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不會是拐來的孩子?”清兒皺眉,韓子辰沉思片刻,搖頭,“應該不是,看他對孩子關切有加。”
“會不會是拐來的孩子?”清兒皺眉,韓子辰沉思片刻,搖頭,“應該不是,看他對孩子關切有加。”
猶豫片刻,清兒語氣平緩,“既然這樣就沒什麼好懷疑。”
見她臉色鎮定,韓子辰聳了聳肩,“我只是覺得有些不對勁,至於去不去看由你決定。”
清兒笑,斜斜地瞥他一眼,“我又沒說不去。”
韓子辰見怪不怪轉身擺了擺手,“愛幹啥幹啥,院裡還有一堆雜事等着,我先走了。”
一場接一場的暴雨接踵而來,院子裡的地面連着幾天都溼漉漉的,天氣卻不見涼,整日悶得人一身汗,上午穿的衣服睡過午覺醒來便穿不得,黏在身上彆扭的緊。
“娘娘,老天爺是發了什麼火,陰着臉不肯晴天。”婉夕擺弄着桌臺上的花草,看着它們一副病懨懨的模樣,語氣裡少不得抱怨,清兒重又讓人送來針線,憋在內殿裡終日頭也不擡的做工,婉夕端來茶水,看着繡布上完成一半的荷花圖,不禁感嘆,“娘娘,您的手可真巧,我學了好長時間到現在也只能是穿針引線的功夫拿得出手。”
清兒低聲笑,“那你還不如不學,比不得省出空閒多休息一會。”
婉夕懊惱地撅起嘴,低着頭站在她身後,眼角餘光瞥見門口的人影,連忙彎身想要行李,宮決崖示意她不要動作,壓低腳步聲悄然走至她身後。
“來就來了,皇上還真是孩子脾氣。”清兒頭也不擡,一心一意盯着手裡的活計,宮決崖一聲輕咳掩過面上的窘態,“朕只是不想打擾愛妃。”
婉夕偷偷捂住嘴,杏眼彎成了一輪新月,想笑卻又不敢,憋屈的神態着實引人憐愛。
“婉夕,其嬤嬤好像找你去鳳暄宮,不知道有什麼事。”
看着她一路小跑的身影,宮決崖不禁搖頭,“你何必把她支開那麼遠。”直接叫她出去不就行了。
清兒將針別在繡箍上,“總覺得她哪裡不對勁,這個丫頭,留不得。”
“我看是你疑心太重。”宮決崖眼神一沉,輕輕拉她起來,“不是所有人都是壞人,別把事情看得太糟糕。”
忽然腦子裡精光一閃,“原來跟着我的宮女名叫梅雅,她現在還在不在宮裡?”
宮決崖思索片刻,“不清楚。”最後一次見她應該是三年前,那時雪兒還跟着她。
“要是人手不夠,明日我叫管事嬤嬤替你挑幾名宮女過來。”
清兒搖頭,“不必了,我只是……沒事。”
見她欲言又止,宮決崖也不追問,“本來是想等你換回瀟夢宮再選派宮女,早些晚些倒也沒什麼區別。”
清兒一愣,怔怔地看着他,宮決崖低笑,低眸看見她繡布上豔麗的荷花開得嬌顏,“我記得你喜歡牡丹,怎麼繡荷?”
憶起先前的種種,清兒不由得苦笑,“如今看見牡丹我就渾身發抖,怕是再不敢離近一步。”
倒不是牡丹花本身招惹了她,而是人爲地會牽就
起許許多多令她心寒的往事,便發自內心深處的牴觸。
“韓子辰找到了一處消息,只是可能性不大。”清兒見他臉色陰鬱,忙換過話題,“要不要去看看。”
“人在哪裡?”
“城東。”清兒心想,如果宮子瑜當真身在大都,她就謝天謝地老天終於開了眼,也算是眷顧她一次,叫他們母子少些坎坷。
“換身衣服,立即出宮。”
清兒看着他果真出門等候,原想說是不是操之過急,可轉念一想,她倒真是放得寬心,自己兒子下落都不着急上火。
看她一身鵝黃色的素布羣,宮決崖一副受用的表情,清兒這才注意他一襲月白色的長袍,夾着淡黃色裡子,頓時明白他眼神裡的挪揄。
“走吧,娘子。”宮決崖邪笑着拉起她的手,清兒一陣彆扭,畢竟是在宮裡,叫人別看了去又是一陣麻煩。
“怕什麼,難不成他們還能吃了你。”
心想他都不在乎,自己又何必斤斤計較,索性放開膽子,與他十指相扣,兩人闊步走至馬場,牽出一匹黑色的駿馬,宮決崖摟她在身前,叫一旁看守的小太監紅了臉,一直低着頭不敢直視。
路上滿是大大小小的水窪,原本寬闊的大道顯得泥濘,問韓子辰要來具體方位,宮決崖直皺眉頭。
“怎麼了。”見他一副心有所顧的神情,清兒不禁出聲問道,“這條街可是出了名的亂,大都裡的賊匪強盜幾乎都在這裡落腳,他當真沒有弄錯?”
