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雷洛身形一顫,一時間噤若寒蟬!
即便他忠心護主多年,但此刻獨孤江的話,他完全相信!
試問,一個連自己的母親都可手刃的帝王,還有什麼事情,是他不敢做,又狠不心去做的?!
“對了!”
靜窒半晌兒,獨孤江眸色一閃,脣角邪肆勾起:“還有一件事,朕要交代你去辦!”
聞言,雷洛面色一怔:“請皇上儘管吩咐!”
“朕要一個女人!”
原本冰冷晦暗的眸底,浮上一抹異色,獨孤江俊眉輕挑,對雷洛道:“而這個女人,只有你才能近身!”
聞言,雷洛濃眉緊皺,怔怔的迎上獨孤江的眸……
——
翌日,天空之中,陰雲密閉,到天色大亮之時,空中竟淅淅瀝瀝的落起雨來。
自昏睡中醒來,袁修月只覺自己渾身上下,好像就快散架一樣,止不住的疼着,緩緩睜眼,竟發現離灝凌正緊擁着自己睡的正熟,她不禁凝望着他無暇的俊臉,忍不住輕眨了眨眼。
在袁修月的記憶中,他每日都睡的很晚,而翌日一早,她睜眼之時,他便早已無聲無息的起身前往前朝,從未將今日這般,到了這個時辰,卻仍舊如此安穩的躺在她的身邊。
深凝着他熟睡的俊顏,想到離宮之時,他半夜三更,都還在批閱着摺子,袁修月心下微疼,便不敢再動一動,生怕自己一動會吵醒了他。
時間流逝,轉眼之間,已過了大半個時辰,所幸今日未出日頭,不能以日上三竿爲形容,可離灝凌卻睡的格外香甜,一點都沒有要醒的的意思。
雖說,袁修月此刻是躺在睡榻上,但若一個姿勢躺的太久,那也是會累死人的,加之陰雨關係,和昨日謝長生的扯拽,她右腿的舊疾一直都在隱隱作痛!
是以,終是在覺得自己身子又酸又疼,快要僵硬了,她才忍不住想要擡手將離灝凌壓在自己肩頭的手臂拿開。
但,她的手纔剛觸到他的手臂,便聽他低低的笑聲,在她耳畔緩緩響起:“忍了這麼久,才知道累了?”
聞聲,知他早就已然醒了,只故意裝睡戲弄自己,袁修月黛眉微蹙,心下一惱怒,擡手便捏住他挺直的鼻樑!
於離灝凌而言,袁修月是這輩子第一個敢捏他鼻子的女人!
但,她就這麼捏着,他卻覺得心中格外暢快,臉上的笑意,亦越發燦爛了些。
見他笑的開懷,袁修月心思微轉,微蹙的眉心一擰,轉而伸手捂着自己的脖子,“好疼……”
“怎麼了?”
擡眸睇見袁修月眸底的淚光,離灝凌心下一驚,以爲她碰到了自己的傷口,他面色一變,趕忙伸手去探向她捂着脖子的雙手:“是不是碰到傷口了?都是我不好,不該跟你鬧的!”
“當然是你不好!我都這樣了,誰讓你還故意欺負我的!”嬌嗔着瞪了離灝凌一眼,袁修月護着脖子的雙手再次下移,緊蹙着眉頭抱着自己的右腿開始哀嚎:“好疼,疼死了!”
見狀,離灝凌眸色一變,趕忙拿開她的手,替她輕輕揉着腿。
低眉看着他小心翼翼爲自己揉腿的樣子,袁修月脣角輕彎了彎,雙手摟着他的脖子,她說話的語調瞬間變了味道:“不只是腿疼,脖子也疼……”
擡眸看着她撒嬌的嬌俏模樣,再想到昨夜那驚險一刻,離灝凌眸色不禁微微一深!
“現在知道疼了?”伸手拉下她摟着自己脖頸的雙手,他眸光輕柔的凝着她纏着紗布的脖頸,語氣中既是心疼,又是氣惱:“你明知自己有孕在身,已是雙身子,卻一直對我有所隱瞞,如此便也就罷了,在昨夜那種情形下,竟還那般任性妄爲……你可曾想過,昨夜就只差那麼一點,你便要墜下懸崖了!”
聽到離灝凌滿是擔憂的話,袁修月的心湖波瀾頓起。
想到昨夜,自己差一點便會摔的粉身碎骨,她苦笑着伸手撫上自己的小腹,輕聲在他耳邊喃道:“我不那麼做,又能如何?莫不是在那個時候告訴你,我懷了你的孩子,讓你用自己的命換我們母子二人平安麼?”
看着袁修月垂眸輕撫小腹的動作,離灝凌眉心輕皺了皺!
伸手覆上她纖白的手背,他好看的脣形輕勾了勾,凝眉說道:“如果可以,我願意去換!”
“我不願意讓你去換!”
灑然擡眸,袁修月眼眶發紅,聲音顫抖的緊握着他的手:“莫說謝長生根本就未曾想過要放過我,即便他肯,我也不想用你的命來換我的,凌……你是離國的皇帝,除了我,還有天下子民!”
“月兒!”
