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廬】
黎明的霞光卻漸漸的顯出了紫藍青綠諸色,初升的太陽透出了第一光芒照在了梅園裡,那光芒映着梅樹枝頭的花朵,反射出的光線,是那樣的鮮紅,從未見過這鮮紅如此之紅,也未曾見過這鮮紅如此之鮮,一剎那火球騰空,凝眸處彩霞掩映,光影有了千變萬化皆天機之感,浩瀚的蒼穹瞬間有百道光柱傾瀉而下,一切如幻如夢,映照出了百草廬裡的祥和和安寧。
屋外那一縷縷陽光透過半掩着窗戶,這使得躺在臥榻之上的馮紹民感覺到了一絲異樣,只見的他迷迷糊糊的睜開雙眼,望了一眼一直守護在身邊的天香,傻傻的微微一笑,那一刻,馮紹民才發現天香還是像平常那般緊緊的攥着自己的手,就那樣安詳的沉沉的睡在自己的身邊,見如此情景,馮紹民無奈的搖了搖頭,小心翼翼的將自己的手從天香的手裡抽了出來,之後便悄然起身離開了那臥榻,隨手拿起擺放在旁邊的大麾爲她披上,話說這馮紹民經過幾日的調理,此刻他的身子已經好了些許,已然能下牀走動了,那一刻只見馮紹民拄着柺杖躡手躡腳的走到了內室的門口,輕聲的將門拉開,深吸了一口氣,那瞬間他感覺到了無比的愜意,百草廬的美景讓其沉醉,當他看到百草廬的旁側幾畝水田時,腦海中閃過了自耕自種的景象,不禁感嘆道:廬中先生獨幽雅,閒來親自勤耕稼。
“有用的,你的傷剛剛纔好一些,怎麼就起身了,你看看你,出來也不知道披一件衣衫的,晨曦露重,你也不怕受寒。”就在馮紹民遐想之際,天香已然走到其身後,一邊埋怨着,一邊將自己身上的大麾披在馮紹民的身上,之後便挽起馮紹民的手臂,緊緊的摟着,不願意再鬆開,回想剛纔自己從睡夢中初醒時,發現他不在自己的身邊,便開始慌神了,只是呆呆的望着那臥榻,那上面還殘留着他的體溫,他的氣息,那一刻,天香真的以爲他選擇了離開,經過這幾日的相處,天香已然不能再失去馮紹民,她早已習慣了他的一切,念及此,那瞬間心中被一種絕望所籠罩着,可當她回首看到站在門邊的身影時,瞬間剛纔的絕望和不安一掃而空,匆匆站起身,不管不顧的跑到了馮紹民的身邊,只有呆在他的身邊,她纔會感覺到一絲溫暖。
當馮紹民聽得天香的話語時,只是無奈的嘆息了一聲,用手拉了拉身上的大麾,當他見天香身上穿着也較爲單薄時,便對着她微微的一笑,爾後便拉起大麾遮蓋在她的身上,順勢將天香擁入懷中,那時候天香溫順的倚靠在了馮紹民的懷裡,雙手摟住了他的腰,剎那間一種幸福感在天香心中油然而生。
他二人一言不發,就這樣靜靜的呆在那裡,望着這百草廬裡如畫卷一般的美景,享受着這一片刻的安詳,沉寂了許久,只聽的馮紹民輕聲的喃喃自語道:“要是能和心愛的人在此處安樂的生活那該有多好呀!”雖然馮紹民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很輕,可是還是傳入了天香的耳裡,那一刻,天香擡起頭,傻傻的看着馮紹民,只見他此刻正注視着遠方,眼裡充滿了羨慕之神,臉上還有那久違的笑容,天香知道剛剛那一句話馮紹民是發自內心的感慨,可是她不知道爲何心裡有一絲微痛,因爲她不知曉他口中所說的心愛之人指的是誰,那時的天香顯得十分沮喪,復爾低頭靠在馮紹民的肩膀上,環抱在馮紹民腰間的手不由自主的慢慢的越摟越緊。
那一刻,馮紹民早已察覺到了懷中之人的異樣,方知曉自己失言了,也知曉天香爲何如此,這不禁讓馮紹民想起先前凌宇對自己說的話語,再回想這幾日來自己對天香的一言一行,好似這一切舉動顯得那樣的曖昧,難怪凌宇會不時的提醒自己,是呀,這一切的一切都很容易會讓天香產生誤會,念及此,馮紹民不敢再往下想,只是掙脫的拉開天香摟着自己的手,無奈的微微一笑,爾後開口對天香柔聲說道:“香兒,陪我去梅園走走好嗎?”被馮紹民推開的天香察覺到了他的抗拒,離開馮紹民懷抱的她只是並未說什麼,只是默默的點了點頭,之後便只見他二人一前一後朝着梅園的方向走去,心有餘悸的馮紹民刻意的保持着他們之間的距離,一直都走在前頭,而在此時此刻,一個問題縈繞在馮紹民的心頭:香兒,現在,現在我是否該將自己的身世告訴你,要是我說了,你會怎麼樣,還像之前那麼包容自己嗎,不,你應該會怪我,會恨我,還會……我真的不想傷害你,可是……可是我卻一直在無形之中傷害着你,香兒,我到底該怎麼做,香兒......念及此,馮紹民突然停止了前行的腳步,嘆息了一口,低着頭,淚水已然在眼眶裡打轉,用顫抖的聲音猶豫的對身後的天香說道:“香兒,我……我……”
一直默默跟在身後的天香見馮紹民突然停止了腳步,又聽得他用那帶着略微顫抖的聲音斷斷續續好似想對自己說一些什麼,於是乎便靜靜的站在他的身後,那時候天香的心中似乎感覺到了什麼一般,從馮紹民那一份猶豫裡,從那一份顫抖中,天香知曉他這是要對自己說他的身世,她感覺到了馮紹民內心的掙扎,在那一瞬間,天香真的很想走到馮紹民的身邊,把自己知曉的一切都告訴他,可是,可是她還是遲疑了,呆呆的站在原處,等待着馮紹民自己將那一些告訴自己,可是就在馮紹民想將自己身世告訴天香的時候,只聽得不遠處傳來笑聲,接着又言語道:“哈哈,凌賢弟,看來老夫的醫術未曾退步,想不到才這麼短短几日,駙馬爺就可以下牀走動了呀!不知駙馬爺和公主可願到此間小憩,喝一杯茶,如何?”
