纔程滄海發覺武田信元的珍瓏棋局和棋仙說過的海外殘局一模一樣,張聆雨對殘局破解之術與棋仙學的通透,大聲說話其實就是說給佔鰲塔裡的人聽的,梅御風等人對於場上情景大概清楚,誰能想到會以珍瓏棋局比試。
塔內明月受到明君羨強大無比的重陽功衝擊,誘發他丹田的重陽真氣加速運行,陰差陽錯,明月體內的潛能爆發,功力大增,等梅御風和程滄海、孫溪風回到塔內,已經到了要撐破明月丹田的地步,孫溪風緊縮雙眉,下定決心道:“現在月公子體內陽和之氣旺盛,已經把兩股稍弱的力道溶解,就是那陰寒之氣也居於下風,但這陽和之氣生成太快,丹田難以容下,實在不行只能把月公子經絡打開,稍微緩和丹田之氣的膨脹,要不然,丹田這般漲下去,後果難以預測。”
明月小腹鼓脹欲裂,不管後果如何,都只能試一試,不敢以內力強行去衝他經絡,孫溪風以銀針緩緩刺激要穴,丹田之氣瞬間充盈進入各處經絡,明月大叫一聲,居然睜開了眼睛。
真氣注入經絡,片刻之間,居然自己衝開閉塞的穴道,如洪水決堤,勢不可擋從丹田涌出來,功力強大,除了奇經八脈,其它經絡難免要受到摧毀,孫溪風始料未及,一時間手足無措。
梅御風清楚其中危急,想到自己可以吸取他的內力來緩解明月經絡的壓力,伸左手握住他的手掌,明月體內真氣源源不斷傳來,不多時就把梅御風丹田經絡注入的滿滿當當,有了真氣便可療傷,梅御風打坐周天,耗盡真氣,頓覺精神好轉,嘆道:“重陽功力果然神奇。”
體內功力減少,明月慢慢緩過勁來,渾身上下如遍體蟲蟻噬咬,痛苦不堪,看見梅御風和張聆雨急問道:“咱們這是在哪?怎麼不在大清河岸邊了?”等知道自己已經昏迷幾十天,急道:“怎麼會呢?我感覺時間也不是很長啊,那長風鏢局的人呢?武林大會現在開始沒有?”
梅御風安慰道:“大家都平安無事,你被天魔少教主寒冰掌打傷,只能憑藉你的重陽功慢慢化解,你現在體內重陽功力大增,眼看用不了多久,便可化解那寒冰掌。”
明月聞聽,突然怒不可遏道:“原來他是天魔教的少教主?”又覺丹田鼓脹難耐,筋脈如刀割一般,頭上滾落黃豆般大小的汗滴,再也說不出話來。
孫溪風忙道:“你被那陰寒之氣侵入體內,與你體內真氣在丹田和經絡內糾纏,不敢妄動怒氣,那隻會傷及你的五腹六髒。”
張聆雨見明月醒來,喜極而泣道:“公子如今醒來,平心靜氣,若不是你有重陽功護體,後果難以預料,好在那少教主沒有再下殺手,不幸中萬幸,公子大難之後必有後福。”
明月強忍痛苦,萬分感激的望着面前的張聆雨,知道是她日夜照顧自己,日後定不可有負於她,想到當日情景,又咬牙奮力道:“他哪有那麼好心,柳生再想發出第二掌時候,我看得清清楚楚,不知從哪突然來了一位手持長簫的人,把他打跑,後來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說完,痛的又昏厥過去。
梅御風和張聆雨聽到柳生俱是一驚,難道打傷明月的會是柳生,剛纔在場上清清楚楚看到那少教主,雖然模樣俊俏,也是中年之人,如何會是年紀輕輕風流倜儻的柳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