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記住,
皇帝派個監軍來,意思明顯是給主帥找個幫手。商從謹從不在軍中擺架子,對於衆位經驗豐富的將軍商議如何退敵是就在一旁坐着細聽,葉央偶爾還會因爲意見相左插嘴幾句,他完全是擺出一副好學生的認真模樣。
不過除非認識久了,否則無論商從謹認真或者走神的表情,旁人是看不出分別的。
直至下午,草草吃過幾口飯後懷王殿下都在營地外面,帶了一羣人在改良炮彈。金屬的外殼固然結實,但眼下沒那麼多銅鐵,所以要儘快尋到替代品。
穩定,堅固的材料……他繞着營地周圍轉了一圈都沒找到可用的,臉色相當不好看。
聶侍衛隨侍一旁,他不敢勸,旁人就更不敢開口了,可惜葉央現在同樣忙得很,顧不上來。
將士吃用,作戰計劃,以及撤退到123言情城內該如何防守,平民又該如何安置……太多太多的事情要處理,必須在庫支重整戰鼓再次攻擊前,讓一切塵埃落定。
神策軍的營地,整齊卻不算乾淨的帳篷裡一個人都沒有,所有士兵被葉央召集到一起,聽她吩咐。
“上次同我去不毛山的那些人,出列!”葉央立於衆人之前,還試圖從那些不很熟悉的面孔裡找到可疑的細作,眼睛掃了一圈又放棄,繼續說,“你們雖然不是煉丹的道士,也應該知道如何找尋硫磺,記住,往乾燥的巖洞裡去尋,進洞時千萬莫燃明火,如需要照明,拿着這個。”
她一揚手,將鑲嵌着光華明珠的烏木髮簪丟進其中一個人的懷裡,“此番派出一百人,帶足補給,騎馬套車前往不毛山收集硫磺,越多越好,後天日出前返回。”
又挑了一些人湊足一百,有幾個接觸過道士的也被選中,硫磺這東西在大祁目前唯一的用途就是煉丹。
葉央又劃了幾個鉀硝石礦可能存在的地方,繼續派人尋找,返回時間依舊定在後天日出時。現在還是下午,一天多的時間應該夠用,可以找到足夠配製火藥的材料,如果硝石不夠,她還能去123言情城的藥鋪裡搜尋一番。
至於剩下的人,或砍木材燒炭,或修補鎧甲兵刃,個個都不得閒。葉央不清楚軍中到底誰還完全能信任,只好和李校尉商議,找幾個夜襲時絕無可能向庫支通風報信的小兵,分散在隊伍中,再三叮囑不允許有任何人私自離隊。
“即使找不出你,我也能讓你傳遞不出任何消息!”葉央心裡重複一句,得意地揚起嘴角,又把在場的神策軍衆人瞧得渾身發毛。
最後由劉副校帶隊去不毛山找硫磺,另一邊尋硝石的人裡有個李校尉的遠親,也足以信任。
氣溫總算降了些許,風吹着葉央額頭臉頰上滴落的汗珠,很是涼爽。
有活兒乾的人列隊出發,去負責看管糧草的後勤官那裡領取補給就動身,李校尉在她身邊,低頭問道:“已經安排妥當了,您還有什麼要吩咐的?”
“……暫時沒有。木炭燒成後先別碾磨成粉,後天就要撤退至123言情城裡,粉末不好帶。”葉央想了想補充,“等會兒還要和邱老將軍商議戰時細節,我先回去喝口水洗把臉,太熱,你也去歇着吧。”
李校尉回道:“不了,我盯着那幫小子幹活兒去。”
轉身欲走時葉央叫住他,汗水幾乎溼透前襟,“先砍樹放在太陽底下曬乾,等日頭落了再升火,大敵當前,別讓將士們中暑了,你多留心。”
李校尉點頭稱是,心裡有了計較,領人往山林的方向而去。神策軍分頭行動,人散去後光禿禿的褐色土地就露出來,點綴着幾從孤零零的草。
同樣孤零零的還有新加入的山匪一羣人。管小三個子不比葉央高出多少,自覺已經是大祁戰士,很驕傲地領着兄弟們直挺挺站在隊末,還排成方隊等着聽命令。誰料到了解散葉央還是沒有半個字是給自己的,臉一下子耷拉下來。
“在營地等着吩咐,暫時還沒什麼你們能做的。”葉央簡單地一揮手示意山匪們散去,想趕緊回營帳歇一歇。
山匪們面面相覷,都有種被忽視的感覺,心中不滿卻強忍着沒抱怨。
“老大,老大!”管小三四下看看兄弟們的神色,決定替大家問個明白,蹦躂着追上來,叫住她開始發表意見,語調極其不滿,“你是不是瞧不起咱們兄弟們?”
