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吧唧了下嘴,好像也覺得剛纔說的話有些小人行徑,“我喜歡你,想把你從別人手裡搶過來,這沒什麼不對啊。”
嗯,聽起來確實沒錯,三言兩語就又把我忽悠進去了。
“行吧。”說着顧釗啓動着車子,“現在我們就趕緊回家好好恩愛吧。”
呃,等等!
我一掌往他腦袋拍了去,“恩愛個屁。送我回徐司佑的別墅吧。”
“我靠,我好不容易把你從那個鬼地方騙出來,又親自送你進去,我神經病啊!”
什麼?
“是你使的計啊?!我還以爲是杜婷穎呢。”想想,突然從衛生間裡出來的他想必是在裡面躲了許久的。
顧釗拿看蠢蛋的眼神瞟了我一眼,“那臭娘們兒有這智商!”
有也挺捉急的,我癟癟嘴算是不滿,“那你找我出來是幹嘛?直接到別墅找我不就成了嗎。”
說起這事兒,顧釗氣惱的砸向方向盤,“我要是能進去還用得騙你出來嗎。姓徐的那小子防着我呢,千方百計都沒進得去,打你手機要麼不接,要麼就是關機。我就想啊,就算要分手也得雙方同意才行啊,面對面的做整理。”
再次不客氣的拍上他自以爲是的腦門,分手?分哪門子的手,我什麼時候跟他在一起的,我怎麼不知道;還面對面的做整理,他最近無聊偶像劇看多了吧。
“我手機,在李冠華手裡。”我悶悶答道,又添了一句問道,“那你到底找我什麼事兒?”
“……”顧釗啞然,嘟囔着難怪,但似乎又回到了嚴肅的話題上去了,“上次吳叔跟我說了你在電梯裡遇到的事兒,本想着你好點了來看看你,結果你出現在了報紙的頭條上。找你出來……”他笑了笑,“就是想親自確認報道的真實性罷了。”
有時候真不知道該說顧釗是較真兒還是說他純真,無論是與不是我對他都沒有所謂的愛情,這點他心裡應是清楚的。更何況,還未開出花骨朵的花兒就已經有人蓄勢待發的準備剷除着,怎麼可能有果實呢。
“顧釗……你能幫我一個忙麼?”
“什麼?”聽我第一次鄭重其事的拜託,他也頓時來了興致,“你說,天上星星嗎?”
我予以不屑的眼神,“我想見李冠華,但是……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聞言後,顧釗沒有想象中立即應下,而是托腮想了半晌,“麥寧,不是我不幫你,現在李冠華肯定被各方關注着,單不說徐司佑,還有那些曾經僱傭過他的主顧們也都虎視眈眈的。如果現在我送你去見他,一定會有人知道的,有心之人順藤摸瓜遲早會把你和他的關係查出來。到時候,他們可能會以你的性命威脅李冠華閉嘴或者……自殺。”
我本只是想單純的見李冠華一面,他身負那麼多的人命一旦被抓就不可能再活着走出來,那麼……也許就是最後一面;然後就是我想親自問問他爲什麼要殺徐司佑的媽媽,初衷是什麼,或是誰的指使?還有,方克勤的事情我也想做個確認。
但經顧釗一分析,裡面竟有如此多的顧慮和危險。
“那……”我有些緊張的抓着顧釗的手臂,惴惴不安的問道,“李冠華會不會像電影裡演的那樣,被那些人派殺手進去或者有什麼無間道之類的,他是不是也很危險?”
再怎麼罪無可恕,也是血脈親情關鍵時刻我的重心還是會向他傾斜。顧釗拍了拍我的手,安慰道,“雖然不想承認,但我能想到姓徐的也一定想得到,他那麼想知道十年前的事兒,肯定會找人盯緊的。這也是我沒辦法做到,神不知鬼不覺的把你送去看李冠華的一個原因。”
我默然點頭,放棄了這個想法。
“那送我回別墅吧。”我拉過安全帶,一本正經的吩咐着。
於是,顧釗不高興了,“你見過哪個男人把自己喜歡的女人送到別的男人那兒的。”
他怎麼又來了。
“顧釗!你到底要我說多少次……”
“行了行了!”他擡手阻止我接下來的話,又側頭看向我,“麥寧啊,我活這二十多年就沒什麼特別認真的事兒也沒想過認真;我也奇了怪了,偏就對你上了心。別以爲我沒試過,我想着一週不見你,然後一個月不見你,再跟着一年兩年,我終究會忘了你的。可……每次,我他媽一天都忍不了。”
一雙桃花眼裡寫滿了認真,真誠的讓人心動。
可也負擔百倍。
我垂首想了會兒,殘忍的答道,“反正死不了的。”
愛情死不了人,只是會痛而已,當痛變成了習慣,你就會發現它沒什麼大不了的,照樣可以帶着這痛繼續吃飯睡覺,繼續交友聊天,直到遇到一個可以替代那痛的快樂。即便這個過程或長或短,但終有一天會你會遇見,回頭再看時,就會知道沒了誰真的死不了人。
顧釗一邊拉動搖桿一邊踩上油門,紅着眼眶罵了我一句,“冷血!”
