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上升到平飛階段,許云云解開安全帶。
過了幾分鐘,吳駿祥和她身邊的乘客換了位子。
許云云故意讓秦小涼爲他們訂了同一班飛機,不同的機艙。許云云坐經濟艙,吳駿祥坐的商務艙。
“你的助理怎麼回事,訂個機位怎麼還分開的?”吳駿祥一坐下就開始抱怨。
“你怎麼坐過來了,我有意讓她把我們的位子分開的?”
許云云的臉別開了一點。
“爲什麼?”
許云云那些像接了蜘蛛網般的心思,吳駿祥怎麼可能會明瞭。
“本來我們就不是正經爲了工作出差。現在好了,昨天還把事情鬧那麼大,衆目睽睽的,搞得不好兩位吳董已經知道了,我可是個罪魁禍首。再要是傳出點風言風語的,我飯碗還想不想要了?”
許云云一臉無辜。
“要不是訂好了飛機票,這一趟我還不敢去了。讓吳董知道舒黎是我表妹,還不一定怎麼想我呢?”
許云云一連給吳駿祥打了兩針預防針。
想到昨天讓安靜逃過一劫,還有王錨這個眼中釘,他的臉上露出洶涌的跋扈。
“和你有什麼關係,酒也是我要她喝的,舒黎也是我要去找的。一,沒傷天害理。二,沒強搶婦女。能拿我怎麼樣?”
許云云見吳駿祥不明就裡的把事情都攬了過去,心中唸叨了一句:傻子!
許云云暗自慶幸,還好這業務部總經理的位子不是她的最終目標。要是她目光短淺一些,怕是要毀在這個眼裡只有石榴裙,做事只會一味野蠻霸道的二世祖手上了。
“吳少,待會你一個人先去酒店,我去舒黎那邊探探情況,要是我走一趟就能把我舅舅給說通了,吳少你就不要出面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如果行不通,好歹也能和舒黎有個裡應外合。”
許云云欲擒故縱的把戲信手捏來。
“還是你想的周到。”吳駿祥覺得許云云妥帖周到。
……
飛機着陸,許云云出了機場直奔舒黎的家。
“云云,多久沒來啦。舅媽好想你啊。”舒黎的媽媽,金花。市井小民中的基石層。
金花常說:別看她叫金花,可是她手裡的人民幣一點也經不起花。
許云云沒有帶多餘的行李,只是背了一個稍大一點的包,她隨手把包放在沙發上。“舅媽還是漂亮一點沒變。”這般客套的話,是許云云待人接物最基本的禮貌。
“舅媽怎麼沒變啊,都老了。你看這白頭髮”金花抓起前額上一小撮頭髮給許云云看。
“云云,快坐下吃飯,菜都準備好了。”舒黎的爸爸,舒心。端着湯從廚房走了出來。
一張小方桌,四個人,一人一邊的坐在一起吃飯。
“云云,吃個鴨腿,昨天小黎說你要回來,我特地就讓你舅舅和街口的王伯伯說好的,今天留一隻最好的,皮最脆的烤鴨給我們。”金花夾了一隻鴨腿到許云云的碗裡。
這舅媽說話誇張的成分和她的白頭髮一樣,越來越多了。一個爐子裡的鴨子,還能有多大的不同?許云云吃着鴨腿,感嘆她舅媽拙劣的演技。
舒心在一邊,咪着小酒。
“云云,你要是問舅媽,怎麼會有那麼多白頭髮的,哎,都是操心你們舒家這一大一小啊!”金花放下筷子。
許云云暗地裡驚呼,哇塞!舅媽,你是從哪裡看出來我要問你了?這算是自己報幕,自己出場嗎?這戲唱的,好一個不請自來啊。
“云云好不容易來一趟,你又開始抱怨什麼呀?”舒心放下手中的小酒盅,拿起筷子給許云云夾菜。
“怎麼了?你姐姐,姐夫工作忙。從小,云云每年寒假暑假都是在我們家過的,我可是當親閨女一樣,閨女回來了我說幾句家常怎麼了?”
金花說完,慈眉善目的看着許云云。
許云云吃着飯,點着頭,就是這頭點有氣無力。
她這舅媽,要不是看在許云云父母給的生活費,纔不會同意讓她寒暑兩假在她這裡白吃白喝。
“云云啊,你看看你舅舅,叫舒心,名字像女人也就算了。再瞧瞧他這人沒有一點讓人舒心的。你也知道你外公死的早,從小你外婆帶着你媽和你舅舅,日子過的苦啊,後來你媽倒是上了大學了,你舅舅呢?高中讀完就跑去深圳了。”
金花的這戲算開頭了。
許云云對金花說出來的那些話,已經是倒背如流了。她也不正面接話。
“你又沒喝酒,哪裡來那麼多的話,早就和你說了八百遍了,我那是腦子不好,我姐姐本來就是塊讀書的料。你老說我媽偏心,不讓我上大學,我媽她老人家倒是想讓我上大學,可大學的門不讓我進啊!”舒心對於金花的話,耳朵都成繭了。
“你還好意思說,你自己腦子不好用就算了,你還遺傳給小黎。”
“媽,你怎麼這麼說我。”舒黎終於因爲委屈而開口了。
“我說的是事實啊,你們看云云,重點中學,高中大學都保送,後來研究生畢業進的大公司,現在不得了啊,堂堂的大經理啊!”
