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太陽高高升起,一夜沒怎麼安歇好的呂香兒,懶洋洋地起了牀。可當她走出自己的房間,就發現朝霞背對着她,站在院裡石桌旁彎着腰,不知道在忙着什麼。
“朝霞姐,你在做什麼,這外面多冷啊,怎麼不在屋裡。”呂香兒伸了個懶腰,便走向朝霞。
朝霞早就聽到了呂香兒出門的聲音,也沒有奇怪,便說道:“我跟着義父去過北邊極冷之地,曾看到那裡的小孩子一年之中最常玩的小玩意就是這個。昨天夜裡,不知道怎麼就想起了這個。”
朝霞說完了,呂香兒也走到了她的身邊。就見朝霞正拿着一把短刀,正在削一個大冰塊。這大冰塊此時已經被朝霞削成了豎着的長方體,她正在從上面往裡面挖。呂香兒看到這個,立時便想起了前世家鄉的冰燈。
有些訝然的呂香兒,指着冰塊,遲疑地問道:“朝霞姐,你不是打算,將裡面挖空放蠟燭做‘冰燈’吧。”
“嗯,是冰燈。”朝霞剛點點頭,卻想起什麼,忙轉過頭奇道:“香兒,你不是長在南方嗎,居然還知道冰燈?”
“哦,我,我聽,聽說過。”呂香兒嘿嘿一笑,連連點頭:“我是聽說過,從來沒有見過,還真想看看放好蠟燭是什麼樣的。”
“那你還要再等等,我要準備多做一些這樣的冰燈,然後組成高高的冰柱。”朝霞嘴裡說着,手裡的速度也不慢。就在她話音落下的同時,這冰柱都挖空一半了。
呂香兒卻是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向朝霞。就在她剛張開嘴想說什麼時,卻想到了昨晚聽到的‘陳年舊事’。低頭想了下,呂香兒的語氣還有些悶悶的,低聲道:“朝霞姐,你是不是心情不好,想找些事情來做?”
聽到呂香兒的話,朝霞的動作突然頓了一下,卻很快繼續手裡的事。就在呂香兒準備再問之時,朝霞才輕聲說道:“我只是一個普通的民女,不想捲進這些事裡。所以,這段時間我不想出去,就在家裡陪你呆到你出嫁那天。”
朝霞的話聽在呂香兒的耳中,又讓她好一陣子難過。可呂香兒卻是不知道說些什麼,來開解朝霞。反而是朝霞放下了手中的刀,拉着呂香兒的手,低聲道:“好了,再站下去該病了,咱們去屋裡暖暖,一會兒該吃飯了。”
說完,也不等呂香兒回答,便拉着她走出了院子。呂香兒看着朝霞的後背,只感覺到拉着自己的那隻手涼涼的,一直涼到了自己心裡,讓她有萬般話語卻化成了一聲輕嘆。
坐在正房裡等着呂香兒與朝霞吃飯的呂洪,得知了朝霞的決定,同樣是默然無語。半晌,他才輕輕地點頭道:“那我等會兒去趟酒坊,就讓木生叔這段時間些吧。”
正說着,小武急匆匆地跑進屋來。看到朝霞與呂香兒在,小武先是遲疑了下,才囁嚅道:“公子,來客人了,你要不要去看一下。”
看着與平時不一樣表現的小武,呂洪與呂香兒的眼皮立刻一跳。朝霞的心也是猛然一動,微微低下了頭,輕聲問道:“可是四殿下來了?”
“這……”小武看了看呂洪,不知道應該不應該回答朝霞的話。呂洪卻已是在這個時間,在心裡思量了一番,緊跟着說道:“沒見朝霞小娘子問你,說話啊。”
“回公子與兩位小娘子,是四殿下到訪。”小武點了稱是,便退到一邊。已經稟告完了,剩下的事也不是由他一個跟班可以參與的。
朝霞確定之後,便立時起了身,低聲道:“你們都不用出去了,我去去就回。”
“朝霞姐,我和哥哥等你回來吃飯。”呂香兒見朝霞起身,也跟着站了起來。雖然她也很想陪着朝霞去,可想到這是朝霞與趙成民之間的事,呂香兒便只能這麼說了。
朝霞微微點了點頭,便讓呂香兒給她披上了披風,才走出了正房。而小武也跟着走了出去,卻是遠遠地站在門口,看着大門準備隨時聽從朝霞的招喚。呂洪與呂香兒兩人,在房門上的簾子放下之時,都來到窗子前。
兄妹兩人透過縫隙,看着朝霞走向大門口。雖然看不是很清楚,可呂洪與呂香兒還是看到大門外停着一輛普通的馬車,在馬車也大門之間,站在一個全身都被包在披風裡的人。要不是與趙成民總是相見,呂洪與呂香兒還真是看不了出來,那人便是四皇子。
看着朝霞似乎與趙成民在說着什麼,呂洪突然想到一事,便說道:“剛剛在你與朝霞姐沒出院子之前,國公府裡來人,說是阿孃與父親晚一些會來。”
聽到呂洪的話語,呂香兒微微一頓,隨即說道:“可是阿孃知道了朝霞姐的事了?”
