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在安靜家門口等着,腳邊放着大大小小十幾個商場的禮品袋,這是她血拼回來的戰績。
電梯門開,阮清走上前去。她看見王錨陪同在一起,臉上刮過一些掃興。
安靜預計阮清是要找她聊心事,但今天的她無暇聽阮清的兒女情長,也沒多的精力再給阮清分析她的兒女情長。
阮清在愛裡的百轉千回,用安靜的話來說就是庸人自擾,如果再簡單點的說話,就是作!
“你等很久了嗎?”安靜開着門。
“我也纔到家。門鎖的密碼輸錯了,現在進入自動鎖定狀態,要過一個小時才能再開。”
安靜打開了門,阮清跟在後面提起地上的袋子。
阮清一下沒拿完,王錨幫忙一起拿。他想不明白,阮清是怎麼一個人把東西提回來了的。
安靜蹬掉腳上的鞋子,一路開燈往客廳走。“讓你把原來的鎖換了吧,用指紋的多方便。”
“我又弄不來這些。原來房東的舊密碼是周正改成了新的,每次開門前我都得想想。今天累了,我眼睛花了,輸錯了。”阮清坐在玄關的換鞋凳上,換着拖鞋。
安靜走到客廳,重重的橫栽在沙發上。她臉朝下埋在沙發坐墊裡。安靜對阮清說的話,全然的不相信。阮清的腦子可能會卡殼,可能會轉的慢了一丟丟,但是說到記憶力,安靜自認爲阮清比她還強些。阮清找這樣的藉口,無非就是想找安靜來一述衷腸。
“你今天去冠風上班了是嗎?怎麼樣?”
聊天說心事也需要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不能一坐下來就開口暢所欲言,這和男歡女愛需要先**是一個道理。
安靜內心想:官人不好意思了,奴家今天真的累了。
安靜強撐着把自己翻了個面,斜靠在沙發上,好像快散架了一樣。“我今天差點死在敵區啊!”
阮清的眼睛裡冒出一串的問號。“怎麼了?”
“王錨,給我拿個可樂,要冰的!”安靜很自然的使喚着王錨。
“我也要一瓶,謝謝。”阮清好像佔到了小便宜一樣。
王錨去廚房的冰箱拿來了可樂,替安靜打開。阮清覺得不能得寸進尺,易拉罐還是得自己來掰。
安靜狠狠的喝了一大口,放下可樂,把今天發生的事情,包括林薇雨給的那些信息內容鉅細靡遺的說了一遍。
安靜說完,有些內疚,之所以她會把今天的事情分享出來,倒不是指望他們能給什麼意見,只是她當心真的不想聽阮清準備說的那些事。她在轉移視線。
“我覺得,我是剛出了火坑又掉入深淵啊!前途茫茫,紅塵滾滾啊!”
安靜眼神放空,雙腳都盤到沙發上。
“辭職唄!讓王錨養你。”阮清覺得倒也不是什麼大事,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王錨欣然接受阮清的提議,眉飛色舞衝着安靜笑。“可以!我覺得這個提議不錯!”
“他哪裡養的起我,這兩套房子買窮了。今天給我的開工紅包,裡面才1888。我說他小氣,還不承認,說明天把全部家當塞我紅包裡,你說全部家當能塞我紅包裡,他能有多少錢?”安靜吐槽王錨。
“不是吧,王錨不像那麼窮的呀!而且全部家當,能開支票呀!”阮清腦子的轉速時快時慢。
“喂!我還在這裡,你們別當我死了好嗎?”王錨略顯無奈。
安靜吐了吐舌頭。“還好我聰明,今天沒簽正式合同,要不然兩年的賣身契啊!”
“兩年?沒有試用期嗎?何司昭很看重你啊!”阮清下班逛了幾個小時的街,現在放鬆下來,只覺得腳疼。她脫下了拖鞋,揉起了腳。
“看重什麼?這合同只能制約我,對他一點都不會造成損失。何司昭情商高的很!”
安靜穿了一整天的高跟鞋,看見阮清在揉腳,也覺得自己的腳腫脹的很,跟着揉了起來。
王錨想要不要他也揉個腳,這樣纔有團隊意識。
“合同是雙方制約,和保證自己的利益的,爲什麼對何司昭沒用?”
