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說!”安靜真的沒有耐心再和阮清扯皮了。
阮清的表情變的擔憂了起來。“王錨的父母來了。”
安靜先是鬆了一口氣,看來真是她想多了。
慢着!安靜心裡喊了起來,父母?
阮清拿着安靜的神情一點點的變化開來。
“ann,你沒事吧?”阮清問的小心翼翼。
安靜感覺自己正徒步在大沙漠。一望無際的沙海。她被太陽烤的滾燙,口腔裡再也分泌不了唾液,喉嚨幹疼,氣管都黏連住了。
她費了好大的勁回答了阮清兩個字。“沒事。”
安靜說着沒事,但阮清卻看出她很緊張。她從來沒見過安靜這樣的不淡定。
阮清去廚房拿來了水,遞給了安靜。“你喝點水吧。”
安靜拿過水,明明她很渴,但卻連水都喝不下。“是王錨讓你拖着我,別往我上來的?”
“嗯,打你電話關機了,他讓我在樓下等你。然後等他父母走了,他會給我來電話,我再讓你回家。哎!我就這樣暴露了!”阮清懊惱,覺得自己辦事不利。
各種想法在安靜的腦子裡急速飛奔着。
安靜從鞋櫃裡又拿出一雙運動鞋來,換上。“阮清,我們出去吃飯吧。等王錨給你打電話了,我們再回來,你就當我在樓下沒上來,也不知道這個事。”
阮清先是呆滯了一會兒,然後反應了過來。“哦,好!”
阮清提着許久的氣,算是放鬆了下來。
不過才放鬆不到一分鐘,接下來的場面讓她完全窒息。
當她們打開門的時候,王錨和他的父母也剛好從走廊的另一頭開門出來。在走廊的兩端,面對面的站着。
方書榕提了提自己的金絲邊眼鏡,往前走了兩步。她一寸寸的仔細的看着對面的人,她原以爲她眼花了,但確認無誤後,她心亂了。
王晉山和王錨站在方書榕的身後。王晉山看了看自己的兒子,好像在求證的模樣。
王錨向王晉山點了點頭,表示對面的女人,就是安靜。
安靜和阮清像是被定住了一樣,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方書榕挽着包,一步步的向安靜走去。
王錨伸手拉住方書榕。“媽,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和爸回去吧。”
方書榕甩開王錨的手。“是不是她?”
走廊的距離不算短,可就那麼幾個人,方書榕說的話,大家都聽的清清楚楚。
安靜像是被扎進了雪地裡,渾身冒着寒氣。在難對付的人,她都沒有畏懼過,但唯獨方書榕,她真的不想面對。
她終於明白過來,爲什麼遲遲和王錨不能邁出哪一步。如果要和王錨在一起,安靜不可能無視這個女人的存在。
“媽,我們先談談。”王錨又拉住了方書榕的手。
“你給我放開!”方書榕命令。
“不放!”王錨頑強抵抗。
“晉山,你還不管管你兒子?”方書榕找着他的後援。
王晉山走了過來,口氣委婉。“有話好好說,你先放開你媽。”
“你看她像好好說的樣子嗎?”
阮清拉起安靜的手。“ann,我們先吃飯去吧?”
安靜如一團亂麻,她就被阮清這樣牽着。“嗯。”
其實安靜也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什麼,她只想逃離這個場面。
阮清拉着安靜往電梯的方向走,眼看和方書榕的距離越來越近。
就在她們擦身而過的時候,方書榕抓着機會。“安靜,做人連最起碼的禮貌都沒有了嗎?你住我兒子的房子,見到我,你連問候都省略了嗎?”
