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瞪誰就瞪誰,你管得着嗎?”楊天才眼睛瞪得像銅鈴,虎虎生風的在發威。
“我看你是吹得歡,你往牆壁上瞪瞪試試?我覺得你好像沒那個膽!楊柳諷刺他,氣得楊天才摔了手裡記賬的本子:“我就不信了,我就不敢瞪牆壁?”楊天才猛擡頭,發現了牆壁上邊的相片,眼裡一陣狠厲瞪向楊柳,藏滿怨毒的眸子再瞪向谷舒蘭,隨後眼神一縮,暗了一片厲芒,不甘的收回殺人的光。
楊柳送了楊天才一個譏諷的笑臉,正好被楊天才看到,只見他牙在咬,臉色鐵青,楊柳得意一笑,楊天才的臉子再次的放長,可能把他氣得翻白,楊柳心情大好。
看楊玉蘭躲躲閃閃的,都不看她們一眼,楊柳知道她是沒有權利給盛飯的,既然是隊長髮的話,她也不敢自作主張的給盛飯。
可是她連一個同情的眼神都不捨得奉送,前兩天谷舒蘭纔給王振清烙的一摞幹餅,大概知道她們家有糧食餓不死不值同情吧?
可是她也應該給個安慰的眼神,這個她都不敢或是不惜的,就一個眼神就能丟了她在食堂的金飯碗嗎,在食堂幹活是好,有好的先吃,輕鬆不累,雖然沒有管理員的權利往家偷拿,可是她們也不吃瓜菜代。
這個不多言語的人,心可夠硬的,她吃着食堂的,她兒子被谷舒蘭接濟着,她倒成了活神仙了。
谷舒蘭連這個腦筋都不會動?楊玉蘭這樣的表現她都不往心裡去?
真讓楊柳百思不得其解,就因爲楊玉蘭是個寡~婦?谷舒蘭就任勞任怨的孝敬她?怎麼給谷舒蘭留下這樣的認知,就是古代大家族的再知書達理的弟媳,也找不出谷舒蘭這樣對大姑姐好的。也許是那樣的性子。
谷舒蘭對外人尤其的好。戴玉香要是不對太姥姥下手,谷舒蘭絕不會動怒,也許谷舒蘭是發現了戴玉香屢次勾引楊天祥,纔對她動手警告,兩者加一起纔沒有對戴玉香客氣。
谷舒蘭是不狠。張士敏那樣對待他們,一提分家張士敏就尋死覓活,谷舒蘭總是妥協,致使把張士敏慣得想要她的命。
找不到陶義英,楊天才是不會盛給一勺粥,楊天祥鬧肚子還在炕上躺着。家裡的糧食還藏着拿不出來,打不回飯一家人是要捱餓的。
在上班的時候鬧病回家的不是沒有,有病不上工的經常有,哪家也沒有不給飯吃。
偏偏對他們就這樣,谷舒蘭氣的不行。娘倆就往回走,家裡一點現成糧食沒有了,找出來也是穀子,要不高各莊那家人打完鬧完谷舒蘭也得管他們飯,今天這頓飯,務必得要出來,否則給隊長養成了不給他們飯吃的毛病,就會天天找茬餓着你。要是有一場大病呢,二三十天上不了工,一家子就得洋活着。
一定要出這頓飯!楊柳下定決心。
既然他們不講理。就要以其人之道治其人之身,楊柳眼珠一轉,找到陶義英,痛快的給飯吃還則罷了,否則,陶義英二十五六才找上媳婦。是個帶死拉活的病秧子,從成親還沒上過班。天天藥扶着,跳神的請了多少撥。誰在她跟前說個死字她就哭半天,楊柳暗笑,你不仁我不義,別想着白整人,一定讓陶義英觸及靈魂,再也不敢幹這事兒。
娘倆悄悄的進了陶義英家,老遠就聞到了香味,楊柳快速的進屋,一家四口正在吃飯,桌子上燉豆角,這倒無可非議,他們家院子有二畝多,吃豆角不新鮮,可是盆裡黃橙橙的玉米粥,筐裡雪花一樣的白麪卷子,可不是他自己家的糧食,大麥秋的,食堂都沒有白麪吃,原來都到了他們家裡,石向華家裡吃的一定更好了,還真得勤上他們家溜達溜達,查看一下他們都吃什麼。
見楊柳母女進來,一家四口全都僵住,沒等他們回神,谷舒蘭就質問:“爲什麼不給我們飯吃?”谷舒蘭的一聲吼,陶義英一個激凌,對上了谷舒蘭的眼神就是不善:“不幹活還想吃飯?”陶義英迅速振奮起來:“你私闖民宅,是犯法的!”
谷舒蘭冷笑:“犯法?我什麼都不懂!,我只知道沒飯吃餓死,命都沒了,我怕犯的什麼法!”
“命都沒有你活該!不勞動還想吃飯。”陶義英的聲音高挑,威風立刻就抖了起來。
“就算楊天祥沒幹活!我幹了沒有?誰家的孩子幹活了?爲什麼偏餓我們家孩子?”谷舒蘭質問。
“楊天祥不幹活!一家子都不能吃飯!”陶義英來混的了。
楊柳喝一聲:“你到底給不給飯吃?!”
