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袁修月苦笑了笑。
靜窒許久,她方幽幽嘆道:“獨孤辰,你知道麼?以前我想他,心中的那種痛,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捶打着我的心,但是如今,再想他,那種痛,卻像是有人想將我的心撕裂一般……”
聞言,獨孤辰眸色驀地一深。
並未讓袁修月睇見自己眼裡的神情,他緩緩瞌上雙眸,淡淡說道:“你只要不去想他,便再不會痛了!”
忘情蠱毒,初中毒時,是刺痛,再者爲鈍痛,繼而便是撕裂之痛!
而這撕裂之痛後,卻是再也不會覺得痛!
若是可以,他寧願不知這些。
更不想,讓袁修月知道這些!
聽了獨孤辰的話,再見他閉目養神的樣子,袁修月的眸色,漸漸晦暗,直直最終再看不到一絲情緒……
——
午時,正是用膳之時。
獨孤辰和袁修月所乘坐的馬車,自駛離京城之後,第一次駛入一座小鎮。
在小鎮上最好的酒樓停下,吩咐雷洛先進去打點,獨孤辰先行跳下馬車,隨後伸手想要去扶身後的袁修月,卻半晌兒不見她伸出手來。
見她如此,獨孤辰不禁眉宇輕皺!
而袁修月,則無視他緊皺的眉,轉睛看向馬車前臉上覆着紗巾的袁明月。
見她看向自己,袁明月心下微窒!
淡淡的,掃了袁明月一眼,獨孤辰湊近她耳邊,飽含警告意味道:“你且好生伺候着,若你妹妹有個好歹,本王會眼睜睜的看着你毒發身亡!”
聞言,袁明月頃刻間便如墜冰窟一般!
“王爺?!”
見兩人附耳低語,袁修月不禁眉頭微蹙着,出聲輕喚獨孤辰一聲!
聞聲,袁明月擡眸見獨孤辰正斜睨着自己,忙上前兩步,低眉斂目的對袁修月伸出手來。
“有勞姐姐了!”
對袁明月溫和一笑,袁修月由她扶着,緩緩步下馬車。
見袁修月下了馬車,袁明月便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奈何,她的手,卻被袁修月死死握着,無論如何都無法抽回!
微擡眸,看向身側的獨孤辰,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袖袋,一臉驚慌道:“王爺給我的藥,我落在馬車上了!”
聞言,獨孤辰眉頭微聳動。
低眉看着身邊的袁明月,袁修月輕笑了笑,道:“姐姐幫我到車上找找吧!”
“呃……好!”
心中雖不情願,但懾於獨孤辰冷冽的視線,袁明月仍是微微頷首,而後登上馬車替袁明月找藥。
半晌兒,一直找不到袁修月所說的藥瓶,袁明月的聲音不禁在馬車內響起:“修月,沒有啊!”
“沒有麼?”
轉頭看向車內,袁修月作勢便要上前,但只下一刻,她腳下一軟,整個身子便向後跌去!
見狀,獨孤辰眸色微閃,急忙伸手便要扶住她的身子。
但是這一刻,卻見袁修月兩指合併,轉手啪啪兩聲,又如以往一般,點了他的兩處大穴!
見她驟然如此,獨孤辰面色瞬間冷凝。
他冷冽的眸,彷彿利刃一般,狠狠劃過袁修月的蒼白的俏臉!
迎着獨孤辰足以殺人的眸,袁修月知道,自己在繼點燃了離灝凌的怒火之後,此刻又點燃了獨孤辰身上的憤怒火!
不過,那又如何?!
對於她一個將死之人,他們又有什麼可計較的?!
“彆氣,我本就沒打算要與你回南嶽!”輕輕一嘆,她對獨孤辰苦澀笑道:“我不讓他替我死,自然也沒有與你一起再去生一個孩子的打算!”
語落,擡眸凝着獨孤辰正在不停往外噴火的眸,她轉頭望進酒樓,見雷洛尚不曾出來,她輕勾脣瓣,驀地取出取出早已藏在廣袖中的髮簪,回首分別朝着獨孤辰和雷洛的戰馬身上分別紮了一下。
馬車裡,袁明月本在尋找着袁修月所謂的藥瓶。
但,忽聞兩聲馬兒嘶鳴聲,她心頭一驚,剛要轉身看個究竟,卻見袁修月倏地跳上馬車,而後拼命的揮動馬鞭。
馬車驟起,她猝不及防,跌坐在車內。
而袁修月,則駕着馬車順着小鎮的大街一路飛馳……
在酒樓內,聽到馬匹吃痛的嘶鳴聲,雷洛很快便從酒樓裡衝了出來。
“王爺!”
但見獨孤辰被人點了穴道怔在酒樓前,再看前方有馬車在街道上奔馳而去,雷洛面色一沉,連忙上前與獨孤辰解了穴道,旋即擡步便要去追已然遠去的馬車。
“不用追了!”
雖然穴道已解,卻仍舊站在原地,獨孤辰薄脣輕抿着,將視線放遠,眺望着袁修月駕車離去的方向。
“王爺!”
