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謝解在想什麼,站在原地就任顧釗又拉又拽的把我拖上了車。
“謝解!”我衝他怒吼。
許是這一聲吶喊裡包含了太多的憤怒,自然也有謝解自以爲的威脅,於是終於邁開了步子一路跑來一邊招手一邊想着阻止。
哪知,顧釗回首放開我直衝衝的朝他迎了上去,二話不說的就揮動着拳頭硬生生地打在了謝解的臉頰上,顴骨那兒立馬紅腫了起來。
“你他媽的給我少廢話,這是我的事兒!”對謝解下了最後通牒,顧釗又以眨眼的速度把我往車裡推了去,屁股貼上座位的一刻我順勢一腳往他膝蓋踹了去,實實在在的沒有絲毫偷工減料的一擊。
他沒躲,受着,還一聲不吭。
“顧釗,你到底要幹嘛!有你這麼對孕婦的嗎,還算是人嗎!”我的怒斥讓剛進入駕駛座的顧釗愣了足足一分鐘,一分鐘裡他像是被人上了發條的娃娃,按部就班的扯着安全帶給自己繫上,轉動鑰匙,開啓導航……
“麥寧,我跟你說過,不許傷害我表姐。”
“我……”好吧,我再一次無地自容的啞口無言,雖探不清徐司佑與郝琳之間婚姻到底有多少做戲的成分,但人家有本有證我就是黑戶小三,那些真愛與否、造化弄人的措辭怎麼看都是冠冕堂皇強詞奪理的詭辯。
但是,“顧釗,你不能傷害我的孩子。”
他似不聞,一溜煙的開着車全速抵達醫院大門。
正值黎明前最漆黑的那一刻,醫院裡的值班醫生和護士也是目不交睫,卻被我和顧釗一鬧全都清醒了過來。
“你們院長呢,給我叫來!”然後又一把將我甩進一個護士的懷裡,“給她做檢查,趕緊的。”
都被顧釗的氣勢所迫,保安急匆匆的趕來卻全然沒有主意不知所措的看着旁人等候命令;當班的護士長瞧得顧釗那一身光鮮亮麗外表又指明要見院長,這副架勢自然不敢怠慢,於是便小心翼翼地上前詢問道,“請問,是要做什麼檢查呢?”
“墮胎!把孩子拿掉!”
轟!我睜大雙眼望向一臉冷酷的顧釗,“顧釗……你在說什麼,你剛剛說什麼!”我衝上前揚起手就準備一巴掌甩去。
他手快,反手拉住又把我推了回去,“能說什麼?你是想用這孩子來跟我表姐搶嗎?我告訴你蘇麥寧,別做夢了!”說着又朝木訥的一羣人吼了去,“還愣着幹嘛,做事兒啊!”
凡事都是你情我願的,可顯然眼前的景象不是這麼回事兒,我是被迫誰都瞧得出來,是以衆人雖說是唯唯諾諾點頭稱是,但誰也沒敢動彈,畢竟是犯法的。
顧釗氣惱逮着個邊上的垃圾桶一腳爆踢了過去,“讓你們院長來,他要再不來我顧釗立馬就把這醫院給拆了!”
他報了名字,醫院的人就開始撥起了電話,我掃了掃四周,記起來時看到的醫院名字是間私立的,如果顧釗要真倔起來難保這羣人不會就範強押着我上手術檯。
趁着她們還在猶疑,我掙脫猶如八爪魚似的禁錮,大步朝着大門跑去;沒人攔我,甚至他們希望我能逃脫,然而顧釗不一樣,他像是脫胎換骨開了外掛一樣分秒間將我抓回手裡,咬牙切齒地在我耳邊控訴着,“蘇麥寧,從來沒有人哪個女人敢這麼對我!你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
說完,他鬆了手,我失去平衡一屁股摔坐在了地上,怒視而去;確實沒有想過眼前站着的是曾經無數次站在我身後的那個人,罵我也好怨我也罷打打鬧鬧的過着,甚至願意將心底最大的秘密分享。
現在呢?還是我認識的顧釗嗎。
“顧釗,從一開始我就說了,不愛你!”我斬釘截鐵的聲明,自始至終就是他一廂情願,“你愛我,難不成我就必須愛你嗎?得不到就要毀了嗎!那你就殺了我吧,拿刀來,拿刀來啊……”我跟瘋婆子似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向那些面面相覷的旁觀者討要刀具,他們節節退去滿目的懼怕。
把我瞧得甚是駭人。
既然如此,我又往顧釗身邊湊了去,掰着他的手攀上我的脖子,“毀掉吧,一了百了。其實我也不想這麼活着,真他媽的累!”
緊抿的脣瓣動了動,毫無焦距的眼珠子轉向我暮然的有了那麼一點神采;於是,下一秒裡我能感覺到大動脈上突如其來的壓迫感,我閉上眼靜靜等待。
窒息感沒能如約而至,顧釗的手自我脖子上收了回去,一掌又將我推到了那羣護士中間,我睜眼對上他眼底滿滿的厭惡。
還是很心酸。
“不做檢查的話,就直接送手術室吧,別再讓我說第二遍!”吩咐完後,他徑自取出手機來,在裡面翻查着撥出了電話。
“媽。”
我驚了,原以爲他是要親自通知院長,結果竟是與郝慧蘭聯繫。我沒自信,以一情人身份能將徐司佑的孩子護得安好,畢竟顧家的背景,顧家人與郝家之間千絲萬縷的關係;拿掉我腹中的骨肉,剔除郝琳與徐司佑之間的障礙那是郝慧蘭無比雀躍的事情,那麼她將無條件支持顧釗,併爲其收拾所有的殘局。
如今,我是無路可逃。
看向玻璃幕牆外隱隱發白的光亮,我知道黎明已經到來,然而冬日的晨光總會姍姍來遲,那麼依舊是黑暗統治着。
“院長說聽顧少安排。”當值的醫生掛了電話,面色不佳朝惴惴不安的醫生護士吩咐道。
我慘然一笑,甩開即將涌來的手,“手術室在幾樓?”