可是,他知道嗎,多情一樣傷人。
我只讓顧釗將我送到半山下的路口,疑惑之後他立刻明瞭了過來,沒有半句挽留的話徑自讓我下了車,門剛一關上就馬力全開的調轉頭,輪胎在瀝青路上呲出刺耳的聲響後絕塵而去。
而我的手還是那關門的動作,略顯寂寥的落在半空中。
大半夜的人不多,車也少,但我運氣不壞沒過一兩分鐘就有一輛出租車經過,坐上副駕報了地址,才從後視鏡裡看到遠處停着的那輛熟悉的車。
我果然是幸運的不是嗎,又或者說是老天爺公平對待每一個人,縱然有這樣不堪的身世但卻被一個人真誠以待。
車沿着山路很快就到別墅跟前,竟是一片漆黑。
吳叔和青嬸不在麼,還是說已經休息了。別墅的鑰匙我是沒有的,我試着去敲門,卻不想門就沒關上。
這是特地爲我留了門?
進了房子摸索着牆上的開關,客廳大亮果真是一個人也沒有,換了鞋舉步就往二樓走,可路過茶几時我怔了怔;停下腳步仔細看了去,上面擺着個手機,具體一點是我的手機。
原本我塞給李冠華的手機。
我怯生生的走近拿在手裡,一開機發現裡面許多未接電話,最多的是個“家”字,但,卻一次都沒接聽過。
“手機給你要回來了,不用買新的了。”
手機應聲落地,嚇得我朝聲音的來源望了去,許久不見的徐司佑隱在黑暗裡,坐在吧檯邊上。
背向而坐的他,讓人瞧不清表情;忐忑之後,我咬脣無謂的揚了揚嘴角,彎下腰將手機拾了起來。
“我……”
“多虧你的手機,才能把李冠華捉拿歸案。”他搶了我的話,也令我無比驚訝。
什麼叫做多虧了我的手機。
“之前,我在你手機裡安裝了定位軟件,很慶幸李冠華搶了你的手機並沒有丟也沒賤賣,還時不時的會開機,因此幫警方揣測出了他的動向。”
我踉蹌後退扶住沙發纔沒讓自己跪下去。
“啊……據警方說,也多虧了你,他們才知道他的真名叫李冠華。果然是黑戶,什麼資料都沒有,難怪我白忙活了這麼多年。”
徐司佑好像不嫌多的繼續在我傷口上撒着鹽。原想是個藉口,才把手機扔給了李冠華,哪知竟害了他;也許,他也是因爲期待我會給他電話,所以纔會偶爾將手機開啓,哪怕那機會只是十萬分之一。
“徐司佑……”互相折磨實在痛苦,我繳械投降承認輸了,“你不是想知道十年前,我爲什麼要說謊嗎,我現在告訴你!”
“閉嘴!”
“那是因爲,李冠華……”
“閉嘴,蘇麥寧!”他憤怒的將手裡的酒杯砸得粉碎,又在我驚嚇的同時衝至我面前,大手掐住我的脖子,就跟在重遇的婚禮現場一樣,他說,“閉嘴,蘇麥寧!我不想聽,你不是說到你死你纔會說嗎。那麼,我拜託你這輩子就說這一句真話,死的時候再告訴我爲什麼。”
可說完,原本嗜血的瞳孔突然放柔滿是震驚,緩過氣兒來的我咳嗽了半晌才擡手摸了摸嘴角的傷口,碰了碰被抓扯出的血痕,不甚在意,繼續道,“我跟李冠華……”
我不放棄,鐵了心要說,然而一直想要知道真相的徐司佑卻慫了,打定主意不聽。他不因憐憫而減輕力道,抱過我的頭就吻了下來。
似乎嫌我嘴角的傷不夠厲害,生生咬着脣瓣碾磨着傷口,讓我的舌尖再次嚐到血腥的味道。
“徐司佑。”我嗚咽的喚着他。
他停住對我的懲罰,將耳朵壓向他的脣,“蘇麥寧,我給了你十年不說的權利,求你,也給我十年不聽的權利!”那聲音在顫抖,他應該是感覺到了什麼,只是突然開始學我一樣的逃避。
我好像真的從來在乎的只有自己而已,那些我口口聲聲說着在乎愛着的人卻被總被我自以爲是的忽略着,程絮與杜婷穎,我媽,徐司佑還有……李冠華。
我總以爲自己的決定英明無比,我覺得做出的都是對彼此最好的,我以爲他們每一個人最終都會明白我、理解我。殊不知,是他們寬容了我的任性,是他們等待的時光裡期許了我的成長;當他們每一個人都遍體鱗傷,我卻認爲時間已經治癒好一切。然而,本是靈藥的我,卻漸漸成了最致命的毒。
“好,我不說。”我亦在他的耳邊許下承諾。
緊繃的身體終於鬆了下來,徐司佑捧起我的臉重新親吻而來,帶着小心翼翼的心情,一點點舔舐着被他自己拉扯出的傷口。
我們都有錯,只能彼此依偎相互糾纏,亦許徐司佑媽媽死前的話成了咒語,他護我一世,我照顧他一生。
閉上淚眼熱情迴應,讓血淚混合在一起,就像我們倆走過的十年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