“可能吧。”呂洪也有些不確定,遲疑了下才繼續說道:“來人只說,因爲我要參加殿試了,阿孃想與父親來看看我。不過,以老國公爺的本事,父親不可能一點兒也不知道吧。”
“希望父親沒有告訴阿孃。要是讓阿孃知道了,肯定又要傷神了。”呂香兒每次見到呂二孃時,呂二孃都會說起朝霞與呂洪來。兩人一個已經十八了,一個快十八了,卻還都沒有定親,讓呂二孃很是犯愁。
呂洪也是聽出了呂香兒的意思,心裡想起了某人,嘴角微微揚起,得意地說道:“阿孃這次來,肯定不會嘮叨我了。”
“哥哥,你心裡有喜歡的人了?”呂香兒立刻就聽出了呂洪話裡隱藏的意思,驚喜地轉過頭來看向呂洪。呂洪知道呂香兒這段日子心情不好,也就不介意用這件事讓她高興高興,便輕輕點了點頭。
果然,呂香兒一掃剛剛的沉悶,滿臉的喜色,就連眼角都飛揚起來。向呂洪湊近了一些,呂香兒很是好奇地說道:“哥哥,你心中的那小娘子到底是誰啊,可是我認識的?”
“是……”呂洪斜看了呂香兒一眼,忍住笑拖長長的音,才快速說道:“……不告訴你。”
“哥哥——”呂香兒嗔怪的看了呂洪一眼,臉上才浮起祈求的神色。可見呂洪不爲所動,便是小嘴一撅,哼道:“別以爲你不說,我就會不知道。”
呂洪聽呂香兒這麼一說,也來些興致,笑道:“哦,我倒是要看看,我不說你是怎麼知道的。”
“這還猜不出來。”呂香兒小手一揮,臉色不屑都不用說出來,繼續哼道:“哥哥除了與馮公子、廖公子相聚,都沒有去過京師裡其它的地方。整日裡,你的都去了哪裡,我可是知道的很清楚。在這些地方遇到的小娘子,我可是都知道的。”
“哦,那香兒就繼續猜,看能否猜得出來。”呂洪聽呂香兒這麼說,臉上笑意不變,心中卻是在感嘆自家的妹妹果真聰慧。
假如呂香兒要是一個男兒身,她的未來的成就可要高出呂洪許多的。比起那個沒腦子的鄭芳菲,呂洪更是想呂香兒是他親妹妹。不過,現在也是不錯,呂洪的心裡可沒有鄭家那對兄妹的存在,還是能全心照顧這個當他親哥哥的呂香兒的。
呂香兒白了呂洪一眼,便伸出手來細數呂洪在京師之後遇到了所有小娘子。除去見過幾面的,剩下的也就是霍青青、文瑤、靜柔公主、何雅了。發現呂洪眼中的閃躲,呂香兒又笑着除去了靜柔公主與何雅。
“現在只剩下青青與瑤兒姐了。”呂香兒挑挑眉,向呂洪一笑,似乎在問他要不要繼續說下去。
呂洪開始有些不自然了,便向外看了一眼。立時呂洪的臉色一板,忙道:“先別說了,四殿下走了,朝霞姐回來了。”
“哦。”呂香兒聽後,也是收起了剛剛的嘻笑神情,走到門口等着朝霞進屋。呂洪卻是看了看外面,便走向了後院。他也是很想知道朝霞與趙成民說了什麼,可呂洪畢竟是男子不好留下讓朝霞尷尬,只得先行離開。
朝霞進了屋後,呂香兒忙上前幫忙,再與朝霞回到炭火盆前坐下。看了看臉色好像是麻木的朝霞,呂香兒動了動嘴脣很想問問,卻不知道先問什麼。心裡想着等着朝霞回過神來再說,呂香兒便倒了一杯熱水放在了朝霞的手中。
朝霞握裡手裡的杯子,直到杯子裡的熱氣慢慢散去,才低聲道:“他說陛下派人跟着他,他用了很大的力氣纔在陳林的幫助下偷跑過來的。”
“四殿下的意思,就是沒有人知道他來。”呂香兒輕輕點了頭,暗自尋思,也不知道趙成民知道了多少這裡面的事。
朝霞身形未動,也不等呂香兒說什麼,繼續說道:“他說,讓我等他一年。如果一年之後,他還是不能光明正大的來看我,他便放我自由,再也不會阻止李文浩接近我。”
“一年?”呂香兒心中一動,立刻問道:“朝霞姐,他可說他要用這一年做什麼?”
“不知道,我沒有問。”朝霞直起身子,仰起了頭看着房樑,雙手卻因握着杯子太用力有些泛白。頓了頓,朝霞才慢慢地說道:“我告訴他,我只是個普通小娘子,我等不起也不會等他。只要遇到了真心待我之人,我便會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