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裡知道,昨晚端着藥回來你就已經醉在夢裡了,還害我白白蹲在藥爐子前面半個多時辰。我一回來,太子就安排我要我看着你。”
清兒閉上眼睛,回想昨夜傅子龍的話,想必是宮決崖不願要她去見太妃。可這究竟是爲什麼呢?
“梅雅人呢?”
“她一大早就被內侍監的老嬤嬤叫去幫忙了,聽說太妃的大壽之日就快到了,宮裡正忙活着籌備一事。”
清兒又是半天沒能反應過來,有了孩子之後她的腦子變得不很靈光,“這又是哪裡吹來的邪乎風?怎麼都沒有人提起過。”
言盈神秘兮兮地跑到清兒跟前,壓低了聲音道,“這柳太妃是當年夭折的大皇子的嫡母,十幾年前才從宮外接近宮裡來的,論名論分,她在後宮只是佔着長輩的名義罷了。”
“怎麼原來在屠門不曾聽人提起?”
“你可千萬別提,太子的心裡有過節,他聽不得太妃這兩個字。”
看着言盈老神在在的模樣,清兒回憶起昨天夜裡宮決崖對太妃直呼‘她’,根本沒有一絲敬意。
打理好一切,清兒正準備到院子裡澆花,忽然聽得傳報,傅依來了。
“臣妾參見太子妃,太子妃萬安。”
“快起來吧,本來華妃進宮就比本宮早許多,本宮理應喚你一聲姐姐。”
傅依笑着搖頭,“娘娘這是哪裡的話。”
看着清兒跟前兩株帶着新芽的牡丹,傅依眼前一亮,“這是從御花園裡移來的?”
“是啊,院子空落落的,總覺得少了什麼。”
“言盈,還不快給華妃看座。”清兒說着舀起一瓢水,向着牡丹根部澆下,“最近都沒有去看望姐姐,姐姐反倒跑來找我了。”
“現在宮裡上下人盡皆知,娘娘懷了龍種,哪裡能到處走動。”
傅依眼睛緊緊盯着那兩株牡丹,清兒微微一笑,“姐姐也喜歡牡丹?”
傅依不好意思地收回了視線,“是啊,可惜牡丹只在春天裡纔看的到,過些日子就沒得看了。現在御花園裡的牡丹花,也已經消損大半了。”
清兒腦子突然浮現起鎖怨山中的景象,放下手裡的水瓢,拉着傅依在石桌邊坐下,“原來本宮生活過的地方,四季都有花,牡丹也一直開到盛夏的時
節。”
傅依原本怔怔地看着清兒拉着自己的手,聞言,驚喜地把眼睛瞪得老大,“真的?那裡可有白牡丹?”
“當然有的,各種各樣的顏色,就連路邊的野花也都和大都城裡的不一樣,花骨朵要比這大的多……”
言盈從屋裡端着剛泡好的茶出來,就見兩人手拉手眉飛色舞地坐在院子笑着談天,腳下的步子一滑險些摔倒,這算是演的哪一齣?
“說這麼多,娘娘家鄉哪裡人士?”
清兒歪着頭想了想,“本宮家鄉大都的,後來在外地長大。”
傅依也沒有追問,只是一臉嚮往地擡頭看着天,“真好,臣妾也想去哪裡看看。”
“以後有機會,本宮帶姐姐去。”
傅依笑得眼睛眯成了新月,接過言盈端上前的茶水,“一言爲定。”
喝過茶,傅依掏出帕子,優雅地擦了擦脣角,清兒忽然想起了什麼,“怎麼不見姐姐的貼身宮女?”
“陸嬤嬤喊她去監裡幫忙了,這陣子兒宮裡人手不夠,又該到了選宮女的時候了。”傅依輕聲說道,“說起選宮女,也不知麗妃那裡有人選了沒有。”
“哦?”清兒蓋上茶蓋,“秀玉那丫頭被遣去哪裡了?”
傅依一愣,搖了搖頭,“別提了,麗妃給了她一條活路,調去雜役房了。”
雜役房,宮裡最苦最累的地方,去了哪裡的宮人多半撐不過兩年,就被大山一樣的活計給壓得身心具疲,多半時候只有犯了錯的宮人才會被調遣去哪裡。
清兒閉了閉眼,“那怎麼能叫活路。”
傅依不說話,良久訕訕地笑了笑,“今兒個怎麼沒見太子?”
“這會許是在早朝吧。”
聞言傅依不可置信的一臉驚訝,“娘娘難道不知道?皇上日前下令,太子近日不用早朝,專心追查使節遇刺一事。”
清兒擡頭看向言盈,言盈同是一臉驚訝,她早上明明聽得是要宮決崖去早朝……
“最近我都沒出過門,宮裡的大事小事我幾乎是一無所知。”清兒說着笑笑,傅依卻皺起了眉頭,用旁人聽不到的聲音小聲嘀咕,“不應該啊,太子明明告訴了我的……”
她的意思,太子連我都告訴了,怎麼可能不告訴太子妃呢?
清兒聽得
一清二楚,臉上卻假裝沒有聽見,言盈沒有她的本事,自然不知道清兒手中杯子滑落是爲何事。
“呀!娘娘,小心別燙着!”傅依連忙起身把清兒拉到一邊,清兒擺手,“不礙事的,等下收拾了就是。”
“沒燙着吧?娘娘,您的鞋……”傅依着急看着清兒被浸溼的裙角和溼透了的鞋頭,言盈趕緊上前想要查看清兒有沒有被燙傷,清兒卻把腳縮了回去,“沒事的,鞋溼了換一雙就是了。”
傅依告了辭,言盈扶着清兒回殿裡換鞋,清兒攔住了她,“你去打盆水來把外面收拾收拾,我自己來。”
言盈應了一聲,也沒多想想,收拾碎茶杯哪裡用得着水,出了門去,清兒褪下鞋襪,腳面通紅一面,隱隱有着水泡的痕跡。
嘆了口氣,光着一隻腳從箱子裡翻出藥膏,一邊抹腦子裡一邊想着傅依的話,她總覺得宮決崖哪裡不對勁,好端端的不搭理她,又沒有來地守了她一夜,心裡剛剛舒坦了些,卻又被人一悶棍打下了井,她還真是不好過。
這麼看來,她確實什麼都不知道,太妃過壽,太子不上早朝……
她這個太子妃,還真是孤陋寡聞得冷人汗顏。
施晉天派人從宮外送進來了各式各樣補身子的良藥,準是聽了清兒有喜的消息,想必過不兩天就要登門造訪。一想起他的嘴臉,清兒就覺得疲於應付。
“娘娘,太妃那兒又派人來了。”言盈爲難地把門關上,清兒坐在桌前拈着線,“來就來吧,他們來又不代表我要去。”
“這總不太好吧?”
“有什麼不好,到時候太子爺一生氣,別說是見太妃了,你連我這太子妃也見不到了。”清兒不經意地說着,言盈卻被她嚇了一跳,“我的好娘娘,你又是中了哪門子的邪,淨說這些胡話。”
“哪裡是胡話?”她真就怕宮決崖哪一天一不高興,把她連帶着孩子一起逐出宮去,如今,她是越來越看不透他了。
“太子今晚還會來嗎?”
“怎麼,你希望他來。”清兒揉了揉發酸的眼睛,練習多少次她還是不能熟練地單手穿針。
“難道娘娘不想?”
“想有什麼用?”清兒沒有擡頭,用盡全力想要把線穿過針眼。
“你要是想,我這不就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