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御風也莫名亢奮起來,覺得這種聲音有着讓人難以抗拒的魔力,腦中電光火石一閃,暗叫:“不好。”
度陽關早已高聲喊道:“這是‘天魔龍吟’,聽的久了會讓人癲狂發作,走火入魔而亡,趕快運功抵制,莫要中了魔音。”
羣雄恍然大悟,難怪覺得聲音如此詭異,都趕忙盤腿坐下,剛要運功,劉長風喝道:“不能運功,抑功散毒未除,運功就會散盡功力。”
羣雄左右爲難,不知如何是好,除了少數沒有中毒的高手可以不被魔音侵襲,幾大掌門因爲內力幾乎耗盡,更是難以忍受,度陽關忽然張大嘴巴,猛吸一口氣,用力發出一聲狂嘯,好比出山猛虎長嘯,和龍吟糾纏一起,響遏行雲,羣雄頓覺如巨石壓胸,耳鳴如雷,痛苦難耐,只能飲鴆止渴,強行運功抗衡。
龍吟虎嘯此消彼長,那方稍弱就會被對方音道反擊傷了自己,度陽關拼勁全身功力,畢竟剛纔力戰唐曉風,內力損傷極大,度陽關的“虎嘯”隨着體內一口氣吐完就無法和連綿不絕的“天魔龍吟”抗衡,毒龍尊者和李雪奇等人見狀忙到度陽關身後,合數人之力的度陽關再次發出“虎嘯”對抗龍吟,劉長風用內力勉強鎮住心聲,大喝道:“快快把抑功散毒解毒藥酒分給衆人。”話音未落,龍吟一分爲二,一股音道直奔那些酒罈,聽得“噼噼啪啪”亂響,加入解藥的藥酒紛紛碎裂,御酒全都灑在地上,龍吟瞬間高亢聲起,震得度陽關等人摔倒在地。
少林掌門方丈慧明大師嘆道:“老衲功力盡散,要不然少林的‘獅吼功’可以大派用場。”
梅御風暗暗心驚,何人能有這麼強的內力發出如此魔音,龍吟雖強,自己真氣已無,所受侵襲不大,有內力的羣雄難免運功相抗,越運功所受魔音侵襲越大,藉着微弱光亮,隱隱看到佔鰲塔頂迎風站立一人,應該就是發出龍吟之人,想到佔鰲塔內的明月,不無緊張起來,剛纔只是被明君羨的重陽功力波及就引誘他體內真氣失控,如何能受得住這魔音侵襲,他與父親近在咫尺,馬上就要相認,這個時候萬萬不能出事,否則多日心血豈不白費,張聆雨也決計難以接受,再有個三長兩短,如何對得起張霄漢、劉長風等人。
忽然看見早有一人朝着佔鰲塔狂奔過去,似乎也不受龍吟侵襲,邊跑邊撿起江邊斗大巨石朝着那人打去,巨石夾帶風聲,精準無比打向塔頂,塔上那人似乎不敢硬接,飛在空中,龍吟頓緩,羣雄方喘過氣來,打石塊的人並不停歇,接連不斷撿起巨石朝空中打去。
梅御風認出那人,正是張霄漢的兒子張大成,張大成沒有練習內家功夫,當然不懼龍吟侵襲,知道他是天生蠻力,練習外家功夫得天獨厚,被伯父留在靈隱寺,現在變得少言寡語,似乎性情大變,一直安靜的待在人羣中,短短几日,勁力暴漲,緊要時候,慧心禪師讓他出去對付發出龍吟的人,立馬奏效。
發龍吟人不能久在空中,便從上而下急落,對着張大成就是一掌,張大成毫無懼色,衣衫慢慢隆起,漲的盡裂,露出一身鋼筋鐵骨般的肌肉,奮力出拳,掌拳相交,那人又飛上空中,再看張大成,半截身體居然被打入泥土中。
羣雄驚呼之時,遠處又傳來一陣簫聲,婉轉悠揚、洋洋盈耳、如鳴佩環、清耳悅心,又如泣如訴、若虛若幻,把這天魔龍吟纏繞起來,那龍吟不甘被簫聲控制,猛地一聲長鳴,那簫聲毫不示弱,奮起相爭,頓時山鳴谷應、石破天驚,一聲巨響後,便都悄無聲息,原來兩股聲音都不願被對方所傷,同時戛然而止,小女俠夏逸驚喜叫道:“我師父來了。”
在武林大會場上東西兩面各出現一個白衣人,左邊這位一襲白袍,眉目清秀但神色威嚴,手上拿着一把“紫竹蕭”,上面雕刻着一隻五彩鳳凰,引人注目,西門小橋歡喜之極,和夏逸同時跑了過去,來到正是南簫西門流水。
另一邊的白衣人卻是東瀛武士裝扮,年紀有三四十歲左右,面容清秀,身上寸塵不染,無人認識,劉長風等人料定必是天魔教中高手。
梅御風見父親有梅子雨和伯父守在旁邊,掛念塔中明月危急,和程滄海低聲耳語幾句,程滄海帶着他和孫溪風悄悄返回佔鰲塔去,羣雄只顧關注柳生和西門流水,並沒有在意到他們的離去。
相比北劍梅御風的不修邊幅,南簫西門流水風流倜儻,灑脫無比,羣雄聽說過得多,見到的少,今日看到真容,無不向若而嘆。
夏逸把大會情況對西門流水簡略說了一遍,滿是深情望着師父道:“師父,你究竟去哪了?怎麼遲遲未到?”