“媽!”王錨打斷方書榕再往下說。
安靜頭低低的。“阿姨,叔叔。”
方書榕以前的所作所爲阮清也是知道的。看見平日裡那麼就算如臨大敵也可以視爲輕如鴻毛的安靜,此刻變的如一隻驚弓之鳥一樣,阮清憤憤不平了起來。
阮清想問問方書榕:你憑什麼欺負安靜!不過看看王錨,先忍下了。
“好了,書榕,小安也和我們打過招呼了,時間不早了,我們回去吧。”王晉山不想讓事態再升級。
方書榕狠狠的瞪了王晉山一眼。“你兒子幾歲了?我那些學生,別說和王錨一般大的,就算比他小好幾屆的,小孩都上小學了。你再看看王錨,整天不見人影,婚也不結別說生孩子了。我們做父母的,要不是收到稅單,都不知道他買了房子,房子裡還住了別人。”
阮清記得王錨的母親是個大學教授,她現在懷疑起自己的記憶力。穿着打扮氣質,是符合大學教授的樣子。可是這一開口,怎麼就找不到一點知識分子的樣子了。
阮清看看安靜,她已經傻了。安靜是個自帶光芒的人,她現在一絲光都不透,暗沉的站着。
阮清使了些力氣,拉着安靜要越過方書榕走開。
方書榕挪了幾步,擋在她們面前。“我和你爸還沒享過你的福,靠着黃浦江的房子,我們還沒住過呢。讓她搬走,我和你爸要住過來。”
“媽!你夠了沒?”王錨的語氣裡帶着一些呵斥。
“阮清,我們走。”安靜不能再多待了,哪怕一秒鐘。
“就該走了,你離我兒子遠一點。知道自己有什麼問題,就別來害人了。”
方書榕沒再擋着她們。
安靜剛往前走了幾步,她的手被另一隻手,強而有力的拉住。
是王錨的手,他死死的拽住安靜。“你別走。”
王錨看着方書榕。“這輩子,除了安靜,我誰都不娶!現在是你兒子,死乞白賴的求着她和我在一起的!你要麼接受,要麼別管!”
安靜擡頭看着王錨。
阮清心裡激盪起來。活生生的家庭倫理劇啊!她拿起手機,點開老周的名字,但一下子失望了,現在的老周已經是失聯的狀態了。
“我不允許!”方書榕的臉好像紅色的柿子椒,她氣的大鳴大放。
“我不用你允許。”王錨的手拉的安靜更緊了。
王晉山看了看周圍。“書榕,這裡也是公共地方,讓鄰居聽見多不好啊?”
“怕什麼,這一層兩套房子,你兒子都買了,哪裡來的鄰居?”
“那樓上樓下也有鄰居啊!這聲音也會從樓道了傳開來的。”
王晉山是想先把方書榕勸回家,但方書榕今天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好,那進去談。”
方書榕走到安靜家的門口。“開門,進去談。”
“要去也去兒子家談吧,這房子是ann租的,每月給房錢的。租了就是ann的房子,怎麼你說進就進啊!”
阮清終於忍不住了。
方書榕打量着阮清。“這是誰啊?”
“我是ann的朋友。”阮清這也算自我介紹了。
“那怪呢,人以羣分物以類聚。家教都成問題。”
方書榕的這句話猶如一盆冷水,澆醒了安靜。
“阿姨!請你尊重我的朋友!”
安靜一直不想和方書榕有正面衝突,因爲這樣會讓王錨爲難,但方書榕步步緊逼,讓安靜毫無退路。
“去王錨那邊談吧。”安靜拉起阮清往王錨家的方向走,輸入指紋,打開門,進去。
方書榕把安靜的動作都看在了眼裡。
王晉山走在最後,他關上了門,再看裡面的氛圍已經水火不容了起來。
“這位小姐只是你的朋友,好像不適合出現在這裡吧?”方書榕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安靜一把拉過阮清在一邊的沙發上坐下,也不回答方書榕的問題。
王錨和安靜坐一邊,王晉山坐在方書榕身邊。
“媽,其實沒什麼好談的。戀愛也好,婚姻也好,都是我們自己的事情。”
王錨頭疼的不是方書榕,而是安靜。他不知道方書榕走後,安靜會怎麼樣?是不是長久以來,他好不容易在安靜心裡建立起來的那些會在今天全部推翻。
方書榕是安靜心裡的業障,如果邁不過去,他們也許只能無疾而終。
“婚姻是你們自己的事情,傳宗接代呢?”方書榕的攻擊點,大部分還是在這件事情上。
安靜不語,其實現在她可以說一句,她的身體沒問題,一切正常,那這件事情也許就過去了,但她不想說。安靜知道自己矯情了些,可她就是執拗的保持着自己的想法。
“現在什麼年代了,兩個人結合只是爲了繁衍嗎?那和動物有什麼區別?”
王錨不會再在這個問題上動搖了。
“到了什麼年代都是一樣的,這是自然規律!如果都和你們一樣的想法,人類會發展到今天嗎?爲什麼現在很多物種滅絕,就是因爲沒有繁衍後代了!”