“嗯?”葉央對這個稱呼意料之外地習慣,立刻應了聲,笑道,“什麼瞧得起瞧不起的,你既已答應,哪怕現在大祁軍籍上沒有你們的名字,我也是一視同仁。”說完,繼續往營地內走。
管小三一着急,快跑幾步搶到她前面,將葉央的去路擋住,眼睛一瞪聲音帶了幾分質問:“那爲什麼神策軍出動了大半,可沒有指派給我們的活兒?” www ☢тт κan ☢¢ ○
見他的確不滿,葉央決定好好安撫新部下,一指前方,意思是進帳說話,便繞過他走了。管小三鼓着腮幫子一路追隨,他這個年紀,正是二十多歲心氣很高的大男孩。葉央上輩子的同事中便有這種初出茅廬的小夥子,幹勁有餘,沉穩不足。
葉央很是珍惜頭一批自己的人,不會輕易放棄他們。待進得自己的軍帳後,才發現李校尉不知何時又收拾了一遍,東西添了不少。她走到矮桌前坐下,伸手倒了碗水喝,又給跟進來管小三倒了一碗。
“你會幹什麼?”半碗冷水喝下去,肺腑頓時一片清涼,葉央的聲音也涼涼的。
管小三以爲她奚落自己,不服氣又想不到什麼優勢,勉強道:“打架,殺庫支人,埋伏……還會種地。”
“列陣出擊鳴金收兵。”葉央緩緩說出八個字,指尖敲着矮桌看他,“兩軍交戰,打仗講究的是陣型,不是你們一窩蜂涌上去胡亂打一氣!山匪們比不上訓練有素的士兵,這是事實,承認了也沒什麼好丟人的,比不上就是比不上,但你硬要逞強,要我把你派去前線,這樣才叫一視同仁,卻打不贏了!”
管小三張了張嘴,低下頭聽她說話,沒有反駁。的確,他只是個不識大字的土匪,這幾年連打劫的事兒都沒幹過,老本行都生疏了。一身武藝勉強能和普通將士打個平手,至於什麼陣型什麼旗語,一概不通。
“我要的是勝利,不是任何一個沒本事的人要求的公平。”葉央見管小三聽進去了,暗自點頭,“神策軍大多數人都見過我收集的火藥材料,若是讓他們去找,效率極高。若是叫你和你的兄弟們去呢?”
圓溜溜凸出來的眼睛微微一縮,管小三一時語塞,答不上來。他剛纔站在隊尾把統帥的話聽得很清楚,可就是不明白什麼意思,如果讓自己去找,指不定磨蹭到什麼時候呢!
“贏一場戰爭並不是講究誰幹的多誰幹的少,而在於是否讓所有人都發揮出了全部特長。有隻能神策軍去做的事,自然也有你們能做的。下次別急吼吼地跑過來找我問個說法,三思而後行。”葉央坦然地教一個還沒自己大的男人道理,而聽的人卻沒覺得半點不妥,老老實實地點着腦袋,“記住四個字,軍令如山。不管主帥的命令是什麼,戰士們也只有施行的道理,絕不能反駁。戰場上形勢瞬息萬變,猶豫片刻或許就錯過了機會,哪有像你這樣,不管命令如何先來找主帥計較公不公平的!”