阮清認爲何司昭這樣的人一定會有契約精神的。
“中間還牽扯楊逸嵐。如果何司昭認爲安靜不行,要換人,只要無形中把這個女人搬出來就可以了。也或者說,根本楊逸嵐就是把安靜吃的透透的。所以沒給試用期,看上去讓安靜很舒服,但一樣的,沒差的。”
王錨聽完安靜的對這一天的敘述,對何司昭的做法也有個相對完整的解讀。
安靜心裡越發的不是滋味,她只是回來倒了幾桶苦水,王錨就聽出裡面的玄機來了,而且卻是被人當了棋子之後,才傻傻的領悟出來。
王錨冷哼了一聲。“何司昭,厲害的很啊!”
安靜好像是一條被人捏住的河豚一樣,氣的鼓的和球一樣。
“你說說,怎麼厲害了?”安靜想聽聽王錨說的和她想的,是不是會不謀而合。
王錨走去廚房,拿了些啤酒和可樂。
阮清看見啤酒,馬上放下了可樂。
“我送你到冠風,正是上班的時間。同事九點到公司,總要做些瑣碎的事情,纔開始一天的工作。從你下車到何司昭的辦公室,不超過十五分鐘吧?”
王錨想安靜精確着時間。
“差不多。雖然和保安拉扯了幾句,但沒耽擱太長的時間。”安靜回憶推算這時間。
“你到了何司昭的辦公室,你的胸牌,門禁卡,合同都已經在何司昭的辦公桌上了。難道hr特地爲了你來,而早上班嗎?顯然不可能,是前一天都準備好的。既然都已經準備好,只要關照了保安,看到了你,替你刷個門禁就搞定的事情,爲什麼不做。非要動到大老闆去公司樓下的大堂,在衆目睽睽之下迎接你?”王錨一句話直達重點。
安靜的雞皮疙瘩冒了起來。
阮清喝着啤酒,揉着腳。“說明何司昭重視安靜,給她面子唄。”
“這個理由佔30分。”安靜伸出三根手指。
王錨打開一罐啤酒,他知道安靜心裡早就有數了,好像現在在考他,幸好他答對了。
“那剩下70分呢?”阮清不明就裡。
“是你自己說,還是我說?”王錨看着安靜問。
“你說。”安靜看看手上的拿着的是可樂不是啤酒啊?爲什麼沒喝酒的她,看着王錨會有柔光的效果呢?
“那70分裡水就深了。何司昭是一箭雙鵰,他既給了安靜面子,讓安靜覺得受到了重視但同時把她當做了誘餌。”
王錨一句更比一句說的明白。
阮清似乎也開始明白了。
“何司昭帶着安靜,招搖過市。他讓所有的人都知道安靜是他找回來的錦衣衛。那些敵對方還不是餓虎撲食,都衝着安靜來了?也許何司昭通過這一招,把暗處的人都勾出來。到時候一網打盡就不難了。你看,才一箇中午,不就出來好幾個嗎?”
王錨覺得光喝啤酒有些單調,又跑去廚房裡看看有沒有配啤酒的零食。
安靜氣的大力的把空掉的可樂罐放在茶几上,雖然這些事情,她都想明白了,但被王錨那麼一說,氣又回沖了上來。
“所以我說,楊逸嵐早就把你看透了,就知道你不會拒絕這份工作的。何司昭哪會那麼瞭解你,還不是楊逸嵐的招數。別做了,這才第一天,就那麼多魑魅魍魎,再往後,你不得被抽筋剝皮啊!”
王錨從廚房拿了不少的零食放在了茶几上。
“我家怎麼會有這些?什麼時候買的?”安靜看着這些零食,絲毫沒有印象自己買過。
“我買的,放你這裡的。你嘴饞,這些可是長期戰略儲備物資。”
安靜從沙發上坐到了地上,拆開零食吃了起來。
阮清看着他們兩個的互動,心裡有些惻隱之心。她猜疑,安靜和王錨這般的默契,和了解,是不是因爲他們曾經在一起,這是種記憶,根深蒂固的記憶讓一切都會駕輕就熟,是任何後來的人都比不上的。
“我覺得王錨說的有道理,冠風太複雜了。你現在是一個人,孤立無援的,吃了你還不帶吐骨頭的。”
阮清今天對零食索然無味,只是喝着啤酒。
“不做了?那我該怎麼和何司昭說呢?”安靜好像是在自問。
阮清不知不覺已經打開了第三罐啤酒。“說什麼?拍他桌子,就說老孃不做了!”