聽得此話語,馮紹民和天香聞聲望去,才發現原來是金絡寒和凌宇在不遠處的藥廬前的亭子裡下棋品茶,見此情景,馮紹民深吸了一口氣,極力的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轉身回首看了一眼天香,就在他倆四目相對的剎那,彼此的眼裡充滿的都是柔情,那一瞬間,他倆之間好似不需要再多說什麼一般,就那麼一個眼神就明白對方所想,愣了一會神後,彼此都微微一笑,之後便一起朝着藥廬的方向走去。
不多時,當馮紹民和天香走到了藥廬前的亭子裡的時候,在一旁的金絡寒見馮紹民前來便起身相迎,朝着他們作揖着,而凌宇卻一動也不動的坐在那邊,並未起身相迎,只見他漫不經心的端起旁邊茶碗,湊到嘴邊抿了一口。就在馮紹民想就坐時,只見跟在後面的天香快步上前攙扶了一下馮紹民,待其落座後,便走到金夫人的身邊幫忙熬藥去了,他們的一舉一動都被坐在一旁的凌宇看在了眼裡,只見他憤憤的將那茶碗放在桌上,爾後便故意冷冷的開口的說道:“馮公子,不知道日前的提議,你考慮的怎麼樣?”
此話一出,只聽得旁邊傳來“叮鐺”一聲,原來是在旁幫忙熬藥的天香聽得凌宇的言語心中不覺一驚,失手將一個藥罐蓋子跌落在地,天香這一舉動牽動了馮紹民的心,他本想開口詢問,卻只聽得在天香身邊的金夫人一邊收拾着地上的碎片,一邊開口詢問道:“公主,你沒事吧?”那時的馮紹民只是憂心忡忡的望着天香,而此刻的天香卻朝着馮紹民的方向搖了搖頭,示意自己安好,那一刻,馮紹民才稍稍安心了一些,對着天香微微頷首,淡然一笑,爾後轉過頭嘆息着,抱拳對金絡寒施禮說道:“金大夫,我們也叨擾多日了,我想我們是時候告辭了,雖說這邊陲的戰事已經結束,但小弟身爲西南安撫使還有許多事情需要處理,再者我身上的傷已無大礙,所以……”說到這裡,馮紹民斜視着看了凌宇一眼,繼而說道:“所以我想也是時候回安撫使行轅了。”說完後,便端起金絡寒爲其倒的茶水,湊到嘴邊抿了一口,當舌尖觸及到那茶水時,他已然知曉此茶爲相思茗。
在旁的凌宇和金絡寒聽他那般說,已經明白馮紹民這是選擇回京,只見兩人相互對望了一眼,沉寂了一會後,只聽得金絡寒淡淡的言語道:“既然如此,爲兄就不再挽留了,駙馬爺,你身上的傷雖說已無大礙了,但還需要悉心調養,不能太過操勞,這樣吧,待會我開一個方子,只要照方子調理,我想應該不會出現什麼大問題。”說完便起身,欲回藥廬而去,馮紹民見他如此,忙起身作揖言謝道:“有勞金大夫了。”之後便坐回了原處,嘆息着,端起茶碗在手中把玩,輕聲言語道:“凌兄,對不起,讓你失望了。”
凌宇聽得那話語,嘆息着,將手中的棋子放回了棋盒之中,那一刻,棋子與棋子之間的碰撞,只聽得“嘩啦啦”的響聲,爾後壓低聲音說道:“駙馬爺,無須如何,既然你選擇回京,在下會按照少主的吩咐,護送你回去。”說完此話,便起身打算離開,剛一轉身,他好似想起了什麼一般,背對着馮紹民,繼而開口淡淡的問道:“你這樣做值得嗎?”還未等馮紹民回答,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朝着藥廬裡走去,向金絡寒和金夫人辭行。不多時,只見凌宇走出藥廬,來到馮紹民的身邊,冷冷的扔下一句話語:“駙馬爺,在下先行前往梅園外恭候。”之後便離開了。
那一刻,馮紹民望着凌宇遠去的背影,嘆息了一口氣,他心中明白凌宇這樣對自己,是因爲他在怨恨自己做出的決定,也知曉他那是在爲自己的主子鳴不平,是呀,自己一次又一次的辜負南晨對自己的情誼,念及此,馮紹民的心中也不免有了一絲懊悔和愧疚之情,他不知曉爲何在那剎那間會將回京的決定就那樣脫口而出,好似冥冥之中有一種不捨在牽動着自己的心去做決定和判斷。就在他掙扎的感覺到疲憊之時,天香已經悄然走到了馮紹民的身邊,只見天香雙手搭在馮紹民的肩膀,輕撫着他,在那瞬間不知爲何,馮紹民竟然一頭靠進了天香的懷裡,好似在尋求一絲安慰、一絲溫暖。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