西門流水對許清川以及各大掌門頷首致意,衝着白衣武士道:“天魔少教主,大清河畔你行兇傷人,我追你數百里被你逃脫,當時你已搶走了月公子的重陽功心法,爲什麼不返回東瀛?竟敢殺個回馬槍,跑到東昌衛害死王義祖將軍,就憑殺害朝廷命官這一點就是罪不容恕。”長風鏢局等人聞聽,原來當日在大清河畔看到遠處有兩人飛奔,也有這龍吟之聲,原來是南簫追趕這天魔少教主,想起王將軍豪氣的樣子,竟被這少教主所害,劉長風怒不可遏道:“東瀛抗倭來我大明無惡不作,我等武林同道當同心協力,絕不能放過他。”
羣雄也才義憤填膺,這天魔教的少教主內功驚人,天魔龍吟放眼整個中原武林無幾人能與之相比,心底多少也有些畏懼。
這時西門小橋衝上前來,厲聲怒道:“原來就是你帶領天魔教襲擊長風鏢局,大清河畔打傷月公子,也還、還把柳公子打傷,倭寇惡貫滿盈,人人得而誅之。”
那少教主看了看她詭異的笑道:“這麼說那月公子還活着?能硬受我一掌不死,估計也是生不如死,我倒是要謝謝他的重陽功心法。”便不再理會西門小橋,衝着西門流水淡淡道:“王義祖他敢圍攻天魔教苦心佈置的鬼鎮,豈有不死之理?你卻像鬼魂一樣糾纏着我不放,是何道理?”
西門流水道:“自從你來到京城出入東廠,魏長雲和你接頭,張大人就對你多加防範,對你的身份和意圖現在已一清二楚,你們和東廠馮隱勾結,各取所需,在福建莆田平海衛數十位天魔教高手都偷襲裕王不成,不知難而退,還敢來中原武林大會,意欲爲何?”
那少教主一笑道:“平海衛不堪一擊,只是那大和尚內功了得,是你們中原武林不世出的武學奇才,確實出乎我們的意料,沒等到我的師父來,他們就逃離去了,算他造化大吧。”羣雄不知內情,聞聽愕然,這少教主口中的大和尚會是誰?他的師父又該有何等的修爲?
西門流水搖搖頭嘆道:“你們天魔教是東瀛第一大教,威震海外,爲何甘心配合東瀛浪人和各處海盜對大明的騷擾?豈不自降身份?”
那少教主哈哈大笑道:“我師兄豐臣川吉有鴻鵠之志,威震扶桑三島,東南海域各處豪雄無不臣服,大名鼎鼎的大海盜汪直也拜在他麾下,你們所謂的倭寇全都聽命與我師弟,自從來到大明後,遇到中原的武林高手,處處受制,大事難成,天魔教出手,理所應當。”
“是你們師兄弟野心膨脹貪心不足蛇吞象吧。”西門流水冷笑一聲道:“自從‘天魔武者’打遍東瀛無敵手,成爲第一高手後創建天魔教,把一身武學分別傳給創教弟子,你這天魔龍吟就是武者所創吧?”
那少教主一愣,問道:“你怎麼知道這麼多?難道你去過東瀛不成?”