擡眸看着一臉不捨,卻有隱忍不追的獨孤辰,雷洛緊皺着眉頭問道:“如今好不容易離她近了些,您就打算這樣放她走麼?”
獨孤辰對袁修月的情,沒人比他看的再清楚。
今日初晨,他初見袁修月時,便曾隱隱爲獨孤辰高興,但是此刻他心底的那份高興尚不曾維持太久,袁修月卻又這麼跑了。
這就好比,那煮熟的鴨子,又飛了一般。
讓他難以接受!
“如若不然呢?”
收回視線,對雷洛淡淡一笑,笑意卻未達眼角,獨孤辰輕嘆一聲,幽幽然道:“她之所以會選擇跟本王一起出宮,無非是想讓離灝凌以爲,她是跟着本王去了南嶽,如此一來,離灝凌知她有生的希望,便不會再對她苦苦糾纏!”
聞言,雷洛身形一滯!
怔怔的,看着獨孤辰,他苦笑着問道:“王爺的意思是,她本就沒打算要跟您回南嶽?”
感情,袁修月是把他家主子當成擋箭牌了啊!
經雷洛如此一問,獨孤辰薄脣輕勾,俊美的容顏上,露出一抹苦笑!
是啊!
袁修月本就沒有打算跟他一起回南嶽!
若是她有此打算,早在他讓她跟他走時,便已然應允,根本就不會再有後面這一連串的周折!
不過如此也好。
畢竟,他還是見到了她。
他的出岫!
只是,卻不知,今日一別之後,他們可還有機會再見……
念及此,他眸色深沉,心底暗暗一痛!
“莫要愣着了,去把馬追回來,可憐了它們!”
淡淡的,對雷洛吩咐一聲,獨孤辰瀟然轉身,擡步邁上酒樓門前的臺階,向酒樓內走去。
“王爺……”眼看着獨孤辰進入酒樓,再朝着街道盡頭望了望,雷洛眉頭緊皺着,重重嘆了口氣,快步朝着馬匹奔逃的方向追去……
——
一路駕車自小鎮狂奔而去,坐在前車轅上的袁修月只覺罡風烈烈,自己就快被凍僵了。
而馬車裡的袁明月,此刻也好過不到哪裡去。
因袁修月一路駕車狂奔,馬車裡的她也早已被顛的七暈八素!
也不知過了多久,馬車的速度終於停緩,而此時她緊握着車窗的纖纖玉手,也早已被凍得僵硬青紫,沒了往昔柔白模樣!
須臾,車門哐噹一聲自外面打開,緊接着便有一陣寒風襲來,尚不等袁明月開口出聲,袁修月已然雙手環着身子,鑽進馬車裡,並扯了車廂裡的錦被,哆哆嗦嗦的裹在自己身上。
她快被凍死了!
“你……”
微擡眸,看向臉色青紫的袁修月,袁明月眸色不禁一深,甫要開口出聲,卻頓覺胸臆間不停翻滾,她驀地擡手,緊捂着自己的嘴巴,忙趴在車門口,扯下臉上的面紗,哇哇的吐了起來。
看着袁明月不顧形象的趴在車門前嘔吐,袁修月眉心輕皺,輕扯了扯嘴脣,訕訕然道:“原來離都第一美人吐起來,也跟我一般,沒什麼形象可言的!”
聞言,袁明月身形驀地一僵!
視線微擡,放眼望了望如今馬車所處的荒涼之地,她緊皺着黛眉,亦輕扯了扯嘴脣,而後轉頭看向袁修月。
初見袁明月美豔絕倫的俏臉容顏,袁修月心意微動,但只在下一刻,待她瞥見袁明月左臉之上那道猙獰的傷疤時,她卻頓覺自己心中,似是有什麼東西,轟然垮塌了!
她猶記得,當初在巍山之上,袁明月便靠着她這張傾國傾城的臉,將獨孤江迷得神魂顛倒。
何以才短短几月,她的臉便毀了?!
微擡眸華,迎上袁修月震驚的瞳眸,袁明月輕輕擡手,撫上自己臉上的刀疤。緩緩的,勾起紅脣,她淡淡一笑,眸中波光流轉:“皇后娘娘……如今的我,還美麼?”
“是誰幹的?”
袁修月棉被下的身子,忍不住劇烈的哆嗦了下,顫聲問了一句,卻在下一瞬,眸色一斂:“是他?”
是了!
一定是獨孤辰!
袁明月是他的女人,既是他的女人,便沒有人敢對她動手。
是以,毀了袁明月絕色容顏的,一定是他——獨孤辰!
“他不是人!”
想到獨孤辰,袁明月的身子便不可抑制的哆嗦了下,貝齒緊咬着朱脣,凝向袁修月微暗的眸色,她苦澀一笑,卻比哭還要難看:“你對他處處算計,他都可以不計較,但我只算計了他一次,卻也給了他最珍貴的東西,可他卻絲毫不曾憐惜過我……他羞辱我,不給我衣裳穿,更毀我容顏,我恨他,恨不得他死!”
看着袁明月歇斯底里的樣子,袁修月眉頭緊皺着,不知該與她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