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深深看了宮決崖一眼,神情錯雜,深深嘆了口氣,“你的心太傲,遲早是要遇挫的。”
“番邦使節覲見!”
查爾汗一行人遠遠從石橋對岸走來,衆人眼神互傳,會場上安靜下來,被軟禁了的使節一行竟然還會出現在太子的封妃大典上,皇上到底打的是什麼主意?
“吾等代表藩王恩命,與五嶽王朝相結盟好,今日特獻上五色珊瑚,以表示好之心。”
幾個宮人搬着一個大大的銅箱,落地時發出‘咚’地一聲悶響。沙月站在查爾汗身邊,看着四周高掛的紅綢,不禁露出一絲女兒家的神往。軟禁的日子雖衣食無憂,卻日日夜夜都活在驚恐與不安之中,幾日來,她原本豐腴的臉頰消瘦了一圈,皮膚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澤。
“多謝藩王美意,諸位入座吧。”
落座之後,查爾汗循着宮決崖的目光望去,只見中央地上一朵盛開的牡丹,宮決崖似乎發覺了他疑惑不解的神情,臉色冷漠地看了他一眼,低下頭去。
桌宴談笑之間,一陣微風襲來,幾片花瓣悠然飄落,嘈雜的聲音漸漸低下去,衆人仰起頭,驚訝地看着空中紛紛灑灑飄落的花瓣。
幾片花瓣落在了桌案上,宮決崖捻起一片,慢慢擡起了頭。
“怎麼突然起風了。”“哪裡來的花瓣……”
突然,秋實站在魏冉燕的身後,驚叫出聲,“是太子妃!”
漫天花瓣飛揚,一抹雪白的身影在一片奼紫嫣紅中翩然走來,在一羣婀娜的舞姬簇擁下,水袖輕抖,來到了中央,絲竹之樂奏響。摘下了鳳釵,褪去了喜衣,清兒悠然地轉變着腳步,青絲垂落,在風中和花瓣一起飄舞,周圍鴉雀無聲,一片沉靜。
右手無法動彈,她便不用右手。左手裡拿着長長的綵帶,腳步輕擡,緩緩地旋轉,綵帶和花瓣將清兒包圍,天地之間似乎只剩下了那一點雪白。
像是林間清風拂過了人的心頭,所有人頓感心神清爽,清兒眉眼間淡淡的柔和讓人不禁心神搖盪,不矯揉,不造作,沒有舞姬的妖媚,卻有仙子的輕盈。
“娘娘,這……”秀玉看着杜傾發黑的臉色,噤了聲,魏冉燕臉色不太好,卻擠出了一絲笑容,拍了拍身旁杜傾的手,“太子妃果真舞技超羣啊。”
杜
傾不做聲,眼眸中閃過一絲陰狠,招呼過秀玉,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秀玉眼睛一亮,應過之後便匆匆離開。
傅依靜靜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一片花瓣落進了杯子裡,她擡起頭,正視前方依舊旋轉着的清兒。
“她就是新太子妃?”沙月不由得張大了嘴巴,用手捅了捅身邊的查爾汗,查爾汗從回過神來,暗地裡拉住了沙月的手,對上她的眼睛,“就是她。”
沙月一陣驚歎,那是女人豔羨的身姿容貌,她的光華似乎遮擋了天地的輝耀,仙女下凡也不過如此。
“那爲何太子還要……”
查爾汗急忙打斷了她的話,四下裡打量一番,見所有人都沉浸在清兒的舞蹈中,沒人注意他們,才低聲在沙月耳邊說道,“話不可多說,一句說錯,全盤皆輸。”
沙月連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飛快地點了點頭。
“太子,你可沒告訴過朕,她是真的要跳舞。”
皇上面色顯得精神許多,看着中央那一抹麗影,似乎很是感興趣,宮決崖眼中的驚豔漸漸隱去,陰沉着臉,一語不發地握緊了拳頭,半晌從嘴裡擠出了幾個字,“她也沒告訴過我。”
事情有些出入,與他事先所想不同,韓子辰死到哪裡去了?!
一舞完畢,空中飄飛的花瓣翩翩落下,微風輕輕吹動着髮絲,清兒收起了綵帶,系在了腰上,隨意打了一個結。
衆人清醒過來,不知是誰帶頭拍起了手,一片響應。清兒身形未動,直直地看着前方高坐上的人,臉色有些蒼白。
“好好好,太子妃舞藝卓羣,果真百聞不如一見,賜玉如意!”皇上眯起了眼睛,笑了起來,笑容裡摻雜着別樣的情愫。
一時間,衆妃的目光重又變成了數道利劍,射向了清兒,清兒福身謝過賞賜,低着頭起身,隨着衆舞姬退場,直至消失在人們的視線裡,都不再看宮決崖一眼。
沒有人看見,轉身時,她水袖中顫抖的手指狠狠地掐住了自己的手心,水眸中一片失落,剛剛她在心中默默地祈禱,懷有一絲的祈盼,盼着他會對自己說,一切只是一場玩笑。
可惜祈盼終歸不是事實,接下來所要發生的事,是她無法掌控的。
“太子妃,這邊請。”
清兒擡頭
,莫柯一身勁裝,恭恭敬敬地向她行禮,清兒無力地勾了勾脣角,“你太客氣了,你就且把我當成當年那個不知世事的小丫頭,太子妃這名號,真是讓我招架不住。”
莫柯張了張嘴,臉上帶着掩飾不住的茫然,清兒擺了擺手,“他要讓你把我帶到哪裡去?”
莫柯爲難地猶豫了一會,終是開了口,“太子爺命我,將您帶到地牢。”
清兒一怔,隨之苦澀地笑了笑,莫柯不禁有些慌了手腳,手足無措地呆站在原地,“太子也是多加考慮之後,才做了決定,他……”
“走吧,他要幹什麼是他的事,我只做好我該做的就行了。”
一路無人,清兒低頭看着自己身上的白衣,她的大喜之日,卻落得個和衣服顏色一樣的過場,可笑她眉心一點硃紅。
“您沒事吧?”
見清兒失神地樣子,莫柯不禁擔心地問道,他很是同情清兒,至少替她不平,可是這是主子的話,他不得不聽。
清兒解下腰間的綵帶,揉成一團,隨手扔在路旁,“他說‘誅逆賊,充人質’,人質說的是我,逆賊指的又是誰。”
莫柯見她恢復了往日的冷靜,也正色道,“行刺之事另有蹊蹺,太子爺今日之計,就是爲了引蛇出洞。”
她就是那個引蛇的誘餌。
“如果今天獻舞的人不是我,你要怎麼辦。”
“我本來在瀟夢宮的密道內待命,事有變化,所以纔來這裡等您。”
清兒愣了愣,“他可真是煞費苦心,設一個局,娶一個妃子,還做了那麼多文章。”
恐怕宮決崖早已預料到會有人在婚宴上作祟,即使事先取消了獻舞,卻還是安排韓子辰裝扮成了清兒的模樣在瀟夢宮待命,估計言盈這會正和他折騰着。
莫柯嚇得連連搖頭,“您可千萬不要誤會,太子他是真心喜歡您才……”
“我知道。”
莫柯不再言語,看着清兒徑自低下頭去。
她當然知道,以他孤傲不可一世的性子當然不可能爲了設局而娶一個不喜歡的女人,況且他讓韓子辰代替自己上場,恐怕就是顧及自己有孕的身子支持不住。但無論如何,最後和莫柯去地牢的人一定是她本人。自己在他心裡究竟有多少分量,她拿捏不準。
(本章完)