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
袁修月眉心輕蹙着側身回眸,凝神迎望着眼前原本該是清澈如水的嫵媚眸華,她輕勾了勾脣瓣,雙眸一眨不眨的注視着眼前的絕色佳人!
記得第一次,她與顏妃和劉美人一起來行禮。
那個時候的她,口無遮攔是在演戲,但今日的她,如此犀利冷清,卻是真的。
“皇后娘娘!”
與袁修月的眸光相接,虞秀致凝視她許久,終是自脣角展開一抹絢爛的燦笑:“可惜了,蕭然哥哥沒能活到現在,亦不會知道你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
聞言,袁修月眉頭不禁倏地一皺!
“虞美人,你大膽!”
聽不慣虞秀致對袁修月的不敬言辭,汀蘭上前一步,沉聲喝道:“在皇后娘娘面前,豈容你如此放肆!”
“汀蘭!”
擡手示意汀蘭噤聲,將手中吃了一般的點心輕輕放下,袁修月輕輕擡眸,對虞秀致輕笑:“妹妹變成今日這般,可是在心中對本宮有恨?”
“恨?”
像是聽到天大的笑話,虞秀致輕笑着搖了搖頭:“我不恨皇后娘娘,我只恨我自己!”
聞言,袁修月眉頭微蹙:“恨你自己?”
“是啊!恨我自己!”
苦澀一笑,笑的頗爲無奈,卻更富風情,虞秀致輕聲喃道:“其實那夜,我本就不該去求你,現在想想……若我早些時候得到皇上的心,他便一定會聽我的,放過蕭然哥哥!”
聽了虞秀致的話,袁修月的眉頭,不禁皺的更緊了。
“皇后娘娘!”
只忽然之間,擡眸看了袁修月一眼,虞秀致彷彿又回到了過去,眉目之中天真爛漫,說話的聲音輕輕緩緩道:“你可知道,我第一次見他,是在什麼時候?”
知她口中所說的他,是離蕭然。
袁修月緊皺的眉頭,漸漸舒展,看着虞秀致的眼神,卻漸漸深沉。
“七歲,我七歲便遇到他,從十一歲開始,便心心念念要嫁給他,可是他卻一次次的拒絕我,只說自己有了喜歡的人,這才使得我不得已聽從父親的安排進了皇宮……”
擡眸望進袁修月平靜無波的雙眸之中,虞秀致臉色忽而一變,眸色狠戾的對袁修月冷道:“是你!都是你!是你害死了他!如若不是你,他現在還在宮中,我也可以日日見到他!”
見她如此,袁修月的心,不禁也跟着沉了下去。
她從來不知,虞秀致愛離蕭然,竟已然到了發狂的地步。
而她現在這個樣子,並不正常!
離蕭然……
想到那個讓自己又心疼,又無奈的名字,她長長的,喟嘆一聲,對汀蘭伸出手來:“汀蘭,本宮有些累了!”
“奴婢扶您回去歇着!”汀蘭連忙伸手,攙着她起身。
低眉斂目,視線自虞秀致身上掃過,袁修月一語不發,轉身便要離去。
“皇后娘娘不想聽妾身廢話了什麼?”
轉頭看向袁修月,虞秀致語音沙啞,嘴角翻飛起一抹怪異的弧度:“記得那日,我自相府歸來,便一直央求你救他,可是你呢?你沒有,自那日之後,你每日都與皇上膩在一起,卻一直不曾想過,蕭然哥哥此刻正身在北域,正處於危險之中,其實現在想想,我也可以理解你當時的做法,畢竟你想要的,是皇上,而他對你,卻是一廂情願,從來都是可有可無的!”
“虞秀致!”
心下驀地一疼,終是忍無可忍,袁修月冷眼睇着眼前一臉恨意的虞秀致,眉頭緊皺着:“離蕭然於本宮,並非可有可無之人,而他的死,也跟皇上無關!”
“到了現在,你還護着皇上,看來……你對皇上,還真是一往情深啊!你一定想跟我說,他之所以會死,根本是因爲我的父親和安氏一族的逼迫是麼?”黛眉高高挑起,迎着袁修月的微怒的雙眸,虞秀致上前一步,與她相對而立:“若不是因爲你,他會隻身前往北域麼?若非爲了保全皇上手中的皇權,我父親又爲何會逼迫於他,他又豈會死不瞑目?你和皇上,你們兩個纔是殺死他的罪魁禍首,可你們如今,卻過的甜甜蜜蜜,而他呢?”
聞言,袁修月心下微涼,暗暗啞然!
是啊!
虞秀致說的都對,離蕭然的死,與她和皇上脫不了干係。
見袁修月緘默不語,虞秀致脣角勾起,冷冷的笑着,精緻的面龐再不復以往純粹,反倒讓人看着陰森森的:“其實,殺了他的,本就是你和皇上!”
“閉嘴!”
袁修月眸色微深,低聲輕斥虞秀致:“這等話你若再敢亂講,本宮定不饒你!”