清兒心下一涼,“這可是他把探路的小藥童喚來親口說的,怎麼會有錯。”
宮決崖眼色沉了沉,清兒一時間沒了主意,也不知是該盼望還是該祈禱,一方面想快些找到宮子瑜,一方面又不願他生活的環境過於糟糕。
“那男人姓什麼?”
“不曉得,只知道平日裡不與人來往。靠替人運送貨物爲營生。”
城東的地勢風貌遠遠不及城西,城西大部分是富人或官宦居住的場所,東邊全都是貧民百姓甚至是流浪漢的聚集地,治安管理也相對差了許多,漸漸深入,街頭巷尾流露出的清苦氣息便越發濃郁。
看着街邊歪倒在地的流浪漢,清兒不禁皺眉,宮決崖忽然擡起一隻手捂住她的眼睛,耳邊哭喊聲漸漸消失,跑過數十步他才緩緩鬆開,“什麼事?”
“沒事。”
清兒忍不住回頭,卻被他板正身子,動彈不得。
一老婦人倒在街旁,瘦骨嶙峋,幾乎不成任性,嘴裡吐着白沫,一個約摸八九歲的小女孩爬到在她身邊,沒命的哭號着,死死地抓着一隻空碗。
宮決崖眼底溢滿晦暗,他不是不識民間疾苦,有些事不是他想辦就能辦成的。
行至一條窄巷前,宮決崖勒住繮繩,一路上不少蠻漢朝他們側目,難得見着有錢人家的主兒來他們這鳥不拉屎的地界遊逛,看他們衣着華貴,相比身上也帶着不少銀兩……
“就是這裡?”
清兒啞然,看着眼前只容得下兩人並肩而過的巷口,裡面蜿蜒伸展看不着邊際,比起她先前的那條老巷還要破
舊窮酸,宮決崖掩住口鼻,避開難聞的氣味,拉起她朝裡走去。
“宮子瑜……該不會真的是在這裡長大吧。”
清兒不免開始擔心,宮決崖不語,只大步朝前走。
一扇破舊的木門出現在眼前,另一邊的門板已然腐朽,聽不見院子裡有動靜,宮決崖把她護在胸前,擡手敲了敲門。
未聽見門內有人迴應,身後突然一身陰風襲來,宮決崖擁着她閃過身,一記木棒狠狠地落了下來,那人見他躲開,凶神惡煞地撲上前來,又是一記猛砸,宮決崖擡腿踢中他的手腕,翻身回踢在他的胸口,男人身形肥胖,一臉的橫肉,只悶哼一聲,倒不見得受傷。
“識相地把銀子拿來!”男人扔到木棒,滿臉陰狠之色,從懷裡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伸在兩人面前,清兒不動聲色地挪了挪身子,宮決崖摟住她的手臂一緊,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
“敢問大哥名號。”宮決崖不怒反問,對面人越發張狂,“算你小子有點眼力,老子就是城東三把刀,要想活命,趕緊把銀子孝敬老子,否則……”
‘砰’的一聲,木門裡飛出一塊巨石,直直地擦過三把刀的後背,他先是一愣,轉臉瞧見門內立着的人,臉色一變,直嘟囔,“你小子他媽又壞老子好事!”
“搶錢就去別的地兒,別髒了我門前。”
一道冰涼的低吼激得清兒渾身一個激靈,不可置信地擡起頭看着男子,對方顯然是沒喲發覺她的目光,只見三把刀果真收起匕首,咒罵着轉身離開,宮決崖踢開腳下木棒,上前抱拳道,“多謝兄臺。”
清兒輕輕拉住他的衣袖,宮決崖察覺她視線的愣怔,擡眼只見門內男子同樣呆呆地看着她,不禁無名火起。
“怎麼,認識?”他俯在她耳畔低語,清兒驚訝地看他,“你不記得他?”
見她目光終於回到自己身上,宮決崖才悶哼一聲,仔細打量起對面人,“你……你們來幹什麼?”
清兒尷尬不已,沒想到天底下竟有這樣的巧事!
柳蕭梧見宮決崖一副吃味的表情,便心知二人已盡棄前嫌,宮決崖終是出聲,“這位是?”
“在下柳蕭梧。”
果然,宮決崖臉色一陰,拉起清兒轉身要走,清兒忙將手抽出來,不理會他滿眼的慍怒,“你怎麼會在這裡?”
“這話該我問你們纔是。”一個皇帝一個皇妃,跑到這亂市區裡來體察民情不成?
“我們……”當下纔想起他們此次前來目的,清兒心頭隱隱有預感,“爲了找宮子瑜,有人說見過你和一個男童在一起生活,所以才……”
柳蕭梧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眼底晦暗無光,“還不是你交到我手裡的?難不成你要說這小子是你兒子?”
宮決崖聽得雲裡霧裡,清兒顯然料到的神情,“怎麼他還跟着你?難道……”
柳蕭梧無奈地搖頭,“他家裡人恐怕是遭了不測,在那山裡我一連待了七天都沒有見人回去,只好一直帶着他。”
清兒一陣失神,邊聽門裡一聲清亮的童音,“先生!飯煮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