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門打開,井聞遠手裡拎着外賣,步履悠哉的走了出來。走到家門口,他看了看手機,詭異的笑了笑。
大門裝了電子鎖,拇指放入識別指紋,門開了。屋裡燈火通明,王韻站在門口的玄關。
“來啦。”井聞遠把外賣盒放在鞋櫃上,坐在換鞋凳上,脫鞋。
對於井聞遠毫無意外的表情,王韻倒是意外了起來。“我這樣出現,沒有嚇到你嗎?”
井聞遠拿出手機給王韻“自己看吧。”
王韻接過手機,屏幕裡是此時此刻的他們兩個,她才反應過來,擡頭看了看天花板,井聞遠是裝了攝像頭。
井聞遠換了拖鞋,提起飯盒走進餐廳,開始吃飯。
“你也不問問我是怎麼進來的?”王韻對井聞遠的不受控已經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了。
井聞遠好像很餓,吃着飯頭也不擡。“行政那邊有我的地址,你找個藉口問一下就可以找到這,門鎖的密碼是我生日,隨便猜猜就能進來。”
“從你說要行動那天到今天,我一共才收到你四條消息,你進了公司後,當我就像透明的。我明示暗示你那麼多次,你仍然熟視無睹。”王韻的眉心深鎖,神色憤怒。
而井聞遠依然一副怡然自得“你現在不是也找來了嗎?還反客爲主站在門口迎接我,要是膽子小點完全有可能被你嚇得尿褲子。”
“我看你膽子大的很,你到底在玩什麼把戲!”王韻氣急敗壞。
井聞遠整理了一下飯盒,站了起來,把王韻拉到客廳。自己隨手拿起瓶水,喝了半瓶。
“何必動那麼大的氣。我在醫院躺了二十多天,不方便聯繫你。”
“那之後呢?你進了公司還不方便?”
“你以爲王錨和林博真的把我揍一頓就全過去了?”
井聞遠撩起了些袖子“他們對我還是有提防的,沒有到萬無一失,我們兩個就太過密切,你自己想想後果吧。”
王韻冷靜了些。“那你也應該找個機會和我說一下吧,就這麼一句話,難道也會導致不堪設想的後果?”
“你這個人太過沉不住氣,有點風吹草動你全在臉上,這段時間我瞭解了一下,很多事情你跟我描述的都太主觀了。”
“瞭解?所以你每天都特別勤快的跑進跑出安靜的辦公室嗎?”
井聞遠暗笑“你這是吃醋嗎?”
王韻輕蔑的看着井聞遠“你有資格讓我吃醋嗎?”
井聞遠眼神內含着別樣的情緒看着王韻“你目標的第一步就是踢走安靜,我不知己知彼,怎麼踢?”
“那你現在計劃好了嗎?多久能讓她走?”
井聞遠從茶几下拿出個藥盒。“幫我倒杯水。”
王韻覺得莫名其妙。“你自己不會倒嗎?”
“我被他們打的斷了兩根肋骨,我現在說話大點聲就疼,麻煩大小姐給我倒杯水吃個藥,也不爲過吧。”
“他們下手那麼重?”王韻的口氣還是緩和。
“難不成我還騙你?X光片還在茶几下面,你要不要看看?”井聞遠把袖子向上挽了挽,手臂上的傷口還清晰可見。
王韻其實從林博和王錨掛彩的程度,也可以推斷的出井聞遠的傷勢,但是今天聽他自己說,外加她自己的親眼所見,內心還是爲之一振。
王韻去廚房給井聞遠倒了杯半溫的水。“給。”
井聞遠混着水吞了藥。“這樣不是很好嘛,大家互幫互助,團結友愛多麼和諧。”
井聞遠恢復了一些他的玩世不恭。
“你還沒有說安靜,你準備怎麼辦?”
“知不知什麼叫打蛇打七寸?”開始點菸。
“你被打成這樣,還抽菸?”王韻語帶責備,但又夾雜着些許關心。
“已經被打成這樣,連煙都不能抽了,還不如死了。”井聞遠把菸缸從茶几上挪近了些。
井聞遠狠狠的猛吸了一口煙。“七寸,是蛇心臟的位置,下手狠準快,一下斃命。”
“你的意思是,你找到安靜的要害了??”
王韻跟着井聞遠的話,運轉起思路。
“我的專業又不是畜牧,我哪裡找的準蛇的七寸在哪裡?”井聞遠故意逗王韻。
王韻被井聞遠惹的一通惱怒,才轉爲文火的她又被調爲大火猛攻“你什麼意思,耍我玩啊?”
井聞遠摸了摸王韻的背,以示安撫。
“安靜的七寸沒有那麼好找,背景太乾淨了,父母都不在人世了,她自己又是常年單身,大學畢業到現在只換了兩份工作。銀行沒有貸款記錄,更別提信用污點了。”
“但就是背景太乾淨,反而有很多疑點。”井聞遠也是疑惑重重。
看來井聞遠這段時間不是王韻想象中的“不務正業”,他確實在“做事”了。
“照你這樣分析,踢走安靜還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做到的事情”王韻雖然沒有心急如焚,但也不想把這件事情進程拖得太久。
“我的意思是,要換個方法。”井聞遠已經有計劃了。
“什麼方法?難道還要留着她?”
