錨暫離,桌上的啤酒引起了安靜的注意,推開可樂,倒着啤酒喝了起來。
王錨回座“你怎麼喝酒了?等會兒你還怎麼開車?”
“不開了,隨便找個地方睡覺還不容易嗎?”安靜兩手托腮,不以爲意。
“如果井聞遠真的參與其中,設計陷害老周,你和林博就是養虎爲患。”
安靜跳過犯罪嫌疑人這步,對待井聞遠她已經可以用被告來代替了。
王錨在老周家已經意識到這點了,一旦落實了井聞遠的所作所爲,他和林博確實在姑息養奸。“還是先求證吧。”
“爲什麼你和林博對井聞遠那麼寬宏大量,你們一手做起來的公司,被他毀了。打了一架,就當作過去了。現在呢?你還要小心求證。”安靜加重小心兩個字的口氣。
王錨又倒了點酒。“他命運多舛,原生家庭對他拖累太大了。他有着天之驕子的大腦,卻造物弄人的一直庸碌,得不到自己該有的回報。”
“我知道,林博和你七七八八的都和我介紹過他的事情了。他父親爛賭,債臺高築。女朋友不堪重負離他而去。他和你們同樣的付出,但收穫不成正比。但那又怎麼樣呢?”
安靜把爐火調小了些。
“不能因爲這些就把他的行爲都合理化了吧。他一無所有的時候,你和林博願意讓他僅憑技術入股合開公司。分紅回報收入這些分配上的問題,一開始就談好了。你們沒有壓榨過他。他在大馬路上看到前任挺着大肚子幸福洋溢被刺激到了,輕輕鬆鬆的一句話,那麼個見鬼的理由就卷着你們的錢跑路了,他這樣做考慮過你們的後果嗎?”
在安靜的心裡,井聞遠的所作所爲再多花一分氣力去證實也是浪費。
“你怎麼知道井聞遠捲走我們錢的原因?”王錨記得這是那天安靜和老周來之前,井聞遠說的話。而且他也沒有告訴過安靜。
“林博告訴我的。”安靜胡亂編了個理由搪塞了過去。
“哎,人也是講感情的。我們三個同窗,共事,那麼多年,尤其是他和林博,從背井離鄉一起打拼又再回到上海從頭來過,這是革命情感”王錨拿出煙抽。
“他和孫笑笑分手後,人徹底變了。失衡偏激甚至怨天尤人。再加上他一直認爲他的專業觸覺敏感度高,遊走在邊緣的事情越做越多。就是因爲付出和收入的原因,每次我們意見不合,他總是有人微言輕的錯覺。我和林博一直想把收入的分配改一下,讓他和我們差不多,但還沒有來得急找他談,就出事了。我們覺得,如果早一些把這個問題完善一下,可能不至於有後來的事情。”
安靜覺得王錨的這番話裡藏着一些莫名其妙的悔意。突然怒從中來,手裡的筷子拍在桌子上。
“你這是什麼邏輯,他爸爸的賭債是你和林博聯手出老千圈了他的錢嗎?他女朋友離開他是你們拐跑的嗎?他在馬路上看到那個什麼笑笑大着肚子了,是你和林博經手的嗎?”安靜的臉被怒氣和爐火的熱氣弄的通紅。
“你是唐僧嗎?明明是白骨精,在你的眼裡卻是個淳樸的女施主。到了這個地步,你盡然還在扼腕嘆息你們做的少了慢了。一句革命情感,可以讓你不計前嫌,對待井聞遠你是在割肉喂鷹嗎?你那麼有佛心,爲什麼當初這樣對我?我們六年的感情算什麼?難道換不來你對我的不離不棄嗎?”
安靜說完後,一鼓作氣的喝完了杯子裡的酒。放下喝空了的杯子,她繼續倒滿酒。
邁進香樓的那一刻,喝着羊湯的那一口,前塵往事向她突襲開來。
王錨替她開着可樂罐,涮着牛肉片,安靜逃命般的避開回憶的追擊。
王錨敘述她的喜好,擦槍走火的傷着了她。
最後王錨對井聞遠的豁略大度讓安靜一槍斃命。
重遇王錨直到今天之前,他的言行讓安靜輕易就能把現在的王錨和當初的他剝離開來。
在醫院聽到王錨和護士崔雅風對話後,徹底的讓安靜埋葬祭奠了他們的過往。
在度假村,王錨的衷腸傾訴讓安靜覺得他們可以用另一種關係相處。但安靜自己都沒有料到,她還是沒有放下過去的怨念。
話出口之後,安靜自知她今天遷怒於王錨還有一些別的原因在裡面。她仰頭喝酒的時,捫心自問是否她一直恨着王錨,如不是當初他的撒手離去,她不會認識吳駿珂,她也不用猜測,睡在她身邊的吳駿珂晚上是否又夢見的嚴子惠。更不用一直隱忍王韻可笑的挑釁。
如果和王錨一直相守至今,那今天的她應該在家相夫教子,而不是在一場場沒有硝煙的戰爭裡無休止的循環廝殺。就算每每的險象環生都讓安靜厭倦疲乏。
王錨焦灼不安。安靜說的話讓他血劍封喉。彷彿他掩着脖子倒在千里冰封的雪地裡,炙熱的鮮血順着被割破的動脈流出,染紅這白雪皚皚銀裝素裹的大地。
“對不起。”這三個字蒼白乾癟,但這是他唯一能說的。
啤酒喝完了,安靜又叫來了服務員點了幾瓶。
“少喝點吧。”王錨勸說。
安靜毫不理會,喝的更快了。
安靜拿起酒瓶還要倒酒,王錨忍不住伸手阻止,拿過酒瓶。
悲傷的酒好像特別容易醉,平日這些酒安靜不在話下,但今天才幾瓶啤酒,她感覺有些暈。
酒精喚醒了她心底裡另一個暴走的安靜。“你沒有資格管我!”