“最頂層,十二樓!”
“電梯呢?”
“前面……直走。”回答的是女聲,即便無可奈何到底有些不忍。
我朝着顧釗走了去,不做任何停留的從旁擦身而過,面色冷清孤傲心如死灰;顧釗不自然地皺了皺眉,突然拉住我的手。
“……”
心微微的一緊,期待着曙光。
“別耍花樣兒。”
我愕然,不得不回首看向那張一樣有些驚訝表情的臉,彷彿連顧釗自己都不敢相信脫口而出的話。
所以,不用我掙扎他便自行放手了。
他,從來沒像今天這樣自覺過,我即警告多次他都依然如故,死不罷休。或許,在顧釗的字典裡,死不放手的才叫*情。
然而,現在呢?塵埃落定,是他自己將吹出的肥皂泡泡一一戳破,再沒有迎來五彩斑斕的可能。
我決然走進電梯身後跟來了兩個護士,果然只有十二層樓,我主動按下了十二層的按鈕,電梯徐徐向上平穩無聲。
“要不還是做個檢查吧,對以後恢復也好。”年紀稍長的護士莫不擔憂地建議着,畢竟躺上那樣的手術檯對於女人來說實在太過殘忍。
我好笑地反問她,“結果有什麼不同嗎?孩子終究會沒了的。”兩人互遞了眼色,不好再開口。
叮的一聲,到了。
兩人一前一後的跟着,我被夾在中間無意的張望着貼在牆上的緊急疏散通道的示意圖。
“這邊請。”護士好意提醒着。
我嗯了一聲順從的繼續往前走,可就在路過樓梯口的一瞬間我轉身拉過一個護士往另一個人身上推了去,求生求死時的力量都是極其驚人的,不過就是那麼一下讓毫無防備的兩人都跌到了地上,我趁機撞進了樓梯間。
“誒、誒……姑娘,別跑啊!”總是會怕被責怪的,護士一邊起身的同時一邊呼喊着。
但是,她們並不知我沒打算跑,因爲樓下有顧釗守着,那隻會自投羅網,所以我往上跑,往頂樓而去,如果護不住孩子那就讓我死吧。
活着累,並非只是一句嚇人的話;人總要有期望才能苟活下去,現在,孩子就是我的希望。
所以,如果要拿走他,還不若將我一併帶走。
可是,我小看了醫院護士的短跑能力,就在我踏上天台頭暈目眩想着退卻的時候,其中一個護士趕了過來掐着腰氣喘吁吁累得不行,見着我先是一愣然後趕緊拿出仍在通話中的手機,“找到了,在……”
嘭的一下,她倒了。
我瞠目結舌地看着被丟在地上的盤子,是手術室裡的那種,不鏽鋼做得,看起來很結實,結實得讓我的後腦勺也一陣疼。
穿着黑色皮衣的郝琳一個高跟下去便踩碎了正發着光的手機,然後斜叉着腰,可是得意的揚起笑臉,“還站着幹嘛,趕緊下來!”
我狐疑地瞧了半晌,“你怎麼在這兒?”
她輕蔑的翻了翻眼珠,“你要是不想躺手術檯,就趕緊跟我走!”
瞅了瞅有點瘮人的高度,再看了看不耐煩的郝琳,我決定信女人。見我小心翼翼地從平臺上挪了下來,郝琳一聲不響的轉身朝樓下走了去。她顯然對這間醫院很熟悉,三彎五繞很是巧妙的走下一層樓梯後又轉到十樓,再在十樓某處尋到了一部電梯。
“這是院長專用的,直達車庫!顧釗那小子絕對想不到你會去車庫的。”郝琳無不得意。
確實想不到,就算想到也會否決,因爲不會開車的我怎麼可能選擇去車庫呢。所以,下到車庫上了郝琳的車,但她卻沒有急於開走。
我有些擔心道,“顧釗等會兒看了監控,不就找來了麼。”潛臺詞是:趕緊開車吧。
郝琳在車裡找了半天翻出幾粒口香糖出來,扔進嘴裡後吧嗒吧嗒的嚼了起來,“這醫院是我媽名下的,早在顧釗把你帶來時我就把部分監控給關了,他們也不會懷疑的,只當以爲是省錢罷了。”
這個藉口?我尷尬地咳了咳。
“你怎麼會在這兒?”我還是不罷休的又問了起來。
她掃了我一眼,“你把我老公,弟弟,前男友全體調動,我能不關心下嗎,所以就一直跟着顧釗。沒想到……”說時,明媚的臉色浮現一絲失望與痛心,“顧釗,他應該是犯糊塗了。”
我沒反駁,可想了想這還是真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黃雀之後更是一條蛇在虎視眈眈。而我,算是被一條無毒的蛇救了吧。
“謝謝。”
“別急着謝,下面要怎麼辦?你能去哪兒,徐司佑知道了鐵定不會善罷甘休,我們一家也會鬧騰開的,新婚不久就成了下堂妻我也會很沒面子的。但是無論在哪兒,他們任何一人,都能輕而易舉的把你給揪出來的。所以,想好了嗎,怎麼辦?去哪兒?”郝琳睨眼看來,點明現下所有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