阮清說話有大江東去,浪潮滾滾的氣勢。如此說話的阮清,倒是少見。
“他要是問我爲什麼呢?”安靜換湯不換藥,這個問題完全重複着第一個問題。
“沒有爲什麼,就說不做了唄。再沒完沒了的問,你就說王兄養你,喊你回家做老婆。”
阮清好像酒壯慫人膽,肚子裡的那些話都用不着包裝一下就直通通的說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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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錨憋着壞笑,又去廚房拿了一打啤酒出來。
“你要死啊!胡說什麼啊?何司昭知道王兄是誰啊?換一個說法。”
隨着安靜和阮清的關係親密的程度,她們之間的對話再也沒有以前的客套和修飾了。
“啊呀!你糾結什麼啊?剛纔王兄說了那麼一堆和夏洛特一樣,你就把那些話重複給他聽。難道他被你拆穿了,還會沒皮沒臉的不放你走?”
阮清想想這場面都覺得小激動。
“拆穿?不好吧!不符合我這個人內斂的性格。”安靜惆悵。
王錨喝着啤酒,聽到安靜自我評價說她自己內斂,一口啤酒嗆進了氣管裡,頓時咳的昏天黑地的。
安靜不自覺的拍着他的背,給他遞上面紙。“你怎麼了,又沒人和你搶,喝慢點啊!”
王錨被安靜一下下的拍着,覺得這就是傳說中的化骨綿掌。安靜綿軟的掌心把他的整個人都要拍話了。所以他決定多咳一會兒。
阮清看不下去了。“你內斂?誰信啊!你自己掰着手指頭數數,你和誰內斂了?光是和我老闆喝酒的那次,都快把我老闆喝死了過去。你這還能說內斂?這還要是內斂,那你奔放起來該是什麼樣子?”
安靜停下拍着王錨背的手。“那是對外,對不友好的人。”
“所以,何司昭和楊逸嵐,你還覺得是友方?王兄都說他們當你是誘餌了,棋子了,你還在猶豫自己的說詞?”
阮清的臉紅到了耳根。
“我只是覺得……”
“覺得和楊逸嵐不好交代?當初她給了你那麼多客戶,幫了你幾次忙,你沒換夠人情是吧?可是你自己也說了,當初的客戶,也是順水人情。無論給誰,都是留在億森帶不走的。而且她幫忙是相互的,你那麼多年就沒幫過她嗎?”
阮清提問的思路,看着應該是沒醉。
“但畢竟我是得到好處的,我不能得了便宜還賣乖吧,這太說不過去了。”
安靜還是生着楊逸嵐的氣,但心裡的人情坎還是過不去。
“他們就是吃準你了!”阮清再三強調。
“要不然,我就做半年,然後當還清了,然後我撤?”安靜覺得這是個現階段看來算是兩全其美的辦法。
王錨知道安靜心裡又拿定了主意,然後又會悲催的逼着他給“意見”,算了!他還是識趣點,主動點吧。“安靜,你這法子是可以,不過你現在太被動了,總不能被別人拿着你當了棋子,想下到哪裡就放到哪裡吧?”
安靜意味深長的點頭。“嗯,那你的意思呢?”
“這次我同意阮清的說法,和何司昭去挑明瞭。給他辦事可以,但別把人當傻子!”
王錨放下啤酒,義正言辭。
“挑明?”安靜的眼神飄忽不定。
“你看你現在的形勢就是被架空的。你就算把林薇雨調來身邊又怎麼樣?沒實權的經理和一個從別的部門落荒而逃的小助理,你們兩個能折騰出什麼動靜來?何司昭既然把你架在明處,一點資源都不給你,就指望你上前線了?不地道了吧?”
王錨認爲,與其置之死地而後生還不如一早就掌握主動。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更何況你光桿司令一個!問他把資源要齊了,再談後面。”
“我還有個想法。”阮清舉起手,好像學生要回答問題一樣”
“談談。”
王錨和安靜看着阮清。
“就混唄,架空就架空。你也別做事,何司昭也埋怨不了你什麼,時間長了,自然就把你換了!”
阮清也坐到了地上,把腳蜷起,額頭頂着膝蓋。
“不行。”
安靜和王錨異口同聲。
“爲什麼?”阮清問。
“安靜不是得過且過的人。要還楊逸嵐的人情債就必需得使上勁。”
王錨知道這對安靜來說根本行不通。
“嗯,我的價值觀不允許我這樣做。如果我這樣消極對待,這是一種墮落。在工作中要麼不做,要麼做好,我的人生只有極端,沒有中間值!”
安靜打開啤酒,她不再遊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