“就不給你們吃!有招兒你就想!”陶義英說話已經不講理了,楊柳和谷舒蘭在半道想了幾種對策能解決吃飯的問題,只要陶義英不是太不講理,也不想與他翻臉。
他這樣說話,就是鐵了心餓死人,楊柳一陣怒意翻涌,低斥道:“聽說你還是黨員,你的思想覺悟就這樣齷齪?
不給我們飯吃你也沒有理由,拿出國家的律條給我看看,我就不信上級有這樣的規定,有病了也得堅持完,我也不知道你這個生產隊長啥活不幹是有人給你的特權。
你要是拿出一個文件有我們這種情況就不許吃飯的,我們就永遠也不吃了,你馬上拿出來,否則你的貪污行爲立刻讓你曝光。”楊柳不是威脅他,實在是憤怒已極,也太欺負人了。
氣急敗壞的喊不給他們飯吃,這樣瘋狂的陶義英還是讓楊柳新奇,倒要看看他有多瘋狂,他的害人的膽子到底有多大。
沒想到他的短處都落在別人手裡還是這樣橫,這就不要怪別人不客氣。
谷舒蘭和陶義英僵持的空兒,楊柳跑到了陶義英的後院,這裡是全隊社員去食堂打飯的必經之路,在這裡喊,陶義英家裡還聽不到,三三兩兩的打飯隊伍還在繼續,楊柳的一嗓子吼住了很多人:“陶義英的屋裡打起來了!,陶義英他們家正在吃好飯!”
一聽到好飯,所有的人都激動的跑向陶義英家,離他們近的鄰居聽到了也都跑出來,一起涌向陶義英家,楊柳已經抓了一把沙子,鑽進了屋裡,揚到了一桌子好飯裡,門前窗外,擠滿了人,陶義英的目光震驚後,微微的眯起來,在想着對策。
人越聚越多,沒等陶義英想出對策,楊柳給了谷舒蘭一個眼神,谷舒蘭就開哭:“我們老爺們拉肚子,早回來一小會兒,你就不給我們一家飯吃,就那一點破菜粥,就不給我們,看看你們吃的是多好的飯,麥秋大夥誰吃過白麪?你們大卷子吃着,餷的粥沒有一點臍子,生產隊的糧食都到了你們家,你恨誰就想餓死誰,我們跟你什麼冤仇?
你餓死我們你也好不了!你餓死羣衆,你就得槍斃,你們一家子也會落到別人手,你們一家子也得被餓死,心眼子不好,一家子都得死光!”谷舒蘭嘴裡掛着一個死字,哭的是淚眼汪汪。
外面的人都盯着粥盆和白麪卷子放射饞死的綠光,可是沒人敢近前,議論聲都沒有發出,沒人敢說啥,都怕吃不到飯的命運到了他們身上。
就是沒有議論聲,陶義英的臉也在扭曲,今天讓谷舒蘭抖了他的底,貪污的事實一定會被傳得沸沸揚揚,想遮掩,滿桌的飯被這麼多人看,遮掩得了嗎,陶義英的父親是個聾子,沒有什麼表情,陶義英的母親是個不愛說話的,就給陶義英遞眼色,陶義英正在因爲這件事慌亂,看不到母親的眼神。
意想不到的陶義英的媳婦宋喜珍抹了把淚給陶義英解圍:“我身體不好,吃不了食堂的飯,我媽疼我,自己不吃,把他們的白麪和餷子給我送來,哪裡是隊裡的,四表嫂你真是胡說八道血口噴人,誣賴人貪污可是犯罪的。”
谷舒蘭冷哼道:“你們有犯罪的一天!多行不義必自斃,你記着報應會到來的。”谷舒蘭的話讓在場的人深以爲然,宋喜珍說的好聽,孃家的,她孃家哪來的糧食,都是同樣吃食堂,他們家好像不是這個時代的人了,以爲羣衆都是傻子,陶義英貪污的印象深刻在羣衆的心中,以後有他的好果子吃。
陶義英想了好一陣子轍,這種局面他也收拾不了,這樣僵着,丟人的是他,得把谷舒蘭打發走,這些人才會散。
媳婦好像給他解了圍,尷尬的臉色緩解了僵硬,口氣變得低沉緩和:“四表嫂,你領會錯了,你講話的,我們無冤無仇的,怎麼會想餓死你們,是楊天才領會錯了,我只說了不下班就私自走的,就是撐得,慣得,我沒有說別的。”
谷舒蘭狠瞪他:“敢做不敢當,纔剛不知是誰放的屁!誰私自走了?拉肚子和組長請了假,看你乾的缺德事兒。”谷舒蘭數落陶義英,楊柳拉了谷舒蘭一下,差不多就行了。
谷舒蘭領會了楊柳的意思,宋喜珍給陶義英一個眼色,陶義英領會的也快:“四表嫂,快去食堂打飯吧。”
“我累了!不想去食堂了,食堂的飯早就沒了,你還想溜我?楊柳端着那筐卷子,他們家的糧食有的是,以後再不給飯吃,就到這裡來吃,比食堂的飯好得多,陶義英你記着,下回我不來端的,會一家人都來,幫你們吃點兒。”
陶義英的臉色灰敗,宋喜珍震驚得無以復加,陶義英的母親呆呆的低頭沒有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