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遠走了,卻給呂二孃留下了極大的困擾。這‘困擾’讓心知肚明的呂香兒使不上一點兒的力,只能看着呂二孃一點兒一點兒的消瘦。而且,呂香兒自己還得裝做什麼也不明白的樣子,不讓呂二孃更加的尷尬。
就在呂香兒有些受不了,準備去偷偷的找呂洪商量辦法時,呂二孃終於不在整日地躲在自己的房裡了。因爲呂家剛剛買來的百畝良田,到了耕種的時候。清河村的村正牛滿倉,特意讓其兒子牛豐收來告訴呂家。呂二孃因爲這段日子什麼心思也沒有,呂香兒便代她接待了牛豐收。
本來,呂二孃買下了百畝田之後,便已經拜託牛村正給僱些穩妥的人,準備春耕之事。這次牛豐收來的主要目地便是告訴呂家,人僱好了,要準備種地了。呂家應該有人回清河村看看,監管那些僱來的人是否用心做事。
“牛大叔的來意,香兒一定會轉告阿孃的。”在牛豐收面前,呂香兒還真的很端莊,如同大家閨秀。就是她的聲音,也是慢聲細語,讓牛豐收有一種仰望的感覺:“這次還要多謝牛大叔特意跑一趟,香兒最近新釀了一種酒,味道還不錯,就請大叔帶回去一罈與村正嚐個新鮮吧。不過,這燒酒還請牛大叔保密,不要對旁人說是呂家釀出的。”
說着話,呂香兒便讓棗兒裝了一小罈子燒酒,將牛豐收送出呂家。牛豐收早就聽說縣裡出了一種燒酒味香濃烈,這次來縣裡就像買回一罈嚐嚐。沒想到,這燒酒也是呂家釀出的,還送了他的小罈子。
牛豐收看着牛車上的酒罈子,有些不明白呂香兒爲什麼讓他隱瞞燒酒來自於呂家。可想到呂家與現在的縣令葉楓有些關係,牛豐收只能聽從呂香兒的囑咐。呂家如今過得越來越好,牛豐收看在眼裡,心裡卻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
當初,在清河村時,呂家與牛家的關係可算是不錯的。可隨着張大嫂鬧出了那麼大的事,牛家卻沒有人出來爲呂家說話,讓兩家的關係一落千丈。回頭再次看了一眼呂家的大院子,牛豐收輕輕嘆了一口氣。雖然他有些後悔,卻也無力改變什麼。畢竟,他在牛家說的不算,無力改變什麼。
送走了牛豐收,呂香兒回到客廳。看到從後院而來的朝霞,呂香兒一臉的愁容:“朝霞姐姐,這可怎麼辦啊。阿孃整日就是坐在房裡發呆,這馬上就要春耕了,讓誰去清河村啊。家裡除了阿孃,也沒有人懂得種田啊。”
“你啊,可能都急迷糊了。”朝霞輕輕地搖了搖頭,指了指呂二孃房間,低聲道:“就讓嬸子去唄。”
呂香兒還以爲朝霞有什麼主意呢,一聽讓呂二孃去清河村,連忙搖頭道:“朝霞姐姐,你也不是沒看到。阿孃心情不好,身子也沒有以往爽利,再讓阿孃來回跑,我都怕她會病倒。”
“都說你迷糊了。”朝霞拉着呂香兒坐下,輕聲道:“如今家裡沒有什麼事,嬸子無事可做,才整日胡思亂想的。如果讓她忙起來,沒有時間想事情,說不定她的心情就會好起的。”
“對啊,我怎麼沒想到。”呂香兒被朝霞一言驚醒,連連點點頭:“別人我不知道,可阿孃我是很清楚的。她只有忙起來,就沒有心思想別的了。我這就去找阿孃,與她說這件事。”
話音還沒有落下,呂香兒已經跑出了房間。朝霞看呂香兒急匆匆的模樣,嘴角一揚,心情很是不錯。待看外面的天色,朝霞才起身帶着小桃出了呂家。這些日子,朝霞也沒有閒着。家裡要釀酒,呂二孃又沒有心思,這採購糧食的工作便由朝霞一手包辦了。
如今要春耕了,家裡可沒有人了。朝霞相信這回,呂二孃一定會走出自己的房間的。果然,待朝霞與賣家商討完回來時,就見呂二孃坐在正房的客廳裡寫寫算算,似乎在算計着什麼,而呂香兒也是坐在一旁寫着什麼。從呂香兒臉上舒緩的神色,朝霞便明白呂二孃是答應去清河村了。
其實,在呂二孃的心中任何事、任何人都沒有這個‘家’重要。所以,呂香兒一臉急色地說出這件事之後,呂二孃便立刻走出了房間,開始考慮起要注意什麼,並一樣一樣的寫在了紙上。
隨着呂二孃忙碌了起來,呂家的上空的烏雲終於散去了。呂家的院子裡,又出現一片忙碌的景像。表面上看,呂家的生活又恢復到以前的平靜溫馨。可呂香兒的心裡卻感覺到似乎有哪裡不對,卻又說不出什麼來。