許云云對金花的用意,也猜得八九不離十了。
“所以說,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
金花這句話,許云云暗許表揚,一定是昨天知道她要來了,找了電視劇來惡補,這話明顯是不會從她的嘴裡說出來的。
“云云,你媽媽上了大學,做了工程師,你爸爸機關幹部,你公司大經理。以後找的老公也一定非富則貴!在看看,你舅舅。”
金花手指上下揮動指着舒心。
“高中畢業,找不到工作,跑到深圳批發牛仔褲,被人騙了,只能跑到廣州賣牛雜,認識你舅媽我!雖然我當初也是貌美如花,漂亮的整條街都知道我的名號,但也只是給人家燙頭髮的打工妹,生下你妹妹。雖然模樣隨了我,小臉蛋長得標誌俊俏。”金花這時滿面春風的得意。
“舒黎呢,勉強算是個大學畢業,原本還想着,總算有出頭日了,這小丫頭整天做明星夢,以爲拍拍照就能賺錢,就能紅啊,做明星要被潛規則的呀!早知道還不如去電視廣告裡一直放的那個技校,學個挖掘機的強,至少還有門手藝。”
金花的口若懸河,引的許云云一陣陣的笑意。
“媽!我那個叫平面模特,再說了哪有女孩子開挖掘機的啊!再說了,我還那麼好看!”舒黎被金花說的,連吃飯的心情都沒有了,放下碗筷,嘟起嘴來。
“怎麼了,媽媽還說錯你了,嘴撅的老高幹什麼?掛油瓶嗎?”金花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金花,從云云進門,你這嘴就沒有停過,能不能好好吃一頓飯了?”舒心被金花嘮叨的有些不樂意。
“云云,舅媽煩到你啦?”金花問的虛情假意。
許云云感覺好渴。拿過杯子,準備倒些飲料來喝。
舒心見狀,馬上拿起桌上的飲料擰開瓶蓋給許云云倒飲料。
金花看許云云沒有回答她,又不能再自說自話的接着下去說,於是又問“云云,你真的嫌舅媽話多嗎?”
“你沒看見云云口渴在喝水嗎?一邊喝水一邊能說話嗎?”舒心拿着飲料瓶準備着再給許云云倒。
許云云喝了幾口,緩了一下。“怎麼可能,舅媽,你說你說。”
“我就說,云云怎麼會覺得舅媽話說呢?原本呢,小黎去上海投奔你,我和你舅舅別提多放心了,心裡也安慰,你可是大經理,隨手一揮小黎的工作都不用愁了。”
金花邊說話,兩隻手的動作也豐富的很,摸摸胸口,拍拍大腿,手指勾勾自己的頭髮,如果再來些瓜子,嗑上一盤,活脫脫和鄉村電視劇裡,村口嚼舌根的二大娘一樣。
“沒想到,纔去了幾個月,就回來了。一進家門一臉的喪氣樣。問她呢,就說是你讓她回來看看我們。我就愁了,我家女兒也不是個戀家的人,出去也沒有多久,難道是突然開竅了,會孝順我們了?回家這幾天,老是說自己煩着呢!也不給我好臉看。我猜想……”金花停了停。
“我猜想,別是在上海出了什麼事情,還是給你惹了什麼麻煩,我想要不然我們家云云不是那樣的人啊,怎麼就給轟回來了呢?”
金花可算是把自己的意思表達清楚了。可說完之後,又有些怯怯的看着許云云。
“我說你這腦子裡,都胡思亂想些什麼啊?小黎都說是回來看看我們了。”舒心真是急了。
“云云,你舅媽那張嘴就是喜歡亂說話,討人厭,別往心裡去啊。”
舒黎也急了,一來她莫名的就怕許云云。二來她更擔心惹毛了許云云,吳駿祥就真的沒有着落了。她哪裡會想的到,她這幾天的愁眉苦臉,金花會有那麼多的聯想。
“媽,和表姐什麼關係都沒有,你怎麼能那麼說話呀!”
舒心和舒黎都急亂成一團。
許云云還是悠然自得。
她走到沙發邊,拿起沙發上放着的一隻包,對着金花笑的怡顏悅色。
許云云拿着包,把自己坐的椅子向金花的身邊拉了近些。她心想,是要拼演技嗎?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