阮清這才從談吐上看出一點方書榕是個退休老教授的樣子來。
“那你就錯了,恐龍爲什麼滅絕?是因爲它們不繁衍,不生蛋,不孵化嗎?物種滅絕,是物競天擇,是人類過度捕殺的後果,和繁衍沒關係。”
阮清剛纔還處於戒備狀態,安靜既然把她一起拉了進來,那她就是要來幫安靜的,隨時要和那老太婆吵起來的。但王錨現在和方書榕這樣爭執的方式,是不是有點太科學了?她一不小心就放鬆了警惕。
“那說明生的還是不夠多啊!”方書榕一時之間找不到有利的論點,隨便胡扯了一句。
“無論生的多不多,生不生。人類的發展和滅絕,不會因爲我和安靜而改變的。媽,你也好歹是個有知識的人,能不要和一般的無知婦孺一樣嗎?整天就圍繞着生孩子這件事情?”
王錨認爲這件事情扯的有些遠了,安靜和他的關係比曖昧還要多一些,但還是缺了一錘定音。現在他母親跑出來,談生孩子,他居然還在擺事實講道理。
他真怕安靜一拍桌子,然後指着他們一家人說:找別人生去,老孃不陪你們玩了。
王錨坐在安靜身邊,但去一眼都不敢看她。
“有知識的人,更要關注下一代的問題了。這是優生優育。我教了一輩子的書,培養了那麼多的學生。我們家那麼好的基因,在你這裡戛然而止,這是社會的損失。”
阮清目不轉睛的看着方書榕,這樣誇張,不謙虛的話,怎麼方書榕說出了義薄雲天,她爲國家做貢獻的感覺了?
王錨也覺得自己母親太過了。“媽,不至於。地球少了誰都一樣轉。沒有愛迪生,難道世界到現在還是一片黑暗嗎?沒有貝爾發明電話,難道我們現在通訊還能靠飛鴿傳書嗎?這些東西都是他們發明的,但你能說,如果沒有他們,我們人類就都不會有這些科技成果了嗎?”
阮清出奇的看着王錨,認識他的時間也不短了,從沒聽過王錨如此正經的長篇大論。
安靜並沒什麼反應。
“你別和我扯遠了,現在在說你們的問題。”方書榕不把自己放在弱勢的處境裡。
王錨的眼睛往地上看了看,暗暗吸住了一口氣。“我還是這句話,這輩子,我只娶安靜一個人。我人生接下來的事情,只是等她點頭答應做我女朋友,然後結婚。”
方書榕站了起來。“王錨!你還當我是你媽嗎?”
王錨側揚起頭。“當啊,血緣和法律上雙重認準的,改不了的。”
“那好!媽和她,只能選一個!”方書榕指着安靜。
安靜想起喬芳音,爲什麼人生就不能兩全呢。在喬芳音這裡沒碰到老婆和媽同時掉進水裡先救哪一個。終究是逃不過這個問題的。
王錨沒有任何思考,沒有一秒的延遲。“我選安靜。”
這四個字發出打鐵般的聲音,錚錚做響。
“你……你……”方書榕感覺自己的血壓已經破錶了。
她轉身看着王晉山。“王晉山!你看看你兒子,你管不管了?天地之性,人爲貴。人之行,莫大於孝,孝莫大於嚴父!你呢?慈父多敗兒!”
阮清真的忍不住了,她拉拉安靜的衣角,貼着安靜的耳朵說。“要不要那麼文縐縐啊!”
安靜好像習以爲常,只是用眼神迴應了一下阮清。
王晉山只能挨着方書榕的罵,不反抗。
“媽,孝字論心不論事,論事萬年無孝子。我們每個人都是個體,不能因爲自己的喜好而強求他人。我是你兒子,你養育我,但這並不等於,我要按照你的想法來過我的生活,尤其是放棄我愛的人。”
王錨站了起來。“我會用我的方式孝順你。”
“我就是要個孫子,很過分嗎?我可以不挑剔她的家庭,不挑剔她和你是不是門當戶對,你要知道,像我們這樣的家庭,換作以前,她都進不了門的。我看你喜歡,我就算了。可是她不能生育的!她身體又不好,你要是老了沒人照顧怎麼辦?”
方書榕又切換回一般婦女的樣子來。
阮清實在聽不下去了,準備回擊,被安靜拉住。安靜向她輕輕的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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