忙碌起來,時間總是過得很快。轉眼間就進了五月,大周朝比較重大的節日端午節即將到來。這個時候,呂二孃纔想起呂洪也離家幾個月,應該去看看他。可想到此時正是農忙,她還走不開。呂二孃便連夜趕製了兩套夏天的衣裳,讓呂香兒代她去看看呂洪。
呂香兒很想讓呂二孃歇歇,可她明白清河村那裡實在是離不開人,只得同意自己與朝霞去江陵府看呂洪。收拾好了要帶的物件,呂香兒與朝霞一大早便租了一輛馬車,從青石縣出發前往江陵府。
想着從呂洪離開家裡發生的這些事,呂香兒猶豫了再三,還是決定告訴呂洪。雖然可能會讓呂洪憂心,卻也讓他知道家裡發生過什麼事。如果現在不告訴他,讓呂洪以後知道了,肯定會生氣的。
“香兒,我看你精神不大好,肯定是這段時間太累了。不如躺下來歇息一會兒吧,反正還得半個時辰才能到江陵府呢。”呂二孃在這段時間,來往於清河村與呂家,很是忙碌。而呂香兒也沒有閒着,她的大部分時間都用在了釀酒上。
除了蒸餾燒酒,呂香兒還要釀果酒。朝霞與棗兒、小桃也幫不上什麼忙,只能儘可量地讓呂香兒吃的好些,多多休息。坐在馬車裡,發現呂香兒的雙眼又有些睜不開了,朝霞便硬是拉着她躺在車箱裡休息。
呂香兒雖然躺下了,卻是睡不着,只得閉目養神。想到呂二孃已經恢復以往的笑容,呂香兒還是有些心擔心她過度地操勞容易惹下病患,便對朝霞說道:“朝霞姐姐,我想僱人不讓阿孃這麼累,你說怎麼樣?”
“僱人?!”朝霞想了想,遲疑地說道:“僱人不是不好,就是不好僱。如果沒有信得過的人,還是不要僱的好。”
呂香兒睜開眼睛看着朝霞,點頭道:“我知道,現在咱們家都是女流之輩,容易惹來非議。不過,我打算要正式開酒坊,還真得僱人。最低也要僱個給人家送酒的,來回跑腿的人。”
“你打算要開酒坊?”朝霞很是吃驚地直起了腰看向呂香兒,而她的這一動讓呂香兒不得不坐起身。
經過這段時間的觀察,呂香兒發現那燒酒簡直是太受歡迎了。要不是之前呂香兒與買家定下了約定,不許向任何人透露燒酒的來處,她相信此時呂家的門檻都平了。有了這樣的成果,呂香兒不開酒坊都對不起自己。
最重要的是,呂香兒可是記着呂洪的願望呢。如果呂香兒聽來的消息沒有錯,大周朝可能要舉行一次從開國以來從沒有過的大型‘科考’。這次科考是文考、武考同時進行,目地就是朝庭要在整個大周朝吸收文武人才。
如果呂洪一路考進了京師,最終留在了京師,呂二孃一定捨不得離他那麼遠的。自然而然的,呂家也會從青石縣搬到京師。爲了以後更好的生活,也爲了呂洪能有那個能力去交友,呂香兒便想在這期間,賺下足夠多的錢。因爲等到那個時候,呂香兒的年紀也大了,爲了自己的清譽也爲了呂洪的名聲,她再也不能做這些‘拋頭露面’的事了。
呂香兒的這些心思,朝霞不知道。她只是知道,坐在對面的這個即將十一歲的女童,竟然有了那麼大的心思,想要開一個酒坊。朝霞在心裡佩服的同時,也想看到呂香兒的將來會是什麼樣的。
“如果你真的這麼想開酒坊,還真要好好地算計一番。”朝霞最大的優點,就是無論遇到任何事,她都是冷靜相對,這可能與她從小養成的清冷性子有關係。而這恰恰是呂香兒對朝霞,最爲喜歡、最爲欣賞的地方。
呂香兒呵呵一笑:“朝霞姐姐,不瞞你說。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想着這件事呢。等會見到哥哥時,我再與他說說,聽聽他的意見。如果可能,我想在儘快僱些人,將酒坊的‘招牌’亮出去。這樣,咱們就都會輕鬆一些了。”
“說了這麼多,你就是想多賺些錢吧。”見呂香兒不好意思地一笑,朝霞嘴角微微揚起,說道:“你呀,一說到錢,就像嬸子說的,這眼睛都發亮。”
“哪有,朝霞姐姐又笑香兒。”呂香兒想表示下抗議,再次惹來朝霞調笑的眼神。此時,馬車已經進了江陵府,正向鹿鳴書院慢慢地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