交戰時主帥下令進攻,戰士們便不能遵循心中的膽怯而後退;主帥下令撤退,哪怕敵軍已經逃竄,戰士們都不能追擊,這就是軍令。
管小三知道自己犯了個大錯誤,大祁軍紀比山上的規矩更嚴苛,命令一下就不容辯駁,是他太輕率。
想道歉,又被葉央一句話堵了回去:“只要記住主帥的話,必須實行。下不爲例,這回原諒你,等戰事一平諸位成了真正的士兵,再訓練也來得及。”
如果要用神策軍的進退有度來要求土匪們,好比和一羣連字都不認識的人比賽作詩,葉央大度,管小三卻慚愧得很,臉頰漲紅地坐在對面,半晌才道:“老大,是我錯了。”
奇怪,對面明明坐的只是個不到十五歲的小姑娘,他戰戰兢兢什麼?可面對葉央時,沒人會想起來她只是個小姑娘。
“還不忙着道歉,我的確有事要交給兄弟們。”既然被人家稱作老大,葉央也不介意當一回山匪頭頭。
管小三眼睛一亮,“是什麼?保證做的漂亮!”
“用剩下的馬和車,去123言情裡運些水回來。還有,你們對這周圍很熟悉,領着大家砍些容易燒製成炭的木頭來,進山時帶上弓弩兵器,別被野獸傷了。”葉央把輔助的任務交給他。砍樹是個力氣活兒,不知道管小三能不能弄些已經半枯萎的木材,反正這個時代環境很好,山林野地一片一片的,倒不用擔心引發環境問題。
領命後管小三退出軍帳,外頭圍滿了跟過來的山匪們,七嘴八舌地詢問情況。所有人還沒拿到統一的服裝,只是在胳膊上纏了條顏色質地都很粗劣的紅布證明身份。
“吵吵什麼!”管小三嚴肅地大吼,末了聽見軍帳裡一聲悶笑,壓低了聲音道,“都站好,站成隊伍,別歪七扭八的,聽我說。”
“既然已經不當山匪了,咱們就要有個新樣子。老大說什麼就是什麼,不能有任何意見。有多大屁股穿多大褲衩,咱們只要幹好自己能幹的,除此之外一概不要操心!”他看山匪們七扭八歪的隊形,徹底明白葉央爲什麼說那番話了,世代爲軍的和半路入夥的的確不是一個水平,“總之,就是聽話,聽話!兄弟們都是吃過戰亂苦頭的,要是能擊退庫支軍,老大就算讓咱們都抹了脖子,也不準坑一聲!”
葉央說的內容他只記住了最關鍵的,不過也夠用。接着又吩咐下去,山匪們便結隊去帶神策軍找哪裡有枯樹了,還分出一半人運水準備晚飯。
坐在軍中歇了片刻,葉央同樣有自己要頭疼的東西。不止是管小三和山匪兄弟要學的很多,她也得加倍努力。邱老將軍指揮全軍上下近十萬,把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條,葉央只管着一千多人就覺得很麻煩。
而且一旦開戰,不是有計劃的偷襲就足夠了。和葉央理解的“打仗就是兩軍人馬混在一起廝殺”不同,她要學行軍佈陣,陣法就是一道大關,還要懂得聽號令鼓聲行事,還要明白什麼是叫陣——這種行爲葉央在理解之後,就陷入深深地糾結中。
所謂“叫陣”,就是一方派出個代表跑到另一方大軍前,通過不文明語言來挑釁對手,直到對方應戰。但需要注意的是,被叫陣的那一方就算氣得要死,也只能派出一個人來打,而不是一股腦衝上去抽死丫的。
多麼憋屈的方式啊!
