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緩緩停穩,車伕一臉不自在地撩開了簾子,“娘娘,請下車。”
清兒下了車,只見前面馬車早已被卸下,他們停在了一戶客棧前,小門小面,施晉天笑着衝她招手,天邊夕陽下沉,暈紅了一片雲霞。
“今晚我們就在這裡住下,天色晚了路就不好走了。”
店小二見他們衣着華貴,笑着迎上前來,“客官是要住店還是打尖?”
“兩間上等客房。”施晉天見清兒低頭不語,便也不以爲意,店小二臉色有些爲難,“對不住了,上等客房只剩下一間了,另一間有人住下了。”
施晉天聞言皺了皺眉,清兒這才注意,一旁的馬廄前早已栓了一匹良駒,通體紅棕色的皮毛,馬頭前一片紅纓,一時竟覺得有些眼熟。
“那就一間上房一間下房,先把馬餵了。”“得嘞!”
施晉天轉過身來,笑容可掬,“你帶着小世子去住上房。”
清兒依舊低着頭,語氣聽不出異樣,“全聽義父安排。”
施晉天微微皺眉,身形未動,清兒這才擡起頭來,目光裡閃爍着複雜,“去南山的路難道有這麼遠麼?”
施晉天哼了一聲,“本王剛還在想,你這孩子如此多心怎麼不曾開口問,路程有變,我們先去邊遠小城辦點事情,回去的路上再上南山。”
清兒仍舊想要說些什麼,施晉天卻轉過身進了店裡,小二見清兒不動,彎着腰把手朝裡迎着,清兒客氣地點了點頭,單手抱着宮子瑜跨進了店裡。
一近店門,清兒便覺得有人在看着自己,四處看去,卻又不見人影,可能是她多心了。
進了房,清兒先將宮子瑜放在了牀上,言盈急的直轉圈,一邊走一邊問,“這下可怎麼辦……”
敲門聲響起,言盈開門,小二端着一壺熱水,笑着走了進來,“客官,大爺叫我先給您送水來,等會就上菜。”
小二走後,言盈仔細看看了走廊左右,才把門關上,不到片刻,又有人來敲門。
“來了,送菜這麼快……”
門一打開,言盈沒了聲音,清兒探出頭去,只見言盈傻站在門口,“誰啊。”
門被迅速的關上,沉穩的腳步聲進了房,
言盈捂着嘴,又驚又喜地看向清兒。
清兒看着來人,先是一愣,隨即想起門外的馬,一時間腦子有些跟不上趟,站起身來,“柳公子,怎麼你也在這兒?”
柳蕭梧滿臉的疑惑,看了看清兒身後的牀上,又看了看清兒一聲的打扮,“真的是你,我剛剛還以爲自己看走了眼,怎麼不見那個傢伙。”
知道他言指的是雪兒,清兒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言盈忙着倒水,大喇喇地道,“留在宮裡了,帶着它出來顧不上照顧。”
清兒無奈地搖了搖頭,果然見柳蕭梧臉色一變,眼睛瞪得滾圓,“你,你……宮裡?”
言盈似乎仍未覺得不妥,歪着頭想了想,才自覺失言。
“先不提這個,你人不是在陽城……”
柳蕭梧呆着臉撤了撤身子,眼睛落在了牀上的襁褓上,視線在清兒臉上和襁褓之間來回遊移,一雙鳳眼緊眯,把清兒看的冷不丁有些不自在,嘴裡的話也沒了底氣。好一會,柳蕭梧才瞪着眼說道,“莫決崖是太子,你是太子妃?”
似乎這個事實很難以讓人接受,清兒躊躇了一會,終是點了點頭。
柳蕭梧捂着臉,絲毫不顧及自己的形象,“我早就該想到。”
故人相逢,氣氛卻有些微妙。言盈正遲疑着要不要開口緩和一下氣氛,宮子瑜的一聲啼哭打破了屋子裡的安靜。
“喔喔,不哭不哭……”清兒立即將宮子瑜抱在懷裡,柳蕭梧撓了撓頭,“這是你兒子?上次見你也沒覺察什麼,怎麼都有孩子了。”
柳蕭梧語氣聽不出是懊惱還是失落,清兒只不好意思地笑笑。
“剛剛外面的人是……”
“施晉天,施王爺。”清兒不願開口稱之爲義父,這個名號着實讓她覺得嘲弄。
柳蕭梧暗自思忖了一會,“你們這是要去哪兒。”
清兒低着眼,“不知道。”
“不知道?”柳蕭梧語調怪異地重複着她的話,清兒點頭,“這次出來,沒有目的,沒有安排,甚至連要去哪兒都一無所知。”
“莫決崖……他人在陽城,我見過他。”柳蕭梧低低地道,只草草和清兒說了幾句,便聽見門外有人的腳步聲行來,言盈要
柳蕭梧快些從窗戶出去,千萬要裝作她們不認識,還未等她把窗戶關上,施晉天便在門外沉聲道,“吃過飯後早些歇下,明日一早我們就啓程趕路。”
清兒應了一聲,施晉天在門外徘徊了一會,隨即離開。
柳蕭梧屏息站在窗外的大樹上,見施晉天離開,便又重新返回了房間。
清兒從頭至尾敘述了事情的原委,並且把自己的處境擺明告訴了柳蕭梧,柳蕭梧摳弄着茶杯,小二送菜來,只讓他把菜放在了房門口,言盈又到門口去端。以防節外生枝。
“這麼說……這一次出行,凶多吉少?”
清兒逗弄着宮子瑜,臉色嘲弄,“我可不信什麼燒香拜佛的鬼話。”
柳蕭梧思索了片刻,囑咐清兒不要輕舉妄動,明天等他們走後,他便騎馬跟上,如有變數,再見機行事。
一夜北風呼嘯,宮子瑜哭鬧到了半夜,清兒原本就沒有睡意,經他這麼一鬧,更是心煩意亂。
清晨一早,小二便來喊門,說老爺已在樓下等候。
“要不要去和柳公子吱會一聲。”言盈掂着行李,在門口猶豫不決,“你這麼出去,一定會被施晉天發現。”
坐進馬車裡,那車伕似乎一夜無覺,頂着陰黑的臉色便開始駕馬,乍一看還真像是中毒之人。
施晉天似乎有意躲着清兒,迴避與她正面接觸,清兒也不多糾纏,早晨要小二傳話之後,他人已經坐進了馬車裡,等清兒出來,車伕便撩開簾子迎接。
兩輛馬車,各載着不同心思的人,一前一後,快速地朝着同一個方向趕路。
“爺,軒慕師太回來了!”
莫葉拿着一張紙,疾步走進房間,“爺,驛站給的話。”
宮決崖接過紙來一看,“消息可靠?”
“驛站的人見了將軍令,把記時間的本子都拿了出來。”
宮決崖靜坐了一會,閉目深思,良久睜開雙眼,黑瞳中一片深沉,“通知逆天,我們即日起程。”
“太子爺是要到哪裡去?”
一個聲音自寺院的中庭裡傳來,宮決崖渾身一震,莫葉擺好架勢擋在宮決崖身前,只聽得外面一陣兵刃交接的聲音,很快便又歸於平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