緊握着袁修月的手,情深所至,擁她入懷,離灝凌俊眉緊攏:“天下子民,沒了我,還有王兄,但若沒了你,我寧願什麼都不要……”
昨夜,她墜崖之時,他的整個心彷彿都被人掏空了。
那種胸腔尚在鼓動,但卻心中空空如風的感覺,比死了都要難受!
他想,若昨夜她真的墜落山崖,他也許也會跟着跳下去。
不是也許,是一定!
“凌!”
驀地擡手,捂住他的脣,不讓他繼續說下去,袁修月笑了,開心的笑着:“你什麼都別說了,我懂……”
聞言,離灝凌眸光微閃微微俯身,輕吻袁修月的脣。
低眉凝着他好看的脣形,袁修月脣角輕勾,竟惡作劇的一口咬了下去。
“嘶——”
倒吸一口涼氣,離灝凌蹙眉擡眸,見袁修月竟然咯咯的笑了,他怒氣反笑:“你這女人,想謀殺親夫麼?”
“哼!”
袁修月輕哼一聲,冷冷的將頭扭向一邊:“纔想起你我的親夫啊,誰讓你昨夜選惜兒來着!”
“你……”離灝凌險些沒氣死,冷冷一哂,他不服輸的反脣相譏:“也不知是誰,死也要與我同穴!”
聞言,袁修月脣角輕抽了抽。
好吧,小女子敢作敢當。
那話是她說的。
“惡人先告狀!”眉心緊皺着對離灝凌嘟囔一句,她將身上的薄被甩到一邊,作勢便要起身。
見她如此,離灝凌展顏一笑!
忙伸手摁住她的身子,他自睡榻上起身,溫柔聲道:“王太醫說了,你身子太虛,不能隨意走動,我去命汀蘭將早膳送進來,用過早膳,你還得喝藥呢!”
“凌……”
瞥見離灝凌眼底的那抹亮色,袁修月心下一動,伸手輕拽了下離灝凌手,她眉心輕擰着:“王太醫就沒與你說過,即便我不怎麼走動,這個孩子也有可能會保不住麼?”
聞言,離灝凌的身子不禁微怔了怔!
擡眸望進袁修月眸色晦暗的雙眸之中,他眉心輕蹙着,眉目堅定道:“月兒,無論以後如何,此刻他總還是安全的,我們現在應該給孩子一個機會,也給我們自己一個機會!”
迎着離灝凌的眸,袁修月原本稍顯晦澀的眸光,不禁輕輕閃爍。
心下暖暖的升起一股甜意,她輕輕喟嘆一聲,伸手撫上自己尚十分平坦的小腹,她的思緒,瞬間回到當初她意識到自己懷孕的那一日。
即便,她深知,自己的身子現在太過單薄,與自己腹中的這個孩子,很可能有緣無份!
但那份孕育新生命的感覺,竟是那般的奇妙和美好!
不知不覺中,溫熱的溼意,浸溼眼底,她抿脣輕笑了笑道:“沒有哪一個身爲母親的,會捨棄自己的孩子,我也一樣……”
即便不可能,但……她比任何人都希冀着,這個孩子,可以平安的來到世上。
將她充滿母性光輝的幸福模樣盡收眼底,離灝凌的眼底早已溫柔的可以泌出水來!
一時之間,竟又忘了去傳膳,他躍躍欲試的蹲下身來,像個孩子一般,側耳趴在袁修月的肚子上!
見他如此,袁修月輕撫他濃密絲滑的黑髮,不禁失笑連連:“才一個多月,又能聽到什麼?”
語落,她的肚中咕嚕嚕一響,竟唱起了空城計!
“聽到了啊!”
擡眸望向她,離灝凌見她一臉窘笑,先與她相視一眼,隨即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
早膳過後,帳外的雨漸漸小了許多。
喝過保胎的湯藥,張口將離灝凌指尖剝了皮的葡萄含入口中,袁修月一邊咀嚼着脣舌間甜蜜的滋味,一邊眸色微深的垂眸看着眼前對自己百依百順的男人,幽幽出聲道:“凌,我想要見他!”
“獨孤辰?”
似是早已料到她會有此一言,離灝凌的俊臉沉靜,只正與她剝着葡萄手微頓了頓,神情卻並無太大變化!
“是!”
輕點了點頭,袁修月脣角輕勾,垂眸之間,瞥見自己青紫了一圈的手腕,她笑的有些苦澀:“昨夜,他那般爲我,我卻連一句多謝都不曾與他說過!”
“你以爲他想要從你口中聽到那個謝字麼?”眸華微擡,離灝凌將手裡的葡萄重新送到袁修月嘴邊,將另一隻手上的葡萄皮丟在一邊的盤子上,擡頭對門外喚道:“暗雲!”
“屬下在!”
聲落之時,暗雲已然進入大帳:“皇上有何吩咐?”
“去請嶽王過來,就說皇后想要見他!”
如是,對暗雲淡淡吩咐着,離灝凌擡眉睨了眼身邊的袁修月,見她嘴裡的葡萄又下了肚,他薄脣一勾,繼續拿起葡萄又剝了起來。
瞥見身爲一國之君的離灝凌正剝葡萄的樣子,暗雲脣角輕抽了抽,一時竟忘了應聲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