走到邱老將軍的營帳前,葉央還沉浸在深刻的思辨中。軍帳裡,商從謹和李肅將軍及幾個副將都已經在等着了。
“葉央來遲,望諸位恕罪。”她踏了進去,略一拱手。
“我們也是剛到,沒什麼來不來遲的。”李肅將軍聲若洪鐘,笑起來很是渾厚。他家裡有個嬌生慣養的小娘子,這個歲數正是長個子的時候,每天很能吃又很能睡,哪兒像葉央,永遠不知疲倦地透支身體,李肅甚至懷疑她下一刻就要倒在地上。
然而葉央站得很穩,沒有一絲委頓的樣子,又讓他想起“迴光返照”四個字來。
“如何?”對前輩心中稱不上是關切的關切一無所知,葉央不愛廢話直接進入正題,問題是給商從謹的。
軍中不比官場,在商談時沒有輩分,不是三品官要永遠聽二品官的,而是誰能提出好的計策,衆將領一同探討,分析實施的可能性。誠然,久經沙場的將軍比剛進大營的小兵要有經驗,可至少,小兵也有說話的機會。
商從謹立刻明白葉央的意思,艱難地搖頭道:“……材料有限,我需要鐵,否則無法做出穩定的炮彈來。”
熔鐵,打鐵,做出薄薄的外殼,裝填進火藥,而這一切是現在做不到的,更何況彈殼不是普通刀劍,就算有現成的模子,也得手巧的打鐵匠來做,是種很難批量生產的消耗品。
“這個……”葉央躊躇一下,“等撤回123言情城後尋些鐵匠,能做多少做多少。至於其他的……車到山前必有路,離庫支再犯還有幾日,總能想出辦法來。我已經派出神策軍去搜集原材料,火藥方面倒不用擔心。”
說不定時間充裕之下,還能將材料提純,殺傷力也就更大些。
商從謹的問題暫時就那麼處理,還有更嚴峻的事要解決……比如戰術。
撤退是戰術,怎麼打也是戰術。
要如何讓庫支中計,以爲大祁軍隊是倉惶撤退,而不是引君入甕呢?有了火藥的震懾,他們一時半會兒不敢過來,肯定謹慎的很,自然不會輕易上當。
假如對方上當了,又要怎麼打個措手不及?短兵交接不是大祁現在的優勢,要如何將兩軍距離卡在三百步左右,正好讓火炮和投石機發揮功效呢?
火藥時新鮮東西,那是葉央和商從謹的強項,以邱元培爲首的一干將軍擅長指揮千軍萬馬,能幫上的忙很有限。
對視一眼,葉央只在商從謹的瞳孔中看見了殺氣,心裡嘆息道:“這小子沒主意,他又發呆了。”
“對了,我的部下曾在夜襲庫支時用過這麼一招。”她突然想到了什麼,對商從謹道,“庫支在身後追擊,地上事先半埋着大量火藥,我們的人誘敵過來後,弓弩手將浸滿了火油的箭射出去點燃,正好炸死庫支,就像獵人事先埋了捕獸夾子一樣。”
默契度很高,商從謹聽到一半就明白她的意思,只是沒有打斷,“你想在撤退時,於路上準備這樣一道埋伏?”
“沒錯。”葉央點點頭,隨即蹙起眉心,同時想到了可能出現變故的地方,“但火藥需要有人引燃,如果是大白天,我們的人不可能離庫支那麼遠。況且我不確定庫支人是否明白了火藥的用途,一旦未能引爆,火藥反爲敵人所用,就大大不妙了。所以你能不能做出這樣一種東西,會在一段時間後產生極大熱量。可以將事先埋下的火藥在某個時間內點燃?”