西門流水“呵呵”笑道:“天魔武者雖然武功奇高,後來大徹大悟,再不與人相爭,同時約束教徒,只許鑽研武學劍道,不能以武力四處逞強,所以天魔教雖越來越狀大,多年很少爲人知曉,後來遇到你們的師父,志同道合,結爲忘年交,臨終甚至把教主位傳給他,這樣引起許多創教元老的不服,可你們的師父一樣武功奇高,內力之深超過了天魔武者,都是敢怒不敢言,直到收了你們兩個弟子,情形才爲止一變,你師兄豐臣川吉極有野心,根本不滿足小小天魔教的權勢,做夢都想當上東瀛‘關白’,許你教主之位,然後你倆揹着你們師父培養自己的勢力,收羅各地浪人,聯合四處海盜,打劫商船,不惜鋌而走險,來大明地界掠奪財物,作爲實現你們野心的資本,遭到中原武林的打擊,不得已求助教內高手相助,對付中原武林。”
那少教主冷笑道:“你們中原武林自持人多勢衆,又多練習奇學絕技,欺負我們東瀛浪人,天魔教有責任替他們出頭,這都是我師父的教令。”
西門流水看他一眼,道:“虧你還振振有詞,趁着你們師父這些年閉關修行,糾集亡命之徒遠涉重洋,到大明燒殺搶掠,中原豪傑奮起抵抗,倭寇損失慘重,你等聯手欺瞞天魔教主,利用你師父對中原武林存在的怨氣,挑撥離間天魔教與中原武林的關係,你師父被你們矇蔽,勉強答應派人來中原稍加警告,再三囑咐不可多開殺戒,以免加深仇恨,可你們陽奉陰違,來到中原就大開殺戮,當然你也擔心有朝一日被你的師父發現,難逃責罰,休想還能繼位教主,知道中原武林的重陽功是寒冰掌的剋星,煞費苦心,和隱藏在東廠的唐曉風勾結,各圖所需,以天魔絕技換取重陽功,你們野心勃勃、狼狽爲奸,居然喪心病狂襲擊大明太子,用天魔教高手來擒殺裕王,再想辦法控制中原羣雄,免除你們的後患,幻想有朝一日能瓜分大明江山,佔領東南沿海富庶之地。”
那少教主面色微現惶恐,驚道:“你怎麼知道怎麼清楚的?”
“天魔教傾巢出動圍追裕王,難道就不知道少了一位天魔上人和那鬼王魏長雲嗎?”西門流水冷笑道:“魏長雲叛國通敵,殘害百姓,建成鬼鎮,給你們當做秘密巢穴,現已被押送回南直隸刑部大牢嚴加看管,等候審訊,對於那天魔老人,明白是你們裹挾利用,不願看到大明和東瀛世代爲敵,張大人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天魔老人便把你們師兄弟的狼子野心一股腦說出,你們的師父若是知道,豈能饒了你。”
那少教主一挑眉道:“原以爲他倆死在混戰之中,難怪沒有找到他們的屍體,爲了苟活性命,膽敢出賣我,會讓他知道什麼叫生不如死,至於我師父怎麼對我,就不用你操心了。”
“唐曉風送你許多中原武**功秘籍,也告訴你長風鏢局保護的月公子練習的就是重陽功,原本是他的一石二鳥之計,利用你破壞鏢局送鏢,沒想到陰差陽錯,你竟然真的從月公子哪裡得到完整的重陽功心法,這恐怕也是唐曉風始料未及的,你當然有理由不在懼怕你的師父,你現在纔有恃無恐,以天魔教主自居,襲擊裕王失敗,又實施和唐曉風定好的連環計策,趕來武林大會,對付中原羣雄,爲死去的倭寇報仇,也免除你們的後顧之憂,我說的可對?”西門流水微微笑道:“沒想到的是,等你趕來,唐曉風的計謀已經敗露,自己都被擒拿,所謂人算不如天算,我勸你還是收手,不要自取滅亡。”
那少教主聞聽仰天大笑:“你說的不錯,可又能如何?廠公意外失手,可你們在場的各派人等都已中了抑功散毒,本來我的天魔龍吟就能把他們全都殺死,沒想到你還有那個混小子壞了我的好事。”說着看看已經從地下爬出的張大成又道:“就算還有幾個人物,又有何用?”
人羣中的唐曉風口不能言,但手舞足蹈,口中“嗬嗬”不止,那少教主早看到身穿龍袍的唐曉風,衝着他道:“廠公勿要擔心,只要他們敢傷你半毫,我會讓這裡的所有人陪你一起去死。”聲音不高,卻讓人震撼無比,羣雄苦於不能施展武功,聽得心驚肉跳,許清川拿起風雲劍放在唐曉風脖子近處,只要有人敢來救唐曉風,必先取他性命再說。
西門流水不禁笑道:“好大的口氣,就憑你?”
那少教主冷冷道:“你南簫是中原武林翹楚,藝高人膽大,難道不知獨木難支的道理?你一個人就想擋得住整個天魔教不成?”
與此同時,不知何處傳來聲音道:“聽說風雲劍是天下第一神兵利器,老夫不遠萬里前來,就是想看看有何神奇。”羣雄只覺清風拂過,場上出現一位年逾古稀、鶴髮童顏的清瘦老人,也是一襲白衣,正盯着許清川手中的寶劍問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風雲劍?”
許清川不識來人,剛點點頭,梅子雨驚叫道:“東瀛劍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