“怎麼?心虛了?”
哂然一笑間,虞秀致輕嘆着自廣袖之中取出一支碧玉簫。
瞥見虞秀致手上的那抹翠色,袁修月不禁瞳眸劇烈收縮起來。
那支碧玉簫,曾是離蕭然的最愛。
自她與他相識,他便一直帶在身上,從來都不曾離身。
可是此刻,何以又會出現在虞秀致手中?!
“很驚訝是麼?”
迎着袁修月震驚的雙眸,虞秀致冷笑了笑:“這支玉簫,是他死後不久,我父親從宮外與我帶來的,他來時告訴我,蕭然哥哥死的很痛苦,他臨死時緊握玉簫,不停的在喊着,袁修月……你爲何要在皇上和我之前,一直都搖擺不定?”
怔怔的,凝視着虞秀致手中的玉簫,袁修月終是明白,虞秀致何以會性情大變至此了!
這一切,該是她的父親,左相虞申一手促成的!
身爲父親,他深知自己女兒的心不在皇上身上。也深知,她心中所想的,所最在乎的是離蕭然!
便利用她那對離蕭然的那份感情,挑撥她們兩人之間的關係,讓她仇視她,籍此逼她爲己所用,在宮中步步爲贏。
如此,雖是確保了他們虞家在後宮的地位。
但他難道不覺,這對他單純的女兒,到底有多殘忍麼?!
曾幾何時,她的父親,爲了權勢,無數次的想要藉着自己的女兒上位,如今左相虞申亦是如此!
看來,權勢的力量,果真無窮大!
半晌兒,見袁修月不言不語,虞秀致嘴角的冷笑,漸漸淡去,傾身靠近袁修月的,她在袁修月耳邊幽幽聲道:“我一直都在心中疑惑,爲何你明明選擇了皇上,他卻仍舊願意爲你肝腦塗地,直到父親將這一切都告知於我,我才真正明白,原來……你是一個腳踏兩隻船的女人!”
聞言,袁修月頓覺荒謬,脣角輕扯着,她冷哂出聲:“你父親在撒謊!”
“我父親從小大最疼的就是我,即便他一心爲保皇上,一直與皇上進言殺了蕭然哥哥,但他絕對不會騙我!”
斬釘截鐵否定了袁修月的話,虞秀致眼中有一抹狠戾之色一閃而過,輕咬了咬脣瓣,她握緊手中的碧玉簫,彎脣冷笑:“以前,安國侯府重兵再握,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但如今謀亂反叛的,是你袁家,真正權傾朝野的,卻是我虞家,若我以前不知你玩弄蕭然哥哥的感情也就罷了,如今我知了,那明人面前不說暗話,你既是讓他死不瞑目,我便也讓你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隨便你吧!”
到底該有多愛,才能做到可以如此的恨?
不是不明白虞秀致話中的宣戰意味,卻只覺得她可憐,知無論自己再如何解釋,她都不會相信,袁修月不想再與她多費脣舌,只冷冷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轉身便欲離去。
“你別走!我的話還沒說完!”
伸手扯住袁修月的手臂,虞秀致不讓她離去。
“虞美人,還請你自重!”
一手扶住袁修月的身子,生怕一不小心她會被虞秀致推搡的摔倒,汀蘭終是忍無可忍的輕斥一聲,伸手便要拂落虞秀致扯着袁修月手臂的白皙纖手。
“本宮再與皇后娘娘說話,哪裡容得你這個賤婢插嘴?”眸色一冷,冷喝一聲,虞秀致纖手揚起,惱羞成怒的作勢便要朝着汀蘭的臉上打去。
眸光微閃,袁修月驀地一擡手,擒住虞秀致的手臂,反手便朝着她清麗的俏臉上甩了一巴掌!
“你……”
伸手捂着自己被打的臉,虞秀致一臉震驚,狠狠的瞪視着袁修月:“你敢打我?”
“本宮是皇后,打你又如何?”
輕挑黛眉,冷眼睇着眼前這個讓那個自己略微有些心疼,卻又執迷不悟的女子,袁修月聲音清冷道:“日後你要如何,本宮不管,今日你在本宮面前如此放肆,本宮亦不追究,不過……你且要記住了,現在無論你虞家如何權傾朝野,本宮也還是離宮之中唯一的皇后娘娘,你只區區一位美人,在本宮眼裡,一個是非不分黑白不明的美人,連汀蘭都比不上,更不配與她動手!”
“你……”
咬牙切齒的狠瞪着袁修月,虞秀致氣的嬌軀輕顫。
直接無視虞秀致憤怒的容顏,袁修月的視線自她肩頭掠過,只一眼之後,她右側脣角輕勾着,忽而拽動着虞秀致的手,驚慌出聲:“虞美人,你做什麼?你放開本宮……”
聞聲,虞秀致渾身一怔!
待她瞥見袁修月嘴角的那抹冷笑,不禁心下一凜,似是意識到什麼,她心底一慌,作勢便要將手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