她說的是定時引爆裝置。如果給葉央一個鬧鐘,再加上幾個改錐,憑藉理科女的天賦,她也能做一個出來,而商從謹恐怕連鬧鐘怎麼看都不會。可說到因地制宜地尋找材料,葉央只能提供參考意見和思路,還是需要商從謹來幫忙。
“讓我想想……”商從謹陷入專注地思考中,自動忽略掉了周圍的一切。
葉央不再幹擾他的思路,和邱老將軍等人開始說些旁的細節。今日李肅將軍率領手下進山砍伐高大樹木,加上朝廷送來的新一批補給,要做幾架投石機出來。那東西相當沉重,不易搬運,就算有車輪協助想挪動也很費力,所以要分批搬運到123言情城郊去組裝。
雙方一合計,是葉央的神策軍先攜帶火藥材料歸來,當天晚上投石機可能才組裝好,算算時間也來得及,只是要準備出一套應急方案,以防庫支提前攻打。
儘管派出去打探消息的斥候回報說,庫支大軍內人心不穩,都道是大祁請來了善戰的神仙才得到如此可怕的兵器,短時間內不可能整頓士氣。但沒人提出近日再次攻入雁冢關,葉央還是覺得有必要準備應急方案。
種種細節討論完,中軍帳外已經是月上枝頭的天色,一輪月亮綴在天邊,葉央頭暈腦脹地出了營帳,伸了個長長的懶腰,吐出一口濁氣,滿腦袋紛亂的思路還是沒有什麼頭緒。
進度很低。
“你快去吃飯罷,軍中飯菜若不可口,我那裡還有京中帶回的……”商從謹跟在她身後出來,小聲開口勸道。再這樣下去,她會撐不住的。
“停,打住!”葉央一揮手打斷他的話,急忙說,“不準說完,你知道說完了我肯定忍不了的!”能改善伙食是好事,但在解決問題之前,她還不打算把容易招致懶散的誘惑擺出來,留着擊退庫支後再享受吧。
“好,那我給你留着。”商從謹其實很想同她說說話,可能在人前說起的內容也就只有庫支,在人後,他不太好進葉央的軍帳。
聶侍衛跟着他的殿下,早就見怪不怪了。兩人剛纔說的還是怎麼退敵,現在話題猛地轉變成了吃穿小事,也不覺得突兀。淡淡的說出來,別有一種適合。
又走了一段距離,葉央在回軍帳前轉了個彎,告辭道:“我得去二哥那裡,最近忙,沒顧得上問問他的傷勢。”事實上,除了那一面後她就忙的根本忘了葉二郎還活着,直到在中軍帳裡邱老將軍說要給京城傳軍報回去,她纔想起來應該順便送封家信。
——再晚幾天,葉安北就真的守完百日孝了!
“我隨你去!”商從謹一開口便覺得自己語氣太急切,咳嗽一聲補充道,“你二哥是爲大祁而傷,我理應去看看。”多麼冠冕堂皇的理由,他覺得很完美,腳步輕快地追上了葉央。
西疆早晚氣溫差異不小,一入了夜風就吹成徹骨的涼,身體康健的人還好,受了傷就多有不便。葉二郎也是如此,直嚷嚷着營帳漏風,吹得身上疼,要人去拿東西堵帳簾子的縫兒。
校尉是四人住一間,條件便利了許多。葉央進去時人都醒着,見了她和商從謹紛紛行禮。
“我來看葉校尉的,大家不必拘束。”葉央急忙還禮,徑直走向帳內唯一躺着的人,“二哥,你怎麼樣?”
“不怎麼,就是疼唄,比起之前倒好許多了。”葉二郎一撇嘴,右手仍然無力地垂着。
給他看病的是御醫,除了傷者本人,商從謹自然也知道情況,想了想還是決定告訴葉央一聲,儘量把語言組織得不那麼刺人:“阿央,你二哥他……可能……”
“可能這輩子都擡不起來右手了。”葉二郎瞥了他一眼,覺得與其被揭露不如主動說,語氣就像受慣了家法那樣無所謂。
葉央夾在兩人中間,沉默一陣,乾巴巴地重複一句:“哦,擡不起來了。”
對於戰士來說,右手一廢就意味着會在接下來的戰役中充當填命的炮灰。二哥最寶貝他的麪皮子和身體,比小姑娘都臭美,衣服要四季換新,臉要打理的乾乾淨淨才肯出門,如今就要成爲殘廢了。
可他終究還是活着。
“沒事的,反正臉上沒受傷。”葉二郎微笑,還能動的左手摸了摸自己的側臉,很是自得卻又嘆了口氣,“阿央,從今以後,咱們家在軍中,要靠你一人撐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