王錨從沒有見過這樣的安靜。壓抑的安靜讓他心疼,爆發的她更讓王錨揪心。
安靜的斥責像是一根細細的鉤針,一寸寸的挑着王錨的心。
安靜繼續喝着酒,只是速度放慢了不少。
王錨什麼都不說,陪着看着。
火鍋店漸漸變得冷清,晝伏夜出的人們也開始因爲清晨來到而都回家睡覺去了。
吳駿珂神色匆忙的走進了火鍋店。
王錨向他揮手。
安靜目光呆滯的看着吳駿珂。
“吳總,把你女朋友交給你了,帶她回去吧,我不方便送她回去,只能給你打電話了。”王錨站起穿外套。
安靜看了看王錨,覺得王錨又變的像個陌生人。
“謝謝。”吳駿珂懷着謝意拍了拍王錨的胳膊。
王錨和安靜揮了揮手就離開了。
安靜雖然感覺自己頭重腳輕,但還是自己穿好了外套,往店外走。
吳駿珂從後面用一條披巾在後面把安靜裹了一下。“外面露氣太重,彆着涼。”
……
安靜進了門,脫了鞋走進房間去,酒氣在回來的路上也散去了。
“你今天別回公司上班了,在家休息吧。”吳駿珂說話的口氣非常生硬。
安靜爲了老周的事情和他鬧了些脾氣出門解決問題去了,但是他卻在凌晨接到了王錨的電話,在火鍋店把微醺的安靜接了回來。
一路上安靜和他一句話不說,雖然他對安靜和王錨不疑有他,甚至對王錨的做法有幾分欣賞。但他的醋罈子早就打翻的底朝天。
安靜被吳駿珂的語氣惹毛,拖出個行李箱打開放在地上,跑去衣帽間拿了幾件衣服開始收拾。
“你幹什麼?”吳駿珂把行李箱拖開。
“沒幹什麼,去酒店住。”安靜又把行李箱移了回來。
“你鬧什麼脾氣?”
吳駿珂把行李箱扔到房間外面,把房門關了起來,整個人堵在門口。
“讓開!”安靜推了推吳駿珂。
“不讓!”吳駿珂一動不動。
推不動吳駿珂,安靜也不再努力。她走到了飄窗前,在飄窗的軟墊上坐下。
“你可以面對我,把公私分明做的收放自如,我做不到,等老周的事情處理完了,我再住回來。”
安靜今天是不打算把暴走的狀態收回來了。
“我面對你不是已經妥協了嗎?昨天晚上我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網開一面暫時放了老週一馬,讓你先去了解。你呢?一夜未歸,甚至連一個字都沒有發來給我。我在家裡坐着等了你一個晚上。等到凌晨,你的前男朋友,王錨!給我打電話,讓我去接你。我到了那裡,看到的是像只醉貓一樣的你!”
吳駿珂的醋意持續發酵大肆擴張。
“從你上車到回家,你一句話都不和我說,你和王錨吃火鍋喝酒,看到我一個字都沒有和我交流,我什麼感受?”
“謝謝你的網開一面,我榮幸之至好了吧!”
安靜也不明白了,他們兩個認識那麼多年了,吳駿珂從來就是溫文爾雅的。但這段時間,她倒是見識了不少吳駿珂的另一面。
“你別這樣和我說話。”吳駿珂的態度非但沒有緩和,反而調大的音量。
“我們現在不適合共處在一個空間裡,大家都冷靜一下,我走。”
安靜從飄窗上站了起來。
吳駿珂壓着安靜的肩膀,又讓她坐了回去。“不要那麼輕易的就說走!你有沒有把這裡當你的家?你放在迷你倉的東西爲什麼到現在還不搬來?”
吳駿珂沒有把手從安靜的肩膀挪開。
“我認識你那麼多年,都不見你喝幾回酒,你和他遇見後,你自己數數喝了多少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