井聞遠掐滅菸頭。“不,安靜是一定要走的。她永遠會壓住你的光芒,你再怎麼做也是枉然。不過她走的時間點對我們來說很重要。”
井聞遠還想拿起煙來抽,但又放下了。雙手合起放在腿上“對方的許云云我還沒有和她正式接觸過,但就現在我掌握的資料來看,也是個難纏的人,安靜一旦走了,就是你正面對敵。許云云,吳駿祥,背後還有吳德智,不好應付。”
王韻聽了井聞遠的一番話,收起了剛纔的毛躁。
“還有,安靜走了,接着就是老周,未必輪的到你。”
王韻被一語驚醒。吳駿珂有過這一說。她剛剛坐的還是鬆軟,一下就挺直了身體“那怎麼辦?”
井聞遠咧嘴笑笑。“安靜在公司最信任的就是老周,接着就是她的助理林薇雨,一個個來,斷了她的左膀右臂。”
王韻連連點頭。
“林薇雨走了,安排一個我們的人在她身邊。別小看一個助理的功用。”
王韻聽的認真。
“再來就是老周,弄走了老周,安靜做起事情來就沒有那麼得心應手了。”
井聞遠捂住一側的肋骨處,人也好像有些吃力了。“在之後的那段時間裡,安靜和許云云之間還是會持續惡鬥,我們就要藉着安靜的這股力把許云云和吳駿祥大大削弱,這時候,安靜的節數也到了,我們不用費多大的力氣就能一石二鳥了。”
井聞遠的計劃讓王韻懸着一個多月的心,總於踏實的放了回去。她原本以爲井聞遠搭上她父親的這條路後,準備和她拆夥的,但井聞遠現在把計劃和盤托出後,她倒是慚愧了起來,覺得她冤枉了井聞遠。
王韻眼看着井聞遠還是因爲傷勢而不舒服,她心裡的不忍,清清楚楚的浮現出來。
“要不要再去醫院看看?”
井聞遠半躺在沙發上“茶几下面有止疼藥,幫我拿一下。”
王韻把止疼要給井聞遠,又去廚房給他添了點溫水。
井聞遠服下止疼藥,休息了一下,藥力還沒有散開,臉色還是不太好看。
“這次沒有留下什麼後遺症吧?”
“那就不知道了。”
“要不要我找個專家給你看看?”
“你找的專家,有幾個是你爸不認識的?”井聞遠一點點的坐正。
“林薇雨和老周你的打算是什麼?”王韻的關心遭到了井聞遠的拒絕,她也就把話題再搭回之前。
“這個我自有安排,包君滿意就是了。”
藥力已經開始見效了,井聞遠的臉色漸漸恢復,他擦了擦剛剛額頭上的汗。
“好點了?”王韻察覺到他的變化。
“嗯。”井聞遠低低的迴應了一聲。
“你晚些還會再疼嗎?”王韻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好像變得牽腸掛肚了起來。
“疼就再吃藥吧,這段時間都習慣了。”井聞遠表示習以爲常。
“老是吃藥不要吧。”王韻拿起藥盒,看着藥的成分。
井聞遠拿過藥盒。“時間不早了,你回去吧。”
王韻的關心一連被拒,覺得尷尬,沒有再多說什麼離開了。
井聞遠關了燈站在窗口,看着王韻開車離開,狡猾陰沉的本色像是憋了很久一樣,迫不及待的回到他的臉上。
他故意把王韻逼急,讓她自己找上門來。而他只要氣定神閒的等着,他被王韻需要就好。
井聞遠怎麼會滿足於事成後,王韻分給他的那點錢。
錢,他是一定會要的,但王韻給的那些他不放在眼裡。
他更想要的是地位,不是依附別人身後,搖尾乞憐的嗟來之食。
這大半年,他把王韻的性格脾氣摸的非常透徹。他潛移默化的把自己融入到王韻的心裡。他的這張網撒於無形之間,猝不及防的收網,王韻也只能乖乖就範。
王韻糾結於吳德權的父愛情懷中,明明已經萬般寵愛,但還是慾求不滿,所以她是一隻自貶凡間傲慢的鳳凰,等待機會鳳凰涅槃。
井聞遠自知在王韻的眼裡,他的角色廉價。他是王韻用錢買來的工具,事成後可隨手丟棄。他的癡貪嗔,和他的好勝心已經衝破了柵欄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王韻恐怕到最後也搞不懂誰纔是躲在暗處的黃雀。
井聞遠打開手機,翻看王韻在他沒有回來前,在他家裡都做了些什麼。
他看着手機,最近困擾着他的那一個謎團又被想了起來。那天在酒店,他在王錨和林博來之前,爲了防止意外發生,在兩處極其隱秘的位置放了攝像頭。
他自覺自己能下牀後就跑回酒店去拆攝像頭。但兩個攝像頭都不見了,當然裡面的記憶卡一起不翼而飛。他當初怕有人盜了他的賬戶,所以沒有選擇在線儲存,要不然一定知道是誰拿走了。
井聞遠起初懷疑是王韻,但推敲開來應該不是她。
他也懷疑是安靜和王錨,畢竟那天他們兩個最後離開,但是按照時間推算,和這段時間的觀察,也不像他們兩個做的。
不過那兩個攝像頭即便被人家拿到,也只是三個男人打了一架,王錨和林博放棄對他的追究也已經無大礙了。只是總有一點惴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